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乌鸦

　　兰子霁习惯了乌瑜竹时不时对他露出的奇怪的眼神。

　　小刀进了乌瑜竹的手就要不回来了，所幸手里的幽骨草也清理好了。

　　他将干净的草叶挝一挝，挝成一团，塞进旁侧的捣罐，用木锤一点点捣碎。幽骨草嫩绿色的汁液逐渐被榨出。

　　“怪恶心的。”

　　玩够了的乌瑜竹探头探脑的过来了。

　　兰子霁头也不抬道：“把那个碗拿过来。”他指着院中的石桌。

　　“哦。”

　　乌瑜竹端起碗，碗里黑漆漆的汤汁散发出奇异的苦味。他捏着鼻子把碗递给兰子霁。

　　兰子霁没接，他站起来将捣罐里的草汁沥进碗里，用木锤在里面轻轻搅动。

　　乌瑜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愣愣的举着碗。

　　碗中汤汁终于成了均匀的深绿色，兰子霁满意的点点头，说：“喝吧。”

　　在乌瑜竹抗拒之前及时补充道：“能助你恢复妖力。”

　　乌瑜竹皱皱眉，反问：“燕三娘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印象里，就是掐了他一下，令他窒息昏过去而已，脖子有伤可以理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旁带的问题。

　　“你莫不是自己死了，想派燕三娘使计嫁给涂叶？可是据我观察涂叶不喜欢女子，就算她跟你长的一样，你们除了我她也做不了城主夫人。”

　　公孙涂叶对女子不感兴趣是乌瑜竹后来百分百确定的事，他试验过无数次了。

　　兰子霁：“女子？”

　　乌瑜竹：“嗯，怎么了？”

　　兰子霁面色古怪，他嘴唇动动，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没说。

　　他转而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他不喜欢女子？我们是家族定的亲。”

　　言外之意他们的定亲不是公孙涂叶自己选择的，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哈，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之前扮成……”乌瑜竹张张嘴，突然消声。

　　兰子霁目不转睛盯着他：“说啊。”

　　乌瑜竹摆摆手：“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说远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兰子霁沉默片刻，缓缓道：“你昏过去后，他给你喂了一颗断情丹。”

　　乌瑜竹眼神恍惚加迷茫。

　　断情丹？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他艰难的开口：“是那个，可以让人断绝一切前尘往事，变成只能依靠他人生存的断情丹？”

　　这个断绝一切前尘往事，不仅指思维意识上不会再喜欢曾经喜欢的人，也指身体上会变成如废人一般，武力尽失，变得比普通人更加虚弱，成为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群体喜欢的脔宠。

　　兰子霁与他对视，给予肯定的点头。

　　“……”乌瑜竹沉默，他静静端详面前这碗黑暗解药。

　　乌瑜竹疑惑：“她为什么给我吃这个药？”或者说，你们为什么要给我吃。

　　这种功效不低的药市面少见，必定是不易得到的，犯得着用到我身上吗？

　　莫非是……

　　“哦～她是想把我变成那种东西，然后卖给某个有钱的大老爷是吧，这样，有利于你们的什么阴谋诡计。”

　　乌瑜竹一脸恍然大悟，越想越合理，他手指兰子霁控诉道：“我知道我的美貌很受欢迎，但是怎么说我也是叫过你子霁哥哥的，你就这么对弟弟吗！”

　　他摸摸自己的脸，一副自怜自爱的模样。

　　“……”演上瘾了还。

　　兰子霁推推碗：“快喝。”

　　竟然不上套。

　　乌瑜竹暗自腹诽。

　　见兰子霁还是不愿说出他们的阴谋，乌瑜竹倏地沉下脸。

　　他咬牙切齿：“你说燕三娘喜欢什么死法。”

　　兰子霁微笑，“你以后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不能杀，我还有用。”

　　以后？为什么要以后？

　　你们的关系真复杂，乱七八糟的。

　　乌瑜竹心思转转，咽下想说的，他皱皱眉头，鼻尖靠近碗沿，粗略嗅嗅。

　　yue——

　　他无声干呕，在妖力能够恢复的动力下，心下一横，仰头把一整碗灌进胃里。

　　“咕咚咕咚……”

　　咽下最后一口药，乌瑜竹咂咂嘴，摇头感慨。

　　真尼玛难喝啊。

　　他心内冷笑，记下这笔帐。

　　下次再见到燕三娘必先用这把新得的刀给她来一下子，绝不因为她是女子而让着她。

　　一碗汤下肚，他把碗放兰子霁手上。

　　兰子霁拿着空碗转身回屋，顺便去洗洗手。

　　院内，乌瑜竹浑身突然变得燥热起来，感觉妖丹阵阵发烫，他步伐迟缓，跌跌撞撞就近在小石凳上坐下。

　　白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像刚喝了二两假酒。

　　“见效这么快？”他快速揪揪衣服，透透气，如果不是为了形象，现在舌头都吐出来哈气了。

　　兰子霁边擦手边出来，看到乌瑜竹白皙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水灵灵的深红眼瞳。

　　“药起作用了，没事，你的妖力会很快恢复，就是有点副作用。”

　　乌瑜竹迷惑回头：“哈？什么副……”

　　“嘭！”一声气爆音响起。

　　烟雾散去，原地留下一只肉乎乎还没巴掌大的小乌鸦。

　　小乌鸦低头瞅瞅自己，圆眼睛充满不可置信。滴溜溜的转。

　　他瞅瞅翅膀，又飞到小院里的那口水缸上，清澈的水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日你个仙人板板。

　　“这不对，很不对！”小乌鸦张嘴嚷。

　　药发挥作用变回原形可以理解，但是为毛小了半圈。

　　“兰子霁，你快看看，你看！”

　　他气势汹汹的怒吼，可发出来的声音却细小的可爱。

　　兰子霁轻笑，招招手。

　　“过来。”

　　乌瑜竹于是煽动翅膀飞到兰子霁面前，落在其掌心。

　　兰子霁端起这只小乌鸦，他故作沉思。

　　“嗯……”

　　拎起翅膀，看看脚掌，巴拉巴拉羽毛。

　　“变小了吗？不是一直都这个大小吗？”

　　乌瑜竹瞪着眼珠，他在兰子霁面前转圈圈。

　　“不是啊，你仔细看看，我变小了一大圈，我之前比现在大很多的。”

　　“我怎么变小了啊！这是什么副作用，以后不会都这样了吧，不要啊！”

　　乌鸦哭丧着脸，叽叽喳喳。

　　“我好不容易才长大点，现在又变回去了，你快点给我解决掉。”

　　天知道他从小因为体型比同龄鸦小受了多少欺负，每天狂吃海塞，身体才长成手掌大的体型。

　　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岂能开心。

　　兰子霁：“我想想啊。”

　　他仔细端详掌心的小黑鸟，还是圆嘟嘟的，看起来非常柔软。

　　柔软的让他想使劲搓搓。

　　他心里痒痒的，手情不自禁就要触及乌鸦毛绒绒的头顶，乌瑜竹气的伸头直叨他。

　　“嘎！别摸我，还不快点想办法，嘎！”

　　小乌鸦的喙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尖锐，兰子霁躲闪不及，被叨了个正着，食指指腹落下清晰的红痕。

　　兰子霁凝视红痕，低头对上乌瑜竹略带心虚的眼神。

　　“……”

　　乌瑜竹瞥一眼红痕，狡辩：“谁让你摸我的，毛都乱了。”

　　轰隆——

　　天空一声惊雷，紧接着就开始淅淅沥沥下雨，兰子霁与乌瑜竹仰头望望。

　　乌瑜竹视线广阔，余光中，晶莹剔透的雨水从兰子霁精致的眼尾滑落，少了燕三娘那颗红痣，就缺了几分魅惑，此刻只显得忧伤。

　　从见到兰子霁，他虽然样子没变，还是一脸笑嘻嘻的，倒是眼里似乎总带着某种忧愁。

　　“你先进屋躲雨，我去给你准备去副作用的药物。”

　　兰子霁打断乌瑜竹的胡思乱想。

　　乌瑜竹胡乱点点头，扑棱翅膀飞回屋内。

　　破旧整洁的房间布满了人生活的痕迹。

　　他落在刚才睡醒的床上，两只爪子在床边蹭干净后才卧在床上，闭上眼，静静感受体内逐渐恢复的妖力。

　　身体还是热乎乎的，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

　　好热……

　　像是要被蒸熟了。

　　……

　　小屋后面不远处的药房。

　　兰子霁推开门，一览屋内所有的药品。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会大惊失色，这不起眼的小小药房竟然储存着市面上大部分昂贵珍惜的成品药和众多不易获得保存完好的草药。

　　兰子霁扫视一眼，却没有去取用。

　　扫到断情丹的存放处，他目光顿顿，喃喃自语：“快了。”

　　眼眶通红，他将被乌鸦叨红的指尖放进嘴中用力吸吮，甚至焦躁的忍不住啃咬，一点点的红痕被咬的鲜血直流。

　　只要能拿到……就成了。

　　“别怪我，小乌鸦，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必须这么做。”

　　跳动的心脏似乎被说服了，兰子霁小声数着时间。

　　“20，19，18……3，2，1。”

　　“时间到了。”

　　他抿抿唇，神色变得冷漠，空着手向小屋走去。

　　行至小屋大开的窗口，兰子霁向里张望。

　　床上，一具浑身赤裸的透露着粉意的美人半俯着，线条流畅的背部搭着一条薄薄的白色小被，少年眉头紧蹙，眼眸紧闭，唇齿微启，微微喘息着。

　　已经失去意识了吧。

　　兰子霁眼睛微微眯起，褐色眼瞳内隐隐闪过暗金色纹路。

　　透过薄薄的肌肤，他“看”到乌瑜竹的身体内况。

　　断情丹配上那碗药，药效确实不错，乌瑜竹几百年的功力现在都在往那颗妖丹上汇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乌鸦的妖丹，黑漆漆的小乌鸦，妖丹却是热烈似火的红色，妖力汇聚如火焰，包裹着红色妖丹，美丽极了。

　　此刻是挖出乌鸦妖丹的最佳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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