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雨夜

　　许归回到家，依旧是只有他一人。

　　生锈的钥匙握在掌心，手上沾染上了难闻的铁锈味，被袋子勒红的掌心在洗手时隐隐发烫。

　　自来水的冲刷去不掉发涩的味道，瞥见香皂只剩一小块残渣静静躺在盒底，边上的洗手液也不知何时已经见底。

　　许归用力拧开瓶盖，盖上增加摩擦力的锯齿状设计磨得手心生疼。
　　他一手将瓶子倒放一手用力拍打瓶底，浓稠的洗手液缓缓倒出。

　　果味的洗手液，许归最不喜欢的洗手液味道，于洗手液来讲过分甜腻，他喜欢水流冲刷后留下的是清新自然的味道。

　　双手洗净后，许归沉默着在不到十平米客厅绕了一圈又一圈，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瓷砖走，不知过了多久，许归停下脚步，耳内没有收到停止的消息，脑内开始转圈，停下没几秒就栽倒在沙发上。

　　天花板在转，睫毛不安的颤动，喉咙里好似被冰锥刺穿，灵魂在天花板上跳动，许归按住左胸。
　　别吵了，求你。

　　“喂，去不去钱万来？”
　　“来了，等着。”许归开了免提，陈宥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
　　“记得叫程鑫。”
　　“保证完成任务。”

　　许归强行安抚疯狂跳动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快要心悸了。

　　“怎么有时间出来？”程鑫来得早，看到许归来了摘下耳机把隔壁的凳子推了出来。
　　许归面无表情，“无聊。”面上不显，心底写满了烦躁。

　　“许归归冲啊。”陈宥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他坐在许归隔壁位置上，耳机内外的声音重合。
　　再次缩圈，许归开着吉普往圈内开，可能是印证了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的名言，几人齐齐在轰炸区被团灭。

　　许归丢下耳机，对着屏幕吐气，吸气，又吐气。

　　陈宥和程鑫坐在他的两边，他们知道，许归表面看着平静，心底肯定藏着事，默契的都没开口。

　　新一轮游戏开始，许归把情绪都发泄在这四四方方的游戏里，旁边两人坐在两边不知道互相交换了多少次眼神。
　　又是谁惹他了……

　　许归不是很会发脾气的人，但他心情不佳的时候明显到过分，就是有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那种，而他自己浑然不知，自以为不说话，自己憋着就没人知道。

　　饱受摧残的两人实在遭不住了，程鑫皱着眉按住了许归打算重开的操作，“许归，你不饿吗？”

　　许归的肚子早就发出了抗议，只是他自己没反应过来，被听到声音的程鑫说出来后他才后知后觉。
　　陈宥想了想说“你打电话那个点吃饭了吗？”
　　回应两人的是起身的动作。

　　三人来到附近的店吃煲仔饭。

　　“许归。”江也说。

　　许归在脑中搜索几秒后点头表示回应。

　　店内的生意很好，十点多的时间正是夜宵的时候，店内没有空的位置。

　　江也一人坐了六人桌，“店里没位置了，一起吧。”

　　程鑫和陈宥并不认识江也，眼神询问许归的意思。
　　许归环视店内一圈无果后，“走吧，一起坐。”

　　坐下后陈宥把自身的自来熟特性发挥到极致，没说几句话就和江也聊上了。

　　许归抽出桌边的纸巾擦桌子，六人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归把几人面前的位置都擦了遍。

　　许归正低着头擦桌，一边的程鑫推了推他，许归不解地抬头。

　　“我说，我有个朋友一会过来一起吃，你们不介意吧？”江也说话时脸是对着许归的，两人的位置是个对角线，程鑫和许归坐一块，陈宥和江也坐在对面。
　　许归还没回话，陈宥大大咧咧的回道“没事啊，大家一起。”
　　许归和程鑫也表示没所谓，毕竟是江也先坐的位子。

　　店内的出餐速度很快，热腾腾的煲仔饭出锅，许归的心情往上荡了荡。

　　许归搞不懂自己的心，搞不懂自己的心情，甚至不喜欢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起伏。
　　但一切都不是他自己能够解决的，许归认为自己可能需要去看个医生。

　　心情莫名好转，许归暗骂着自己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后开始吃起了煲仔饭。

　　“对了，你和许归是怎么认识的？”陈宥和江也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许归身上。
　　话题的中心转移到许归身上，他淡淡开口“就在学校认识的。”

　　江也也是三中的学生，陈宥和程鑫两人也知道，毕竟江也和他们同年级，江也是属于在学校内有些名气的类型，饶是程鑫这种不爱八卦的人都知道他。

　　许归含糊的回答了他的废话，陈宥忍不住追问，“当然是在学校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也没见你们两个说过话啊？”

　　“沈叙。”江也的声音出来几人齐刷刷抬头。
　　只见沈叙坐到了江也旁边的空位。
　　“沈叙，我朋友。”江也简短的介绍了沈叙。

　　店内的生意热闹，周围环境吵吵闹闹的，江也一行人和店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陈宥的自来熟是真的很强大，和面无表情的沈叙也有话聊。
　　沈叙的来到自然的把刚刚的话题揭过。

　　许归扒拉着碗底的锅巴，手机的铃声响起，“喂？”
　　“在外面，嗯……和程鑫他们两个一起。”顿了几秒又说“晚点回来，不用等我。”
　　许归电话挂断。

　　陈宥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问“姐姐吗？”
　　“是。”是许雁的电话，叫他早点回家。许归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接完电话后感觉自己是又开心了一点。

　　沈叙在整张桌子离许归最远的位置，默不作声。
　　江也不争气的看了沈叙一眼，说道“沈叙他下个学期要转学到我们学校。”

　　江也开了头，话题自然开启。
　　程鑫和许归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听到沈叙转学消息的实锤程鑫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哦？是吗？听说沈叙的成绩很好。”
　　“还可以。”沈叙说。

　　“那你之前来我们学校考试也是因为转学吗？”陈宥想起了期末考时自己说的八卦。
　　沈叙晚到，他面前的饭还没吃几口，“是。”

　　江也抛话题，陈宥什么话都接得住，剩下的许归三人偶尔附和几句，氛围意外和谐。

　　许归吃得快，又再点了一份。
　　“许归你胃口真好。”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是江也说的。
　　“我爱吃。”许归说。

　　陈宥罕见的没有往下聊，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还没说怎么认识的。”

　　许归没有回答的意思，江也笑了笑，“也没什么，就高一的时候体育课在器材室遇到过。”
　　“是。”许归附和。

　　“我们都是同一个选科来着，到时候新学期分班可能会到同一个班吧。”江也适时抛出了自己铺垫好的话题。

　　陈宥搭腔“是哦，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五个都在一个班。”

　　“按成绩分就不在一个班。”程鑫在旁平静地浇了盆冷水。

　　江也说话时的态度意味不明，“也不一定是按照成绩分班。”

　　许归低头把最后一口饭吃下，程鑫深深的看着对面的江也“是吗，那可能吧。”

　　饭后是沈叙结账，他们找老板付钱的时候就被告知沈叙已经付钱了。
　　“刚刚我最后来，点的时候随便付了。”沈叙说。

　　陈宥加了沈叙的微信转账，程鑫则转给了陈宥让陈宥一起转过去。
　　“许归归，我把你的一起转了啊。”

　　“不用，我自己转。”许归拿出手机把钱给沈叙转了过去。

　　许归抬眼时程鑫正看着他，“他之前借了我笔芯，就上次考试你睡觉那次。”

　　“不回家吗？”
　　几人还没分开，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孟星慕不知道怎么找到的地方，从远处慢慢走过来。

　　许归看了眼程鑫说“你和他走吗？”意思是需要打架吗？

　　程鑫毫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来干嘛？”话是对着孟星慕说的。

　　许归和陈宥挡在了程鑫面前，不明所以的江也和沈叙也站在一旁没有离开。

　　孟星慕看到这阵仗忍不住发笑“你们怎么？我会对他怎么样吗？”他走到几人面前“沈叙，好久不见。”

　　孟星慕忽的和沈叙打了招呼，几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沈叙。
　　“我们不熟。”沈叙感受到了目光，当即表示立场。

　　“呵。好吧，程鑫你不回家吗？”
　　程鑫犹豫几秒，沉默地推开众人，“走吧。”

　　“程鑫。”许归和陈宥异口同声。

　　“没事。”程鑫回以两人安抚的眼神。

　　许归是当场唯一知道两人关系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许归看着有些焦急的陈宥说道“没事的。”

　　“该走了，拜拜。”许归准备和沈叙江也告别。

　　江也看了沈叙一眼后走向另一个方向，沈叙和许归两人一起。
　　路上基本是陈宥在说话，气氛不至于冷场。

　　到了陈宥和许归分开的地方时，许归和沈叙都没说几句话。

　　许归和陈宥说完拜拜后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沈叙依旧和他同路。

　　“你家也是这边吗？”许归忽然开口。
　　“是。”沈叙说。

　　两人路上依旧保持沉默，许归快到家时沈叙才提出离开。
　　“再见。”沈叙说。
　　“嗯，拜拜。”

　　许归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和姐姐打招呼后许归回了自己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这是许归的习惯，他不喜欢穿外出服躺在床上，所以经常一回家就先洗澡。

　　洗完澡躺回床上打开手机才发现沈叙没有收钱。
　　｛归｝收钱。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xu｝好。
　　下一秒沈叙回复并收款。

　　无视掉对方正在输入中，许归放下手机闭上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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