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死后，我养大了他的孩子

　　灵虚宫正殿三拜已过，敬师茶也喝了，拜师贴也像模像样的写了，任凭大家再有怨，这谢璟都已经是实打实的灵虚宫宫主的徒儿了。
　　青木堂上的惨不忍睹的诗被楼晚芳找人重新刷了，看不出来原本的《徒儿难》，诗虽然没了，大诗人玉溪还好端端的活着。
　　此时此刻正和师兄弟们跪坐堂上，战战兢兢的听着沈楠把这首诗翻来覆去的念了三遍，终于抬头看他，那张冰山脸挂上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玉溪，这诗写的倒是真情实感。”
　　玉溪尬笑：“不敢不敢，师尊收徒，徒儿高兴，喝酒误事。”
　　“哦，你的意思是，你在青木堂前喝了酒，然后在大门上刻的这首诗？”
　　又说错了，玉溪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青木堂禁止饮酒，禁止毁坏堂中一应物品。
　　一本皱巴巴的定心决啪一下扔到桌子上，沈楠训道：“上次罚你，你就给我抄成这个样子，这次又给我搞出来个什么徒儿难，你若下次再犯，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喂妖兽！”
　　众弟子噤若寒蝉，生怕沈楠的怒火下一秒就烧到自己头上，各个低着头鹌鹑一样恨不得给自己藏起来，祈祷沈楠千万别搞连坐。
　　反观谢璟，因为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学，从前爹不疼娘不要，肚里实在没什么墨水，认得几个字也是乳母教的，头一次上课，因此十分新奇，并不比其他弟子这么害怕沈楠的脾气，忍不住拿胳膊捅捅边上的素月，悄悄问到：“师尊上课一向如此吗？”
　　素月不敢直接扭过头说话，只侧了侧脸小声答道：“师尊教导一向严厉，玉溪是最小的，拜入师门的时候还不过8岁，是师尊一手带大的，因此有些娇惯他，你不要和他比。”
　　谢璟点点头，了然于心，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样一个日日冷脸，即便笑起来也是含针带刺的人，到底是怎么个娇惯法。于是又忍不住戳素月：“师兄如何得知的？”
　　“你不知道，玉溪拜入师门的时候，刚离了家人，半夜睡不着觉，总是哭，没办法，叫师姐他们来哄过，一点招也没有，最后是师尊抱着他哄睡了。”
　　玉溪拜入沈楠坐下之前，乃是一个富商的幼子，家中没有修行之人，沈楠下山除邪祟的时候，富商曾有一饭之恩，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孩子根骨上佳，天生经脉畅通，是修仙的好苗子，因此被富商求着收做了小徒弟。
　　幼子刚离了生母，跟着沈楠来到了远在青州边境的灵虚宫，仙人住处，远离红尘，更没有什么烟火气，到处都是飘来飘去的仙人，玉溪害怕，总是想念娘亲，哭的整个青木堂的弟子都睡不着觉，彼时楼晚芳还是个少女，素月只比玉溪大两岁，更是指望不上，只好自己抱在怀里，学着人间女子的样子左哄右哄，就是没有一点用。
　　“师姐，怎么办啊，师弟再不睡觉明日起来其他弟子肯定要找长老们告状了。”素月一张小脸憔悴的不像话。
　　“去找师尊吧。”
　　楼晚芳没办法，咬咬牙，一只手抱着哭闹不停的玉溪，一只手牵着素月，深更半夜敲开了遣云殿的大门。
　　大概是沈楠曾在玉溪家中住过，有一丝家中的气息，玉溪卧在沈楠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后来一直在沈楠这里睡了半年，再也不闹着回家，这才算是搬回了青木堂。
　　都说沈楠不喜欢别人触碰，更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性子，却从没人知道他也曾低声细语，抱着一个孩子睡觉。
　　素月笑道：“外界传言不可全信，所以我跟你说叫你不必跟师弟比，他这个性子是师尊惯出来的，自己带大的多少都偏爱些。”
　　就如同当年的谢淮山和谢枫，谆谆教诲拳拳之心，都与沈楠这个外人无关。
　　“师兄，你不吃醋吗？若是我——”
　　话没说完，戒尺就砸到了两人头上，一人一下，沈楠看着两人训道：“你们两个，谈论为师的旧事倒是很起劲啊？”
　　当日，挑起话头的罪魁祸首谢璟搬着桌子滚到了楼晚芳的边上坐着了，楼晚芳此女乃是沈楠座下最最得意的弟子，年少成名，风采半分不少于当年的沈楠，假以时日必定是仙门百家的新秀。
　　最重要的是，此女素日遵守灵虚宫的每条规则，严格执行沈楠的命令，弟子们私底下称之为灵虚宫女罗刹，再加上她身为大师姐，更是有管教师弟的责任，刻板固执到了极点，谢璟坐到楼晚芳边上，少不得苦吃。
　　更有传言怀疑楼晚芳是沈楠造出来的傀儡才会这么听话。这话被楼晚芳本人知道以后，掂着剑追着那弟子砍了半座山。
　　素月同情的看着谢璟，给他比了一个爱莫能助的口型。
　　桌子上整齐的码放着几十本书，严格按照阅读的顺序、类别分开叠放，纸墨笔砚一一摆好，楼晚芳笑道：“四师弟，抄吧，这一本是《灵虚宫弟子守则》，这三本是炼体的基本体术，这个不用抄，但是我会替师尊看着你练，另外这几本《还源论》《玉清真经》《万象神功录》，等你抄完了前面的再抄后面的，师尊会亲自提问。”
　　这几本书，一本比一本厚，如此对比起来，竟然是灵虚宫弟子守则略胜一筹，只有一指厚。
　　谢璟沉默：“师姐，背完了可以不用抄吗？”
　　“不行，哦对了，如果你背的不熟，要回去重新抄。”
　　谢璟扭头问素月：“我现在回去找人把我杀了，还来得及吗？”
　　素月安慰他：“没事，慢慢抄，师尊总不至于打死你。”
　　“二师弟你不用担心四师弟，师尊说了，你虽然不用抄，但是明日上学提问，你若是有一句回答不上来，要抄四师弟的两倍。”楼晚芳笑得极其残忍，大有明日等着看乐子的意思。
　　素月相当明智的闭上嘴，抱着书自个看去了。开玩笑，一遍就够人黄泉走一遭了，两遍他就可以直接抹脖子去上吊了。
　　重点是沈楠此人还极其严格，漏抄不得，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几十万个字，但凡少写一个标点他都一清二楚，是以他们被罚从来不敢偷工减料。上次玉溪被罚，手腕抹了药还足足掉了七天才好，这期间连吃饭都是素月一口一口喂的。
　　素月深感师弟小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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