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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不知道。”裴妄拧着眉,烦躁又无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钟栖闻讶然。
长这么一张脸,纯情到连喜欢人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难过。
钟栖闻换了一种问法,“她是不是跟你以前接触过的女生都不一样?”
裴妄没有犹豫,“是,我喜欢她担心我的样子。”
钟栖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没想出来,又问:“你喜欢跟她说话吗?比如没话找话。”
“你有病。”裴妄直言。
忍住,这是兄弟。
钟栖闻笑,继续问:“那你想吸引她的注意吗?让她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裴妄沉吟片刻,眉梢扬起,“她看到我的伤口,会哭。”
钟栖闻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那如果她看别人的伤口也会哭呢?”
裴妄锐利的眼眸陡然变得阴沉,质问:“为什么?”
钟栖闻低声解释,“你背上的伤这么可怕,女孩子胆小,见到了肯定会害怕。如果她看到了更可怕的伤口,也会害怕。这不只是对你,别人也是。”
“那就让她只看我的。”
裴妄眉宇间满是阴沉,语气执拗。
他转不过弯,但偏执的要成为女孩眼里的唯一。
“你……”钟栖闻心里的警铃大作,“这样不对,裴妄,想让她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不应该只靠可怕的伤口,必须是她心甘情愿地只想看见你,不论你是什么样子,她都只想看你。”
“我要怎么做?”
裴妄第一次想要一定做成一件事。
作为母胎单身的钟栖闻被问住。
怎么追一个女生?
他还真不会。
但有一句话,绝对没错。
“真心。”钟栖闻语气郑重,表情严肃,“裴妄,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裴妄垂下眸,若有所思。
钟栖闻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他得好好做攻略,这些年看裴妄活得像个没有生气的躯壳,钟栖闻有心无力,说不定,这就是让裴妄‘活过来’的契机。
…
沈星洧到家的时候傅兰亭还没回来,她只好跑去六婶家。
傅兰亭听到裴妄背后有伤,骂道:“造孽啊,混账东西。”
沈星洧追着问:“奶奶,你知道是谁打的裴妄吗?王医生说他经常被打,你都没看见,他背上没一块好肉。”
傅兰亭叹了口气,牵着沈星洧的手往家里走,“是他爸爸,他爸爸跟你爸爸是大学同学。他妈妈生下孩子一年就生病,离婚出国后再也没有消息。没几个月他爸爸娶了新老婆,年底就生了孩子。”
沈星洧瞪大眼睛,没想到裴妄的身世竟然是这样。
他爸爸明显就是出轨在先,她妈妈恐怕也是被……
沈星洧捏紧了手指。
好像、更心疼他了。
如果他是跟着她妈妈长大,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
沈星洧到诊所的时候,钟栖闻正在给裴妄削苹果。
看到门口进来了一个女生,当即就站起来。
沈星洧不认识他,只好看向裴妄。
裴妄似是不满,阴阳怪气的,“还以前你出了趟国。”
沈星洧本来还心疼他,听到这话,心口的郁气一下就散了。
“裴妄,你的嘴真不适合讲话。”
钟栖闻朝裴妄不停挤眼睛。
哪家姑娘能喜欢这样的,这嘴真该闭上。
裴妄冷哼了声,把头扭向另一边。
钟栖闻企图在他后脑勺瞪出一个洞,转身朝女生打招呼,“你好,我是钟栖闻,裴妄的好朋友。”
“沈星洧,裴妄的债主。”
沈星洧指了指床上的河豚,“他暂时住在我家。”
某人终于出声,声音带着怨气,“沈星洧,我欠你钱了?”
沈星洧笑眯眯地和他理论,“要不是我陪你来诊所,说不定你脑子都烧傻了。人情债也是债,我怎么不是你债主了?”
女孩仰着小脸,得意溢出眼眸。
裴妄不自在别开眼,“你之前还摸……”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沈星洧打断他的话,看向钟栖闻,“就在旁边,不远。”
钟栖闻愣愣地点头,想到什么又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帮忙看着阿妄,他过会儿可能要去卫生间。”
裴妄的脸涨红,怒道:“钟栖闻!”
话落人早就没影。
“阿妄?”沈星洧拉了椅子坐在床头,托着下巴看他,“我以后叫你裴妄,还是……阿妄?”
女生声音软糯,传至耳畔带起一阵酥麻。
裴妄移开视线不看他,声音冷酷,“别这么叫。”
“那我叫你……”
沈星洧倾身凑近他,视线触及红透的耳尖,嗓音轻柔,“阿煦?”
裴妄骤然抬眸,眼里闪过许多情绪。
但沈星洧分明看到,有一抹是高兴。
“谁告诉你的?”裴妄声音低哑,眉宇压着,神色不明。
沈星洧坐好,“不告诉你。”
“奶奶?”
“没意思。”沈星洧歪着头打量,拆穿他的伪装,“裴妄,你耳朵红了。”
“出去。”裴妄厉声,冷眸没有温度的直直射过来,“不许叫那个名字。”
沈星洧站起来,抿唇,转身出门。
裴妄看到女孩离开,把眼前的纸条撕碎,丢在地上。
扯起枕头盖住脑袋,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个人。
…
沈星洧走到门口,生气又委屈。
气得摘了朵诊所门口的月季花。
白眼狼,就不该可怜他。
花瓣被狠狠摘下丢在地上,沈星洧气的牙痒痒。
把花瓣都揪完了,沈星洧才慢慢平复心情。
也可能是他伤心了。
毕竟是他妈妈给他取的名字,而他的记忆里对这个人没有印象,所以不知道怎么应对。
沈星洧蹲在花坛边,托着下巴皱眉。
记忆里爸爸妈妈很相爱,即使后来出事,奶奶和姑姑也很爱她。
沈星洧并不缺爱。
所以她很难共情裴妄。
或许他也不需要安慰,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失望了太多次。
钟栖闻吃了点东西回来,看到沈星洧蹲在花坛边,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不会是吵架了吧?
钟栖闻正要抬脚走过去,兜里的手机响起,他只好停下来,先拿出手机接电话。
沈星洧很快想通。
反正裴妄就呆三个月,说不定还呆不够三个月。
她以后不提就好了,看在小时候拿了他玩具的份上,她这段时间会好好招待他。
沈星洧站起来,发现了不远处接电话的钟栖闻。
挂了电话,钟栖闻快步走过来,脸色焦急又带着歉意。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得赶紧回去,阿妄要麻烦你了。”
沈星洧愣了下,摆手,“小事,我会看好他的,你要跟他说一声吗?”
“我跟他说。”
钟栖闻大步往里走,沈星洧落后两步跟上。
钟栖闻说得很快,沈星洧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出来。
他朝着沈星洧轻轻颔首,又嘱咐了一遍,“阿妄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星洧朝里看了眼,裴妄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她收回目光,朝钟栖闻说道:“我送你。”
“不用,我车就停在外面。”
“麻烦了。”他又重复。
沈星洧看着大步往外走的人,感慨裴妄有这样的兄弟真是幸运。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沈星洧立马回头。
沈星洧回头,就见裴妄趴在地上,手背上的针被扯到,输液管里已经回血。
“裴妄!”
沈星洧被吓到,几步跑过去抓起他的手,语气都在发抖,“你没事吧?”
“王医生—”
沈星洧朝外面喊了声,垂眸看着输液管里越来越多的血,干脆利落地撕开胶带,把针先拔了出来。
血珠溅开,散在手背上,沈星洧伸手拿了根托盘里的棉签按在上面。
裴妄凝眸,视线紧紧锁在女孩脸上,眼底深处是疯狂涌起的兴奋。
手背和身体的疼痛于他而言仿佛没有一点儿影响。
晨曦透过玻璃窗投进房间,为地上的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一切仿佛静止,窗外树枝上的鸟儿蝴蝶、墙上的挂钟,都停了下来。
裴妄眨了眨眼,觉得奇怪,是陌生的感觉。
后背有点热,暖和的,很舒服。
沈星洧抬眼,见裴妄怔怔地看着自己,锐利的眼眸骤然变成懵懂的神情,她的心底一角不受控制地塌陷。
“还疼不疼?你是想下来吗?腿麻了?怎么不叫我?”
裴妄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孩,漆眸微动,“你话真多。”
“你闭嘴。”沈星洧白了他一眼,扶着胳膊把人拉起来。
“啧,不是你先问我。”
裴妄坐在床边,看女孩蹲在地上收拾,长睫煽动,“沈星洧,我疼。”
沈星洧把输液管捡起来缠在架子上,听到这句没什么感情话,疑惑地扭头,“你这是在……撒娇?”
裴妄紧绷着脸,眸色不解,被看得久了,不自在地移开眼,抬起手背往前伸出去,语气硬邦邦的,“出血了。”
果然,沈星洧脸色一变,赶紧从托盘里拿出棉签,小心翼翼地处理他手背上的血渍。
脑海里响起钟栖闻刚才离开前说的话,沈星洧猜到他是要去卫生间。
沈星洧撕了张胶片粘在她手背上,抬手指了指里院,“卫生间在里面,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带你过去。”
“我不……”裴妄正要反驳,想到什么,大爷似的抬起下巴,“你帮我穿。”
沈星洧无奈,拿起凳子上的短袖。
这次没那么粗鲁,小心套上去,又帮忙把手臂拉出来。
“需要我扶你吗?”沈星洧说着掌心覆在他额头,自顾自地嘀咕,“不烫,烧退了。”
一抹冰凉沁入皮肤,裴妄长睫轻颤,往旁侧了侧身,站起来。
他太高了,沈星洧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脚下意识往后挪。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妄把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搭在女孩肩上。
“没力气,扶着。”
沈星洧连忙站稳,抓住他的手臂。
之前扶着他好歹隔了衣服,现在就这么抓着,才发现他小臂的肌肉紧实有力,硬硬的,一拳都能打晕她的程度。
沈星洧咬牙扶着他往外走,抱怨,“裴妄,你好娇。”
裴妄垂眸看着女孩红扑扑的脸颊,唇角带笑,学她,“沈星洧,你好弱。”
你才弱。
沈星洧在心里吐槽,深吸一口气,把人带到门口,站定,仰头问:“不用我扶你进去吧?”
再过分她可要叫王医生了。
裴妄把手臂收回来,站直身体,睨着她,“走远点。”
沈星洧正要反驳,看他一本正经地样子,想到什么,转身走到院子里,坐在秋千上。
沈星洧看裴妄进去关上门,双手抓住绳子脚往后用力。
荡了一会儿秋千,她双脚落在地上,打了个哈欠。
醒的太早就这点不好,困死了。
院子里种了一颗合欢树,粉白花蕊落满了青石板。
裴妄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一只手抓着绳子,脑袋靠在手臂上,双眼紧闭,长睫垂下,落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裴妄弯下腰,手掌撑着膝盖,双眸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女孩,神色多是好奇。
长得一般。
脸一般,眼睛一般,睫毛一般,鼻子一般,嘴巴……
怎么合在一起又很好看?
少年眸中满是困惑。
凭什么,她不一样。
沈星洧做了个梦,在一望无际地碧绿草地上,她是一只小兔子。
好多草给她吃,她放肆地奔跑。
突然,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小兔子战战兢兢抬起脑袋。
好大、好恐怖的生物。
那么大的嘴巴,一口就能把她吃了。
小兔子想跑,可是腿怎么都迈不动。
终于,能动了。
原来是脖子被捏住,短腿无力的乱蹬。
沈星洧被吓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睛,就看到裴妄站在她面前。
裴妄站的很直,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捏着一朵合欢花,花蕊被他黏住又松开。
将近正午的太阳毒辣,可他像感觉不到一般。
女孩被笼在阴影下,没有晒到。
沈星洧咽了咽嗓,抿唇。
手臂有些酸,她站起来轻轻揉着。
“你出来啦?”
女孩长睫扑闪,笑得很甜。
裴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把手里的花丢出去,弯腰,双眸凝视女孩,“在这里喂太阳。”
“不是你让我走远一点?”沈星洧眨眼,十分坦然,“我走太远怎么扶你?”
她的眼神太过真挚,裴妄几乎被烫到,蓦地站直了身体,眼神看向别处,冷嗤,“睡得跟猪一样。”
沈星洧气到失语。
临了又听他补了句,“猪没你能睡。”
忍无可忍,沈星洧在他脚上用力踩了下,大步跑开。
女孩的动作猝不及防,裴妄冷不丁被踩,怔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等回神,罪魁祸首已经不见。
…
输完液,两人从诊所一前一后出来。
沈星洧拎着王医生开的药,裴妄走在她后面。
这个点太阳当头,沈星洧怕热,走得快。
突然,视线被挡住。
沈星洧扯下头顶的衣服,愤愤扭头。
看到少年云淡风轻的脸,心头一跳,猛的反应过来什么。
裴妄上前拎走她手里的药袋,走在前面,语气很不耐烦,“走快点儿,热死了。”
沈星洧抿了抿唇,将男生宽大的外套举在头顶。
好大,她上半身都被遮住。
回到家里,傅兰亭已经准备好午饭,她询问了几句裴妄的伤,便说道:“先吃饭,等会儿有事和你们两个说。”
“什么事啊?”
沈星洧洗了手,扯开椅子坐下。
傅兰亭把最后一个菜从厨房端出来,坐下来看向两人。
“你六婶的儿媳妇放假了,所以她这段时间不用看小布,我们打算一起去旅游。”
“啊?”沈星洧反应了两秒,“那家里就剩我……”
意识到还有人在,沈星洧讷讷说道:“我们两个了。”
傅兰亭给两人分别夹了一个鸡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都成年了,可以照顾自己。”
沈星洧觉得哪里不对。
傅兰亭又说:“奶奶以前上班忙,也没出去玩过。现在你高考结束,也长大了。正好我又有时间,当然想到处去看看。”
沈星洧张了张嘴。
话是这样说没错,如果她一个人在家,那当然没问题。
可问题是家里现在多了一个人。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奶奶究竟是怎么这么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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