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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牙
06.
早见捂着嘴蹲在地上，整个人都蔫焉的。
方才练习的时候还出了岔子，指尖残留的刺痛还没散，连带着心情也沉得发闷。
她耷拉着脑袋，盘腿坐在草地上。周身像是裹了层无形的屏障，明晃晃写着“生人勿近”。
宇智波带土却不以为意，他揣着兜在早见旁边转圈，声音里憋着的笑意快溢出来：“早见，别不说话呀！”
风吹过他的发梢，连带着那点笑意都飘到早见耳边，挠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早见把嘴捂得更紧了，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闷的“哼”，眉头皱起。
她偏不说话。
然而早见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实在是可爱极了。
个头才到宇智波带土的腰际，却刻意板着脸模仿某个白毛的冷硬，反差得让人想笑。
宇智波带土看得心头发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想揉她的脸。
指尖刚要碰到那软乎乎的脸颊，早见却仿佛早有预料，微微偏过头躲开了那只手。
手僵在半空，宇智波带土也不觉得尴尬。
他眼珠一转，忽然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诱哄：“早见，只要你开口说句话，我就让卡卡西教你新忍术。就是他昨天练的那个，能在手里凝聚雷系查克拉的忍术，怎么样？”
这话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危险的轻咳。
独自在一边练习，但时刻关注早见的旗木卡卡西，听到自己的名字，抬眼朝带土投去一记冷飕飕的目光。
银白的发梢在风里动了动，眼底是针对某个笨蛋的不悦。
宇智波带土早习惯了，反正卡卡西向来只瞪眼，又不真动手。他若无其事地望向天空，吹了个口哨。
不痛不痒的，索性装作没看见。而且被瞪了也不会少块肉。
旗木卡卡西见他这副无赖模样，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苦无，心里暗叹“幼稚”。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回早见身上。
早见听到“新忍术”三个字，瞬间兴奋地下意识抬起头。嘴角刚要扬起，却又猛地想起什么，那点笑意瞬间僵在脸上，随后又蔫蔫地垂了下去。
开口就会露出缺了的那颗牙，带土肯定会笑她。
可新忍术的诱惑又实在太大……
纠结了好一会儿，早见终于抬起头，脸上满是“肉痛”的表情，用力摇了摇头。
双手把嘴捂得严严实实，指节都泛了白。实在受不了宇智波带土不厌其烦的骚扰，她猛地从草地上爬起来。
女孩带着点气呼呼的架势往另一边跑，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真的要忍不住松口了。
宇智波带土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反倒是越战越勇，风里还飘着他抑制不住的笑声。
他拔腿就追，继续逗小孩，“你就说一句嘛！一句就行！我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早见羞恼地拍开对方凑近的脸，跑得更快了。
不就是她吃糖的时候掉了一颗乳牙吗？
至于这样一直围在她的面前，百般引诱就为了让她张开嘴巴露出缺了口的牙吗？
带土怎么这么幼稚！
要是早见此刻头顶有对动物耳朵，一定早就羞恼地竖立起来了。
“笨蛋带土！！！”
忍无可忍的喊声终于从喉咙里冲出来，夹杂着漏风的气音。
宇智波带土猛地停下脚步，眼睛亮得惊人。他终于看到了那缺了口的牙，和听到了说话漏风的声音，满意地大笑起来。
早见随即反应过来，她上当了！
脸颊“唰”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连耳垂都透着粉。
她忘了自己并不是真的小孩，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涌上来。用力哼了一声，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带土，再也不肯搭理对方。
可下一秒，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护到身后。
早见愣了愣，她知道是旗木卡卡西。
神情冷酷的白发少年走了过来，还顺手捏了捏她的脸，指尖带着苦无淡淡的金属味，却意外地温柔。
早见还在气头上，下意识张口就咬了下去。牙齿碰到温热的皮肤时，她才猛地回神，可已经晚了——
一圈整齐的牙印留在旗木卡卡西的手背上，中间还缺了个小口。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早见呆呆地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心脏嘭嘭嘭跳得飞快，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刚刚做了什么！！！
倒是旗木卡卡西很快就回过神，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他垂下眸，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手上的牙印，发现中间有道空隙。
说实话，一点也不疼，就是有点痒。
逗早见就像在逗猫，确实有点好玩。这样想着，方才的小插曲更像是被炸毛的猫叨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离了一瞬。
旗木卡卡西发誓他是完完全全的狗派，毕竟狗狗那么温顺那么忠诚。
但是现在，他望着眼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触碰自己唇瓣的女孩。
好像也不是不能“叛变”一下……
野原琳在整理忍具，她对二人幼稚行径早已见怪不怪，在嘈杂声中还能继续有条不紊做自己的事。
注意到那头的动静不知何时停下了，才抬眼望去，看到了颇为有趣的一幕——
早见躲在旗木卡卡西的身后，宇智波带土一直试图越过人墙，但总是被对方发觉先一步挡住他的动作。
很像三个人在玩老鹰捉小鸡。
“鸡妈妈”卡卡西……
野原琳只是尝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训练场的另一头，波风水门靠在树干旁，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他目睹了学生欺负小孩的全过程，从带土缠着早见，到卡卡西出手护着她，再到琳偷偷发笑。
最后笑眯眯地选择纵容，但好在没有加入其中。
不然早见真的要闹了。
说起来……
波风水门微微眯眼，视线落在女孩的头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早见好像长高了点。
他想起玖辛奈知道早见的事后，每天都会多准备一份便当，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看着那孩子吃完，这个年纪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俗话说的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玖辛奈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每天研究起，给女孩准备的吃食。
于是早见得到了投喂。
她第一次收到那份专属便当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淡蓝色的饭盒，上面印着小小的樱花图案，递到手里时还温热着。
饭香混着肉香扑面而来，勾得早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没有一刻是不感到饥饿的。总是吃不饱饭，更不用提吃肉了，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奢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早见唇瓣颤动着，好似想要说什么。双手死死扣住饭盒，用力得指尖都泛白了。
她克制地眨了一下眼睛，将快要滚落的泪珠逼了回去。
“好孩子，快趁热吃饭吧。”
温暖而有力的，仿佛可以扫除一切忧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给她便当的女人，身上有着区别于其他人的独特气质，早见几乎要沉溺其中，她居然开始憎恨自己的过去。
憎恨那个总是饿肚子、总是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憎恨那个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日子。
因为现在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有温暖的便当，有关心她的人，有可以安心待着的地方，甚至比她在夜晚做过的最甜的梦还要美好。
她又怕极了。
怕这美好是假的，怕有一天会突然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只有饥饿与孤独的世界。
如今的生活太过美好，早见失去了回到过去的勇气。
如果要回到那个只有饥饿与孤独的世界，她会疯的。
……
早见拿起筷子，夹起一团混着肉汁的米饭送进嘴里。
软糯的米粒裹着甜甜的酱汁，在舌尖慢慢化开，那股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到心口。
她将这个味道深深地记在心底，她知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为了这个味道。
为了幸福。
早见投入到修行的时间又增加了，与此同时不可避免的，她的内心也变得越发沉重。
死亡的阴影从未散去，早见只要一回想，就会发现一件无比残酷的事实——
所有对她好的人，最后都没能活着。
这件事实，将如今幸福的假象完全撕裂开来。又像一把生锈的匕首，慢慢割着她的心。
美好的生活像层薄薄的糖衣，一戳就会破，然后露出里面苦涩的芯。
早见不得不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于是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嗜甜，她需要糖分来冲散内心的苦涩。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下午吃糖的时候，一颗松动的乳牙顺着糖纸掉了下来。
滚进草丛里，再也找不见了。
或许，也能算作是“甜蜜的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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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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