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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骨俑
“柜子里有张人脸,在笑。”
“是……是张叔。”
庄知僵直着立在原地,喉珠上下滚动,舔了舔嘴挤出了这么两句干哑的话。
饶是再胆大的人乍一眼瞧见一张在滴血的人脸没哭爹喊娘尖叫着跳起来就相当不错了。
“我的脸怎么可能会在柜子里,这不是好好的……”
张叔转过身,朝庄知凑了过去,隔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
一只手往脸上摸了一把,坑坑洼洼崎岖不平,湿湿的还带着血腥味。
他瞬间慌张起来。
我脸没了?
姜困鱼和唐尚元抬眼看见的便是干瘦的庄知微蹲着以一种若即若离的姿势扶着面部血肉模糊淌着血,歪着头的张叔。
接着响起了张叔难以置信的尖叫声:“我的脸!”
庄知实在没办法忍受满目狰狞的人凑他跟前疯叫,抡起拳头照着张叔的头打了过去。
张叔应声倒地,怀里抱着的宝贝木鱼滚到了庄知脚边,厢房内又恢复了平静。
他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
虽说要尊老爱幼,但张叔净逮着他一个人吓,这事做的实在是不地道。
好不容易解决了张叔,柜子里却传来一阵声响。
“小兄弟,凑近些让我看看你的脸。”
柜子里的人脸疙疙瘩瘩笑了起来,咂巴咂巴嘴,吐出长长的舌头,冲庄知脸上舔了一口。
我日……有完没完。
庄知十分狼狈地捏住张叔那花里胡哨道袍的一角往脸上狠狠擦了两道,恶心坏了。
他捡起脚边的木鱼砸向柜中的人脸:“去你大爷的。”
那人脸被砸了之后也不恼,将长舌头再次甩了出来。
哐当—
庄知眼疾手快用全力把柜门合上,攒足劲紧紧按住。
那人脸还不死心,甩着舌头敲击柜门,声音越来越急促,听起来马上就要破门而出。
“好香啊~给我闻闻吧。”
“让我尝尝你。”
听到这些话,庄知想到刚刚被舔的那一下,胃里翻腾一阵又开始干呕,现下他有些急了,忙活了半天没来得及注意另外两人是怎么回事,连个声也没吱。
该不会是被别的什么偷袭了吧,庄知心里暗道不妙,整个人紧绷着。
结果他回头一看,那两人分明在那努力憋笑。
庄知:“哥姐两个别光站那看戏啊!”
“帮我!”
倒也不是姜困鱼故意冷眼旁观,她是生魂离体被卷过来,此时还未恢复完全,而且自从碰过玄铁骨灰盒之后,那股轻盈纯净的气息在她身体里暗流涌动,她还未完全掌控这股气息。
锁骨处也散发着阵阵阴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往外窜。
唐尚元注意到她的异样,守在她身边未曾离开,尽管庄知那边动静很大,但看起来他能勉强应付的样子,两人索性静观其变。
还能让庄知死了不成?到底沾了点邻居的关系。
姜困鱼眸光扫过庄知,觉得是时候出手了,再放任下去得被那顶着张叔模样的人面吃干抹尽了。
她抬脚走到庄知身边,视线落在张叔开锁用的细铁丝上,挑了个不长不短的,准备把裂开的锁再扣上。
庄知看懂了她的意思,虽然手还在死死按住柜门,但身体已经偏侧在一边。
“这人面能吐雾气,虽无毒却致幻。你和张叔与人面接触过久,怕是已经吸入不少,等会找个地方洗把脸清醒清醒。”
姜困鱼:“这种人面是阴魂撕碎了重新揉作一团形成的,需要大量阴气滋补,看来冤死在任府祖宅里的阴魂不在少数,起码是十个往上走,若说是五星难度对寻常渡灵师来说是低判了,很容易有来无回。”
唐尚元:“阴魂撕裂堪比酷刑,什么仇怨竟如此歹毒。”
“最开始把你们困在这处厢房的怪物,和人面差不多,也可以说它的做法比人面更为阴狠。”
庄知:“这个我知道,我在渡灵古册中翻阅过,此物称为人骨俑。分为三个部分:人面、阴尸和人骨。”
“人面和阴尸一般在一处,阴尸杀人聚煞滋养人面,阴尸是将活人生剥人骨,人骨和阴尸分别埋地三尺,再请阴阵,古法说此阵能顺家族新旺……”
姜困鱼一边说一边随意地将手中的细铁丝穿过裂开的锈锁,捏成一条俏皮小鱼的模样。
庄知看着她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怎么还做起手工来了。”
“那是我姐的标志,相当于署名的意思。”
唐尚元平日其实是不大爱说话的,但只要涉及和姜困鱼有关的问题,他乐意的时候也是愿意多说几句。
姜困鱼还挺喜欢他这个性子,带上他就像带上了个智能个人解说器,有问选择性回答,不该说的是半个字也不会透露。
“说到署名,我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但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叫庄知。”他闷头思考了一下,道:“这样显得我很吃亏。”
庄知一向不问同行渡灵师的名字,名号响当当的,他自然一眼能认出。
有些渡灵师爱自报家门,不用开口就能知道。还有些不出名存在感又低的估摸着后面也不大会遇得上,当然也就没有认识的必要了。
但这次,庄知感觉有结交的必要。
这师门姐弟俩的能力不在他之下,以后说不定得常打交道,万一是哪个宗门大家的,还可以相互增进一下家族感情。
于是他打算认真的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庄家的渡灵师,在渡灵功德排行榜第一页能看到我的名字,跟我一起渡灵别的不敢保证,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跟着我死不了。”
庄知强调了一嘴:“是我死不了。”
唐尚元顿感庄知此人往好听的说多半是缺心眼,那要是说的直白难听些就是说话不过脑,出门张口容易被打。
可偏偏话里没有一丝趾高气昂的恶意,反而说的相当真诚认真,生怕别人不信的那种。
唐尚元没有多说别的,很配合地指了指自己:“唐尚元。”
又指了指师姐道:“姜困鱼。”
姜困鱼又捡个根稍短些的细铁丝,在手里捏绕了一番,很快捏了个精致的蝴蝶结,用薄霜冻在了鱼尾上,头也没抬回了庄知这么一句:
“巧了,我也在渡灵功德榜第一页,更巧的是专渡死不干净的人。”
“什么,你也在第一页,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号人物?”
庄知嘴比脑快,听话只听半句,话说出口脑子里才开始地毯式搜索,
搜索失败,查无此人。
渡灵功德积分榜前三页名单他可以说是倒背如流,除了榜一是默认账号,其他的都有名有姓,总不能她是默认榜一吧。
姜困鱼看到庄知费力思索的模样道:“就是你想的那个人,是我。”
庄知满脸不信,这年头什么人都有,默认账号也敢冒领的实在是太多了,毕竟也难以求证,就算要冒领最起码得装扮成个和尚样吧。
他盯着姜困鱼头上那一撮挑染的绿发,若有所思。
像这样完全不沾边还理直气壮暗示自己是榜一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比起默认榜一是个看起来很叛逆的不良少女,他还是更愿相信榜一是和尚的传言。
“你可别唬我,人榜一是个和尚大师,你一女的,这完全不沾边啊。”
说着还上下扫视着姜困鱼,看起来相当满意自己的推断。
和尚?
居然都传成和尚了。
看来下次得留个活口传点真实信息。
“那我出个家?”姜困鱼打趣地说道。
“别出家了,姐,你就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吗?”
“嗯?”姜困鱼被问住了。
唐尚元:“你快摸摸脖子,那一闪一闪的,好像是……计时器。”
“我怎么觉得像那个,就是用来拴狗的玩意。”庄知双手一拍,道:“狗项圈。”
姜困鱼第一下摸到的是锁骨处有圈圈绕绕的纹路,形状像朵花,等她摸到脖颈处的时候愣了一下。
她燃起手中的淡蓝火焰聚起薄冰化作掌心镜。
是铜环,还是个带着计时器的铜环。
还是个电子屏的。
也确实像栓狗的铁项圈。
姜困鱼:“……”
张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开口便是:“小姑娘,你怎么还套上个狗项圈了,你们年轻人的时尚我是真不懂。”
“哎—那上面的数字0005是什么意思?”
“这屋子里的温度怎么又下降了,小老头我不会冻死在这吧。”
他自说自话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又发起疯来: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没了!”
唐尚元给了张叔一个肘击,手动静音,世界又清净了。
屋子里不知何时又覆上一层薄冰,一直蔓延到庄知脚下,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向他身上蔓延的意味。
庄知:“……”
“这是冥界的东西。”庄知抬手露出他手腕上的表,说:“你看,这玩意我也有。”
姜困鱼咬牙切齿:“为什么你的是手表,我这个是项圈。”
庄知傻愣愣地摸了下头道:“这东西都是环状,有指环、手环、脚环,只不过刚巧你的是颈环。”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戴上这个环,说明你活不久了。”
唐尚元:“所以你也活不久?”
姜困鱼:“你不是说你死不了?”
“你们说的都没错,我确实活不久,也确实死不了。”
“其实这个铜环本质上是冥界给我们的补偿。”
姜困鱼有点听不下去什么补偿是给人套个狗项圈?
她倒是有点一闯冥界的冲动。
“拥有这个铜环说明你的命薄被改了,是冥界的失误,但是他们一时半会又不能把命薄修正回来,命薄异常,那么这个人等于是走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一命呜呼。只好给我们补偿一个铜环让你没那么容易死也没那么容易活。”
“冥界这事办的看起来是想做人事,却一不小心办成不人不狗的事了?”唐尚元真诚发问。
庄知向唐尚元投去赞许的目光,这简直就是精准概括。
姜困鱼漫不经心地将掌心淡蓝火焰来回翻转,地上的薄冰也随之在庄知脚边上下蔓延。
庄知心里一紧:亲爹祖宗你可好好听着吧,可别像那差学生似的,讲的时候不听,玩这玩那,等我讲完了又连续发问。
“最关键的一点,你得先把横梁上那个阴差放下来,让他给你讲讲规则,因为每个人铜环使用方式不同。但是你之前貌似得罪了阴差……”
姜困鱼掌心火焰陡然一抖,薄冰沿着庄知的脚爬了上去,一阵寒气冷得庄知直发抖。
“对,就是这样,再威胁阴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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