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马甲装龙的蛟

　　慕汐上前摸了下她的手腕和额头，道：“怎么穿这么少，浑身冰凉，头发也是湿的，在这坐多久了？”
　　忙拉着沐茼儿的手腕将人拖进屋内，拿了条毯子给她裹着。

　　“一直睡不着，便在外面坐了会儿。”好险啊，掐着点赶回来的，脏了的外袍也是急匆匆脱了丢在床底。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这次怎没在碧瑶仙官那留宿？为什么啊，仙官没留你吗？你往日都是去个几日才回来的。”

　　慕汐用法力热好茶，倒了杯递去：“先喝杯热茶缓缓身子。”

　　沐茼儿接过，乖乖喝完，得问清楚，可不想以后再慌忙赶回来，担惊受怕，匆匆忙忙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脱缰的意料之外的处境：“姐姐？你还没回答。”

　　慕汐又给她倒了杯热茶，道：“仙官有留宿，是我执意要回来的。”

　　“为什么啊？你……”

　　慕汐站到她身后，打断道：“先把头发擦干。”指尖伸进她发丝内，输入灵气，很快，沐茼儿感到阵阵暖意。

　　沐茼儿：“你为何要赶回来？”

　　慕汐道：“你怕打雷，我若不回来，你打算在屋檐坐一夜？”

　　“当然……”不是，沐茼儿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她一向能言善辩的，此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头发暖暖的，毛毯暖暖的，杯子暖暖的，喝下去的茶暖到了心窝处。

　　低垂的眼眸情绪涌动，手指紧紧握着杯子，她开始贪恋这份关系了，想要继续玩下去，至于什么时候厌了呢，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绝不可能是一辈子。
　　这期间若谁来破坏了她和慕汐的关系，那便都杀了吧。

　　天色破晓，零散的滴答雨声，已无昨夜雷鸣炸耳之势，这阵来势汹汹的降雨已然收尾。

　　慕汐刚在榻上眯了会儿，屋外传来敲门声，忙穿戴整齐去开门。

　　途中脚步转了个弯，来到沐茼儿的榻前，这姑娘整个身子窝在蚕丝被中，睡得正香，慕汐给她理了理掀开的被角。

　　忽瞥见床下一抹布衣，又乱扔衣服。

　　慕汐扯出来后，墨色衣衫现出原本的颜色，白衣上面沾满了泥渍，犹如浸水后在地上打了个滚。

　　沐茼儿昨晚溜出去过，她竟撒谎！

　　屋外的人等了片刻，见没人回应，敲门声更响，明显能感觉出不耐烦的意思。
　　慕汐将衣衫又放回床底，忙去开门。

　　一名女子立于门外，玄青纹裙，上面皆是祥云图案，腰间束着柳青细穗，神色薄凉清洌，只丢下句：“碧瑶仙官有请，请随我来。”

　　转身走了几步见人没动，又道：“你昨日不辞而别，已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今日，仙官不计前嫌，令我前来邀你。怎么，你是不想去不成，是不把碧瑶仙官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整个天界放在眼里？”
　　这女子乃碧瑶仙官座下的侍女风铃，平日里会客闲杂等事都由她安排接应。

　　“所言慎重，能受仙官亲自教导，慕汐倍感荣幸，求道成仙乃是我梦寐以求之事，也是毕生所求。只是……能容我和妹妹道个别吗？”

　　风铃望向慕汐身后，白墙黛瓦，院内栽着几株盛开的牡丹，翠玉娇艳，见没个人影，神色明显不悦：“她人呢？”

　　慕汐：“还未醒。”

　　风玲嗤笑一声：“是要等她醒吗，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说完侧身，乜了眼慕汐，示意立刻跟上。

　　慕汐垂眸不语，风铃虽言语刻薄些，却处处是在给台阶，昨日自己的任性行为换作其他上仙，哪还有授教邀约之事，怕是早就踢出名了。忙掩上门，道：“好。”

　　——
　　昨日，慕汐在仙宫殿内谦卑受教至深夜，要说这碧瑶仙官，那可是十分负责的老师了，不论是简洁明了的法术符篆，还是冗长繁琐的修仙道术，她都悉心教导，不厌其烦地能讲解数遍，不过以慕汐的天赋一点就通，无需多言。

　　殿内灯盏通明，碧瑶仙官容貌端庄华贵，平日自有股严肃神态，此时在暖色烛火的照映下，漆黑的眸里，透着慈祥。她已观察慕汐有会儿了，夜色中的雷电闪烁下，慕汐便走神片刻，纵使她再小心的克制，仍会时不时地睨眼望向殿外，十分稀奇反常。

　　整个殿施了隔音术，听不见震耳欲聋的轰鸣，殿外闪个不休的雷电，可见雷公雷母的敬业程度。照这阵势，怕是整个三界都别想舒坦地睡了。

　　慕汐终于开口道：“夜已深，我今夜有事不方便在此留宿，明日一早定会准时赶来。”

　　果然。
　　碧瑶仙官撤了隔音术，震得人耳发麻的雷声响个不停，狂风追着暴雨，闪电如鞭子般抽打，“很重要的事吗？这个天气你也要赶回去？风玲，可是收拾好了慕汐的客房？”

　　在一旁静静守候的风铃道：“早已备好了，床单被褥皆是新的，上品的蚕丝绒被，茶水点心也都备好了。”
　　留客的意思很明显，不说个缘由简直是不识礼数。

　　可惜慕汐如实说道：“家里的妹妹怕打雷。”

　　就这，简直可笑，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仙官赐教的事，她慕汐占了，在仙宫殿能独有一间客房的事，她慕汐也占了。

　　碧瑶仙官：“这三界万物都各有自己的定数，慕汐你注定是修仙的使命，沉溺于情感中不是可取之事，这些联系终究要断的”

　　慕汐看向碧瑶仙官，眼眸深沉：“亲情也是吗？哪怕是血浓于水的至亲？”

　　“当然……风铃，领慕汐去客房休息。”语气凛冽，不容拒绝的态度。

　　慕汐：“好，我知晓了。多谢今日仙官的赐教。夜已深，慕汐先行告退。”话落，又看了眼碧瑶仙官，眼底一抹失落之意，随后一条威严华丽的银色巨龙冲入雨帘，腾云而去。

　　一旁的风铃愣住了：“这，这真是太没规矩了，没大没小的 ，不知礼数。”

　　碧瑶仙官望向慕汐离去的身影，眉眼幽深，似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倏地笑道：“无妨，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往后吃些苦，换个身份，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明日一早，你亲自去接她来，授课的事照旧安排。”

　　——

　　日上三竿，已过晌午，沐茼儿这才懒懒地伸个腰醒来。先是东张西望了番，而后大声喊道：“慕汐，姐姐……又出去了？”

　　弯腰穿鞋时，将床底脏兮兮的的衣衫抽出，一团火苗从指尖处着起，顷刻间衣衫烧了个干净。

　　桌上整齐地放着一捆捆分类好的仙草，鲜嫩翠绿沾着晨露。
　　留有张字条：三天的量，定要每日按时服用。

　　沐茼儿手指巴拉了下，十分嫌弃，感觉口腔内都是苦涩的味道。将仙草扫进乾坤袋内，以往都是找个偏僻的地方，扔得远远的。可又怕哪日，慕汐为了寻奇珍异草，被发现捡了去。

　　“怕什么呢？怕慕汐一连几日守在棵仙草旁，却捡到不久前采摘的，被丢弃枯萎了的仙草吗？她会气的来打我吗，我现在可打不过她。”沐茼儿嘟囔着。

　　往后可不同了，地神那可以换好吃的，但不能给太多，他老人家没事儿就去找慕汐叨叨，哪日说漏嘴了，还能争辩下说是没吃完剩下的。
　　最为妥当的就是喂给小兽，它灵力低，未化形不会言语，简直是最佳选择。

　　沐茼儿兴冲冲地赶去林中时，只剩一个空荡的坑，雨水浸湿的土墙上满是攀爬的抓痕：“跑了啊，又少了个乐子，但也无妨，再去地神那逛一逛。”

　　沐茼儿一蹦三跳地往山下跑去，她本就是爱溜达的性子，山内的路径早就轻车熟路。林中枝丫郁郁葱葱，走着走着，一株仙草落下，走了数丈远，又一株仙草从腰间的乾坤袋内掉落，恰似走得太急不经意颠出来了。

　　倏地沐茼儿停下脚步，迅速转身，地上掉落的两棵仙草不见了。
　　扫了眼四周，“出来吧，小家伙！”

　　林间静悄悄的……

　　沐茼儿解下腰间的乾坤袋，举起来悠着转几圈，仙草独特的芳香散开，“真能躲，那便打个赌，你若能跟上我，这一袋仙草都送你了。”四周只闻鸟鸣声。

　　轻笑一声，随即化为龙形，飞至林中上空，疾驰而去，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身影。

　　本匍匐在林间的小兽横冲直撞地追了没多远，就停下身子，焦急地在原地直打转，懊恼地呜呜叫，跟丢了，没得吃了。

　　地神庙前，沐茼儿蹲在地上，一手撑颊，指尖来回摁着地上的几枚空碗玩，一副蔫蔫的样子：“啥都没有，我回去了。”

　　地神：“丫头，刚来就走，你就没有什么……嗯……表示？”

　　沐茼儿的视线依旧在碗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什么？”

　　这丫头贪嘴儿，地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每年八月初十是百姓祭拜的日子，那时我这会摆满贡品，烧全鸡，香煎鱼，油焖兔……”

　　只报了几个菜名，沐茼儿便一下精神了：“下月便是八月，到时我准时来找你。放心，我不白吃，上等的，哦不，极品的数一数二的仙草我定会奉上。”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不卖关子了，直接挑明了说。两个人喜笑颜开的，对这个约定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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