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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你第一次参与彻夜狂欢的宴会。
你不知道马尔科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在天黑前,几乎所有的船员都回到了海岸边。不死鸟一转眼就飞遍了整座岛,回来时只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搞定”,在你佩服的视线里流露出几分不太明显的得意。
燃烧的柴木噼里啪啦地发出响声,明亮的火光几乎点亮天空的一角。所有人都在笑,酒杯与酒杯碰撞在一起,杯中倒映出揉碎的月光。
你坐在白胡子的膝盖上,捧着冰镇橙汁,听他们围着你吵吵闹闹地说话。凉爽的风拂过你的肩膀,将所有顾虑一并吹散。
这是你的欢迎会。
生物钟在提醒你睡眠时间到,可你实在舍不得睡——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学习,你的生活原本是一本规则详细的指南书,现在却被改写得与最初相差甚远。
“我以前没什么机会参加宴会,都不知道开宴会是一件那么开心的事。”
你在摇曳的篝火中想起人满为患的通勤电车,想起司空见惯的、被车窗割裂的阳光,那刺眼的光线曾让你忍不住闭上眼。
冰块撞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它在慢慢融化,杯壁外侧凝结出冰凉的水珠。你用指尖划了两下,画下一颗湿漉漉的爱心。
你感觉很好,特别好。
“说起来,小家伙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啊?都是妹妹了,总不能永远叫小家伙吧。”有船员问道。
总算有人问这个问题了,你想。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看出你并不想提起过去,至今为止所有人都统称你为“小家伙”,仿佛你生来就是这个名字。
“嗯…以前的名字我不喜欢,也不重要。”
新的人生,需要新的开始,像白纸上晕开第一滴墨。你思索片刻,以杯代笔,蘸了蘸漫天星河中流淌的黛色。
“诺亚……”
《创世纪》中记载,公元前2370年,浩瀚深渊的泉源尽都裂开,天上的水闸都打开了,四十昼夜降下的大雨在地上,洪水淹没了最高的山,在陆地上的生物全部死亡,只有诺亚一家人与方舟中的生命得以存活。*
既然命运注定会降下洪水与灾难,就让你成为永不倾覆的诺亚方舟吧。
“诺亚,这是我的新名字。”
你会保护他们的,就像他们保护你那样。
“不过,大家要是喜欢叫‘小家伙’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啦。”你眨了眨眼。
……
宴会次日,你们离开了岛屿。
海圆历1514年,距离艾斯加入白胡子海贼团还有3年,距离萨奇死亡和顶上战争还有6年。
你有许多要做的事,但目前第一件事,是解决摆在眼前的问题。
——如果要纹身的话,纹在哪里最好呢?
你以前从来没考虑过。
抽烟、喝酒、纹身,不良标配的三件套无论哪件都曾离你非常遥远,如果说前两项还存在发生的可能性的话,最后一项纹身发生的几率可以说是堪比彗星撞地球。
抱歉了,地球。万一真的被彗星撞了,也不要怪我哦。你像外星反派般默默想道。
“真羡慕马尔科,要是我也可以不穿衣服的话,也想纹在胸口……”
“什么叫不穿衣服,把别人说得像个变态一样。”马尔科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头上戴着你送的菠萝眼罩——你采购时买的——依旧一副没睡醒的表情。
“你都不扣扣子,和不穿有什么区别嘛。”
这个世界的海贼们似乎大多不喜欢好好穿衣服,不穿上衣、穿上衣但不扣扣子、扣扣子但就扣两颗,这种“衣不蔽体”的穿衣风格风靡整个伟大航路,白胡子海贼团也不例外。
或许,其中也有一部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影响,毕竟白胡子完全把那件长长的外套当成了披风,别说扣扣子,连袖子都形同摆设——不过你不会对白胡子的做法提出任何意见,你的原则就是老爹做什么都是对的。
“……”
“纹身想好纹哪儿了吗?”马尔科无奈地转移话题。
“还在想呢。”
你皱着眉头,脑海中浮现出□□电影的一幕幕场景,不管是穿西装的精英□□,还是穿白色背心的古惑仔,遍布于健壮的肌肉之上的纹身总显得格外性感。你印象比较深刻的,要数日剧《无间双龙》中小栗旬背后的衔尾双龙纹身,和电影《逆战》中谢霆锋的花臂。
“纹在手臂上吧,可不可以再加一条龙呢?”你觉得花臂更有气势些。
船上的纹身师单手捏住你的胳膊,有些欲言又止。
“建议你换个位置。”一旁的萨奇委婉地说道。
他卷起袖子,把自己的手臂和你摆在一块,鼓起的青筋以手背为起点蜿蜒向上,纵横在小麦色的皮肤表面。他没有握拳,手臂呈现出放松的状态,但即便如此,那些覆盖在手臂上的、结实的、线条流畅的肌肉也照样很有存在感,足以与你细瘦的胳膊形成鲜明对比——他的手臂几乎有你的三倍粗。
你大概明白萨奇的意思了。
“可恶的肌肉……”你伸出手,对萨奇的手臂进行了一番充满羡慕与嫉妒的揉捏。
纹身的位置最终定在了背后。
你脱掉上衣、盖着毛巾趴在医务室的床上,看着纹身师手里消过毒的长针,先前大放厥词说要再纹条龙的轻松心情已然消失不见——你当然会紧张,你连耳洞都没打过。
“会很疼吗?”你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问马尔科和萨奇。
“害怕了可以不纹,不要勉强,”萨奇像给小狗顺毛般揉了揉你的脑袋,“我还是觉得纹身有点太早了,你现在看上去只有七八岁。”
透过捉摸不清的孩童的幻影,他看你的眼神像在看一片易碎的雪花。如果你不是当事人,估计也不会相信以海贼为生的、普遍意义上的“□□”,竟然会用仿佛是监护人的口吻劝你过几年再做‘坏女孩’。
你有些想笑,也确实扬起了嘴角:“现在至少也有十二岁,笨蛋萨奇。”
你还是坚持他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观点。
“放心吧,不会疼的。”马尔科在床边坐下,手掌落在你的头顶,为你的发型再添一笔新的乱。
“一会儿就结束了。”他说。
蓄墨的长针刺入皮肤,接着开始机械性的重复穿刺。随着“哧”的一声,青蓝色的火焰从马尔科的指尖冒出,源源不断汇聚在你的背上——他没有说谎,与其说不会疼,不如说是来不及疼,不死鸟的火焰连寒冷也一并驱散,加速愈合的伤口处仅传来阵阵隐约的痒意。
“原来还能这样作弊啊……”你轻叹着,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真狡猾呢,纹身难道不正因为疼痛才有意义吗?”
“没有事物会因为疼痛才有意义,”马尔科说,“既然已经有了一辈子背负它的觉悟,那么附加的疼痛就可有可无了。”
“如果必须用疼痛来证明信念坚定的话,反倒像一场别有用心的表演,不是吗?”
聪慧的不死鸟注视着你,你在他平静而笃定的目光中读懂了那未说出口的结论——他知道你也有同样的想法。
当然,你确实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你的想法远比他预估的更加傲慢。
你讨厌疼痛,广义上的疼痛,包括挫折教育、自我牺牲,以及沉重的、无法挽回的代价。
没有事物会因为疼痛而拥有意义。
你不接受、不认同、不允许那些可悲的痛苦蹉跎你所爱的人们,因此,你会拨乱命运女神拉刻西斯纺织的丝线,将那些伤感的、戏剧化的、先抑后扬的故事们不留痕迹地一一抹去。
“谢谢你,马尔科。”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像在默许你毁灭世界。
……
作为非战斗员兼小孩,你在船上能做的工作非常有限,其中占比最大的是在厨房和医务室打杂。
“医疗队的护士们都很危险,你可别跟她们学坏了。”
萨奇提醒你时,你正在厨房专心致志地削着土豆。
今天的菜单是牛肉咖喱,需要大量的土豆、洋葱和胡萝卜。萨奇说胡萝卜太细了容易割伤手,只准你帮忙削土豆或者剥洋葱,于是你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前者。
“玫瑰都是带刺的呀,比起这个,下次补给日我要去买一副护目镜,”你说,“这样我就可以帮忙剥洋葱了!”
萨奇叹了一口气:“行了,别惦记你那洋葱了。”
医疗队的护士们虽然也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一员,却和其它船员不同,对白胡子的称呼不是老爹,而是船长。
“她们要是欺负你,记得和老爹说,”萨奇捡起一个土豆,给你演示怎么削才能中途不断皮,“船上也就只有老爹能对付她们。”
“哦~看来她们经常欺负你,”你了然地点点头,“太受欢迎也是一种困扰呢!”
萨奇手头的动作一僵。
“……小孩子别瞎说。”他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把削好的土豆丢进筐里。
“没有的事。”他斩钉截铁道。
没有才怪!你下了定论。
“马尔科也管不了吗?”你好奇地追问。
“他?”萨奇挑起眉,“他自己不带头跑就很不错了。”
哇哦。
你对医疗队护士姐姐们的敬佩油然而生。
你想,你一定会非常喜欢她们,就像蝴蝶喜欢花,嫩芽喜欢雨,猫咪喜欢晒太阳,向来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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