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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缘起缘灭)
珷庆帝十七年,冬狩大军在返京途中遭遇暴雪,不得不在行宫落脚。
玱璃江结冰,冰面厚实,江宽百余尺,南玞军队踏江而来,对珷东军营数番骚扰。现任珷东军统帅的吴林,亲自率军抵抗,两方各有胜负。兵部尚书吴栋上奏监国太子昭璟,调集‘周家军’驰援。
一则:太子首次监国,自是要交出一张满意的答卷,必须要有一场大胜!二则:周家三代将门,在各军中将领无数,借此敲打敲打,谨防周家拥兵自重。
周家世代得沐皇恩,手握重兵,太子首次监国,若不奉诏,那便是有‘拥兵’之嫌;若奉诏,便是白搭了军马钱粮。可玱璃江解冻最多一个月,那时南玞自会退兵,太子此举无非是想证明自己。
在收到长公主密旨后,大将军周启华立即整军备战,并将备军的消息压得死死的。待太子的诏谕抵达,即刻开赴前线。
早在杨池被调入京中,吴林掌管珷东军,冬狩御驾还尚未开拔回京,昭琼便密旨周启华一切遵循太子殿下。此一役,为必胜之役,大将军手握重兵,得了太子诏谕,又得了兵部诏令出兵,可谓名正言顺。
而此刻的珷庆帝尚在行宫内滞留,对此不知情,而一旦珷庆帝回宫,内廷的东、西禁军皆以换了人,这里里外外的蒙蔽啊,岂能心安?
蜀地,二月,踏春时。
蜀地位于北珷西南,四季如春,在北方的江河尚未解冻,已有早春的梨花悄悄探出了头。
巳时,春光正好。一辆华贵的马车自图禹城而出,带着数十名护卫,皆是富贵人家打扮。马车内,公子哥打扮的蜀王时不时掀开车帘,按捺着雀跃,欢喜的模样不加掩饰。在他身旁的卢婉,换上了小娘子的衣衫,二人便以兄妹相称。终于,车队到了城郊,昭璇终于可以弃车骑马了。关于骑马,卢婉自知骑术不精,也不太敢骑马,纵是昭璇亲自教过她了,也担心她摔着便作罢了。
马蹄飒飒,在林间穿梭,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怎能不叫人畅快,若不是沈全那一声声的呼唤‘主子,您可慢点,小的追不上您啦!!主子......’闻言,马车里的卢婉,笑容明艳。
没过多久,昭璇打马回来,来到马车前,兴冲冲的掀开车帘“溪儿,快来,咱们到了!”卢婉依言走下马车。一行人驻足在一片缓坡上,从上而下,一棵棵梨树依次排开,一层又一层,虽不是盛花期,但是簇簇洁白,如初雪落在枝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还有不少城里城外的百姓,或相携相伴,或三五成群,流连其中,不时传来阵阵赞叹。
仙资白雪帔青霞,月淡春浓意不邪。天上嫦娥人未识,料应清雅似梨花。
昭璇与卢婉并肩而行,来到一处开得正盛的梨树前,“好漂亮呀”卢婉微微仰头不禁赞叹,一旁的昭璇便伸出手,要将那一株开得最好的摘下来,啪,却不料被卢婉一手打在手背上。
“花开堪折直须折,若是喜欢,便该把它折回去”昭璇道,“与其折下,不若待到明年再来看”卢婉嗔她一眼,便走开了。
“溪儿,我想以后年年都同你一起来赏花”昭璇跟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卢婉的柔荑,心跳如擂,带着些忐忑与期待“可以吗?”卢婉已然感受到了昭璇掌心渗出了汗,可是啊!可是啊!
“主子,您在哪里呀?”沈全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管了,昭璇心下一横,拉起卢婉就往梨花深处跑去,她要得到一个结果,就在今天!还有那藏在心里的的秘密。
少年玉冠束发,后颈一片白皙,身形纤瘦,脚步坚定向一个方向奔去,梨花似雪飞扬,落在青丝上,落在肩头上,若是就这样,‘一夜白头,长相厮守’多好。卢婉被昭璇拉着跑,笑着笑着,却觉得眼眶微湿。
梨树下,两人停下脚步,此刻四周已无什么游人。少年气喘吁吁,稳住气息堪堪开口“溪儿,我心悦于你!我亦是女子,而非皇子。”
春雷滚滚,雨幕下的蜀王府一片安静。
卢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过一片片梨树林,匆匆上了马车离开,也不知道身后的昭璇是否追了过来。‘蜀王竟然是女子!’
数年的陪伴,她竟然没有发现昭璇是女儿身,长公主那边是否知情?她得知了这个惊天秘密,如今在蜀王府当如何自处,不,如何自保?若是长公主知晓了秘密,蜀王的命是断断留不住的。所以,只有用卢婉自己的命,可是,岑家灭族的仇人还没有任何消息,不甘心呐!
自外出回来,卢婉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不让任何人打扰,入夜,门外传来沈全的声音“长史大人,德妃娘娘召见!”
蜀王府,暖香居。
屋内只有德妃沈姒和崔萍,卢婉跪伏在地,手里捧着德妃即将送往京中的奏表,手指微颤。那奏疏便是奏请珷庆帝立卢婉为蜀王妃。昭璇早晚都要被赐婚,那时候,身份秘密便是保不住了,所以,就算德妃知道卢婉是长公主安排的‘钉子’,也是允她一同来到蜀地,更是让她成为王府长史。想来,今日之事,顾昭璇已然告知了自己的母妃。
卢婉:“蜀王在何处?”
沈姒:“祠堂思过”
卢婉:“德妃娘娘为何将这份奏疏给我看?”
沈姒:“这也是璇儿的意思,你若是入了蜀王府,便是正妃,亦是璇儿将来唯一的‘妻子’,享尽荣宠富贵。”
卢婉:“作为交换,便是要我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对吗?”
沈姒:“隐瞒璇儿身份,也是为了让她平安终老”
卢婉:“也是为了您的尊宠与荣光吧!”
沈姒:“放肆!禁宫内廷步步艰险,你又懂什么!璇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绝不会让她置身危险之中!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是生,还是死。”
蜀王府,祠堂。
嘭!门自外面突然打开,跪在蒲团上的顾昭璇回头看见沈全冲了进来,“爷!泽田县县令急报,南玞军北上与珷西军交战,珷西军一路溃败!”“什么!怎么会如此突然!”顾昭璇急忙起身,接过奏报。“传信兵现在何处?”“小的已经将人带到了偏殿。”
两人匆匆来到偏殿,那传信兵一身狼狈,身上沾满了血污,跪倒在地“请蜀王殿下速速调兵!”
子时,贤正殿。
蜀王府上下一众官员幕僚匆匆赶来,蜀王顾昭璇一身亲王衮服端坐上首,商议军情。南玞军北上,珷西军陷落,而泽田县距离蜀王封地不过三五天路程,叫人如何不着急。蜀王府的府兵加上家丁也就五千人,据传信兵来报,南玞军有五万之重,实力悬殊。
有幕僚进言,不若先行后退,向京城求援,方为上策。“别人都打到你跟前了,你战都不战就想着后退!你给本王滚出去!”一向温和的蜀王殿下大怒。蜀王如此鲜明的态度,众人不由的开始掂量着,这一战怕是躲不掉了。
那幕僚灰溜溜的退了出去,撞上了来人,正是长史卢婉。卢婉一身四品官服,脊背挺直,进入大殿。昭璇见着来人,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她在祠堂的时候,另一边母妃对卢婉说了些什么,可是军情突然,现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卢婉与众人见了礼后,便有主战的参军参事奏请奔赴泽田县。
顾昭璇:“除却府兵、家丁,封地上还有多少奴仆?”
卢婉:“八千余人”
顾昭璇:“传本宫诏令,免除他们奴籍,与本宫共同御敌!”
众人:“殿下不可,殿下三思啊!”
顾昭璇:“本宫意已决,这一战,他们不是为了大珷、更不是为了本王,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身后的妻儿、为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内廷,紫辰宫。
珷庆帝方一回宫,便收到紧急军报,立刻召集众臣商议。南玞军北上,分东西两路军进攻大珷。东部,南玞军跨越结冰的玱璃江直扑珷东大营,珷东军统帅吴林中了敌军阴谋,连失三城!大将军周启华奉命驰援。
说来,周启华所率‘周家军’是大珷的镇国之军,若无诏命不得轻易出兵,可偏偏是奉了监国太子诏命以及兵部诏命,于情于理竟是‘不得不’出兵。
一旦玱璃江解冻,身后是滔滔江水,南玞军队自是死路一条。可昭璟太子居然动了‘周家军’,只为得一场大胜。让众人想不到的是,南玞军北上,却是用了声东击西这一策,将所有主力军放在了大珷以西!
珷西军不敌南玞主力军,节节溃败。南玞军自西,直指大珷腹地,泽田县之后,便是蜀王封地首当其冲!!
“混账!混账!”珷庆帝一脚踹在昭璟身上,昭璟跪伏在地求饶“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啊!儿臣不查,听信了吴栋之言,受了蒙蔽,求父皇明察呀!”
“来人,将吴栋给朕拖出去,斩首!立刻斩首!”珷庆帝眼前一黑,身形摇晃,刘公公急忙将人扶到御座之上,众臣心惊,皆道“陛下息怒!”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御座上的珷庆帝气喘吁吁,“蜀地,朕的小十七呢,蜀王可有消息?”
立于下首的长公主昭琼适时开口“昨日收到蜀王府消息,昭璇已经亲自带兵奔赴泽田县!”
珷庆帝:“什么!?蜀王府没人了吗?那些武将官员干什么吃的!还有那德妃为何不劝阻!”
昭琼:“父皇息怒,蜀王府的府兵、家丁加起来堪堪五千人,璇儿免了封地里所有奴隶的奴籍,便是要与百姓们共同御敌!”
珷庆帝:“援军何时赶到?”
兵部侍郎:“回陛下,周大将军如今仍在珷东军前线督战,一时间分身乏术,已派遣其子周胜率部紧急驰援!”
珷庆帝:“蜀地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禀报!”
兵部侍郎:“是!”
珷庆帝:“传旨:兵部侍郎梁秀平擢升兵部尚书,昭璟太子入东宫思过,无诏命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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