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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药
虞厌脑袋昏昏沉沉,浑身烫得惊人,忍得实在痛苦。
听到云凇的声音,直接一头栽到桌上,彻底撑不住了。
云凇翻出温度计,让虞厌躺平在沙发,又去放了一壶水,确定这人没展露出攻击性,才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求偶期什么的……
城区的温度调节没办法完全抵消大衰落后的气候突变,又正逢初春寒意重,淋了雨没能及时收拾,生病属实是人之常情。
但虞厌又不完全属于人类,目睹他淋了好几次雨,云凇还以为这家伙是真不怕冻。
没想到生病了会把自己团成一团,还不愿意盖被子,他喉中低低念着什么,像是呻吟,又具有一定韵律。
仔细听后发现没什么具体含义,云凇废了大力气把虞厌往里面塞,防止他昏昏沉沉掉下去。
配好药,发现被子又被踹飞,云凇忍了忍,把人横抱回卧室,规整放到了床中央。
“醒醒,吃药了。”云凇指尖触碰到虞厌侧脸,发现他确实烧得不轻,又撕开退烧贴贴在他额头。
没得到回应。
出于人道主义,他试图掰虞厌嘴巴把药灌进去。
虞厌却不配合,将身体缩得愈发紧,努力偏过头,又怎么都躲不开,一时气急张开嘴。
“嘶。”药片咕噜噜滚落在地,云凇看着手背崭新的牙印,决定还是不操这份心,反正病不死,让智能管家守在这里足够了。
走出门,他脚步顿住,又折返回去,翻遍虞厌衣服上的口袋,缴获一柄匕首加最新款能源枪。
武器全部锁进柜子,天边已经微微亮起晨光。
系统终于睡醒了,一只线条组成的眼睛挂着写实的睡帽,缓缓飞到云凇身旁,语气感慨:“人类可真是脆弱。”
云凇准备回去补觉,“天气冷,这很正常。”
系统慢悠悠飘在后面:“我从来没生过病,但我见过的人大多都是病死的。”
听起来有些伤感,难得系统愿意吐露自身信息,云凇脚步一转,拉开椅子坐下,“你不是科技造物吗?”
他原本以为系统是一段程序,程序大多数情况下不会饱含情感。
“科技可造不出我,”系统莫名有些自豪:“我可是龙。”
这答案确实出乎云凇意料,龙跨越重重世界来当系统,想想竟然有些幽默。
他想趁机问下去,客房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机器管家发出滴滴警告声。
听起来可怜的机器人已遭遇不测。
云凇没立刻动作。
[触发彩蛋任务:目标暂时陷入特殊状态,尝试化解其负面情绪,视情况奖励10~100积分。]
系统一惊,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任务,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送温暖。”
不妙的预感愈演愈烈,送什么温暖,他现在过去能把命送进去。
云凇扫了眼漂浮在空中的提示。
[倒计时00:29:50]
他挥散系统,慎重退出安全距离。
警告声响了一轮后消失,没再传出其他声音,门开着,却无人走出来。
这不太对劲,如果是那个承载所有记忆的异种,应该早就嚣张地跑出来对峙,先恶趣味玩弄猎物,然后用利器干脆地了断所有仇人。
云凇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从工具箱中翻出异种用麻醉针,决定走向卧室。
空气中有股若隐若现的花香,甜丝丝难以捕捉源头。
进入房间。
玻璃杯碎裂在地,智能管家挣扎想诈尸重启,因为主板受损严重,被云凇拍了下,两腿一蹬彻底失声死机。
地面一片狼藉,虞厌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睁开,高温使他脸颊有些潮红,发丝被汗湿贴在额头,看着同样挺狼狈。
如果智能管家身上没有那道巨大的凹陷,他肯定会相信虞厌状态不佳。
与危险源保持两米距离,云凇沉吟开口:“吃药吗?”
虞厌微微朝这边偏头,反应不大,过了会儿声音才缓缓响起:“我没有权力拒绝。”
将碍事的机器推到一边,云凇去接了杯温水,值得庆幸的是药还在原地,他便将水放到桌面,示意虞厌自己吃。
虞厌朝声音响起的地方伸出手,磕磕绊绊喝了整杯水,又恢复那放空的神情。
云凇感到疑惑,这是什么奇怪的状态,反应迟钝,眼睛疑似失明,对指令有反应且全盘接受。
像极了特殊实验中里麻木的动物。
走近几步,云凇伸出手在异种眼前晃动,“你怎么了?”
异种的攻击性有待商榷,他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一只手向后随时准备打开针剂。
据目前已知信息,虞厌与主角斗争失败后被送到研究所,备受折磨。
难道这正是那时的状态?
如果是这样,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会让虞厌陷入到这么强烈的负面状态里。
他虽然不主张异种必须享受人类实验同等待遇,但也不会放任虐待事件发生。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虞厌还是生动神气的样子,猛地见到他被折磨得苍白麻木,云凇竟有些庆幸特殊状态只会持续30分钟。
异种慢半拍地回答:“在物理催眠实验中,我暂时失去了视力,预计24小时内恢复,不必担心。”
云凇脸色一瞬阴沉下来,他听说过这种实验,常见于军方控制的研究所,核心是通过物理手段切除一部分组织使异种无害化,以求人为控制异种群体灭亡。
他是这类实验的反对者。
甚至因为他的抨击,这种痴人说梦式的实验近几年几乎销声匿迹。
说不清的怒火燃烧,云凇无法相信自己短时间内会重启这一研究,试探问道:“主导实验的人是我吗?”
“仅凭声音推断,不是。”虞厌轻轻摇头,露出耳后一小簇异变的羽毛,“而且,那些人对我不像您这样温柔。”
仅凭这些无法彻底否定云凇的猜想,但好歹让他心口的巨石松动些许。
如果世界是一本服务于主角的小说,那么他们这些小角色为主角叙事背离逻辑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
为了让反派得到“应有”的惩罚,他被定为刽子手执行残酷实验,也因此得到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这很荒谬。
理智告诉云凇不管虞厌现在说了什么都不能全信,但顺着想下去,很多地方都能说的通。
自桌边拿回杯子,云凇在心底叹气,“你还想喝水吗?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温度。”
异种没有拒绝。
云凇拎起测温计,发现温度已经快回落到正常值,证明药物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从衣柜中找到新的衣物放在枕边,方便虞厌恢复正常后换上。
正准备抽身离开,云凇怔然低头看向被紧紧抓住的手,顺着力道坐到床沿。
他看到一滴眼泪顺着好看的眼角滑落,明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却坚强滚进了耳边细小的绒羽。
那簇羽毛动了动,竟然有星光闪过。
云凇放缓语气:“别哭,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世界线崩溃时虞厌会获得其他时间线的记忆,或许在别的世界线,他的建议能帮上忙呢。
“我在这里时间太长了,他们说现阶段的研究没办法产出成果,等到我下次恢复,要开展更可怕的实验。”
异种叙述的语气很平静,“或许到时候,我没法再恢复。”
“其实我也不想恢复了,实验很无聊。”
云凇轻轻擦拭去新的眼泪:“想过离开吗?”
“离开去哪里?”异种吐出了第一个问句,“我学了人类通识,但我不是人类,我有羽翼,我和人类不一样。”
“人类占据的区域很小,你只要向一个方向走,走到电网附近,想办法越过去,有更广阔的天地。”
异种抿唇,轻轻点头。
云凇递给他一杯水,就见异种神色逐渐坚定:“我会一直走。”
又测了次温度,没有反弹,云凇便没再准备新的药。
他的建议说不定会给未来的自己留下隐患,但他并不在乎,比起助纣为虐、违背自己想要践行一生的准则,他更希望清醒一些。
……
时钟慢慢转着,异种闭上眼,药效上来开始犯困,云凇看了眼时间——快要六点了。
[倒计时00:04:14]
等倒计时结束,危险会消失一大截,届时他就去补觉。
趁着最后时间,云凇郑重唤虞厌,确定后者还算清醒,他提出酝酿已久的问题:“你能不能占据别人的身体?”
“死亡期间可以,”异种声音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但是我太累了,只能待在小动物身上,他们让我试过人类的躯体,很难保持,总会被挤出来。”
真是奇特,虞厌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呢?
云凇思考片刻,总觉得数据库中已知种类的异种很难拥有这样的能力,按照虞厌的意思,他能逆转死亡状态,在死亡期间还能换宿体。
他试了问云望波相关的问题,但异种只一脸懵懂,什么都回答不上来,刚好时间要结束,便想离开留虞厌好好休息。
折腾这么一晚上,他颇觉眼睛干涩。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意图,虞厌转过眼睛看向云凇,声音淡淡:“你要走了。”
[倒计时00:01:00]
“没什么想问的,你好好休息。”
语罢,云凇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可不等他反应,眼前陡然失去方向,整个人被压在床上,后背硌得生疼。
这一下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努力去看虞厌,还只能看到他一小截下巴绷得死紧,这家伙身上汗涔涔,一股甜香往他身上冲。
云凇想挣扎,但脖颈被人压住,锁骨更是被手肘按着,简直动弹不得。
特殊状态还没结束,这家伙突然能看到他,要么之前全是装的,要么……他最防备的东西出现了。
一分钟,闷不死人。
但总归是不舒服的。
云凇放松身体,降低耗氧,暂时不准备挣扎。
哪知虞厌还不乐意:“瞧你怕的样子。”
语气中一股子狠劲,“不继续问吗?我也能回答你。”
云凇后知后觉发现窒息感早就消失不见,虞厌刚生了场病,手抖得厉害,一大半是虚张声势。
吼出来的气势还挺唬人。
察觉到他的走神,虞厌更恼了,“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云凇点点头,目光落在倒计时上。
只剩几十秒,虞厌能说出什么?
他已经认出来,这家伙就是带着所有记忆的异种,异变的瞳孔幽深碧绿,一眼望去,像浸入寒潭般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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