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穷小子

　　又过了几日。
　　露枫艺术区，芝云艺术馆。
　　优雅的爵士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座现代风格的展厅内，灯光柔和而富有层次，精心设计的照明将宾客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引向厅中展出的作品。
　　这些作品色彩斑斓，随着音乐的节奏变换着图案，与现场的氛围完美融合。
　　宾客们手持香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各个艺术作品前，或是观展或是低声讨论。

　　安宁挂掉陆清文的电话，提着裙子悄声从花园回来。
　　走进展厅便有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上来打招呼。
　　有的是平日里有来往的过来聊聊，有的是随着过来引荐一下，在她面前露露脸想要留个好印象。

　　“安宁？好久不见。”薛安宁正与几位相识的朋友寒暄，一道柔和的女声斜插了进来。
　　薛安宁转身，看见面前含笑看着她的女人眼前一亮：“芝云！好久不见！”
　　两人相互拥抱，先前簇拥着安宁的女伴见此极有眼色地三两散去。
　　徐芝云看着眼前的安宁，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一条低调简单的墨蓝色塔夫绸及膝礼裙，耳边坠上两颗珍珠便已经足够惊艳。
　　“咱们俩又是将近一年没见了吧？方才签到的时候人太多了，我都没来得及同你打招呼。”徐芝云携着安宁一边看展，一边聊天，“不过你今天赏光肯来，我真的非常开心。”
　　“说什么话呢，芝云姐姐盛情邀请我哪有不来的道理。”安宁亲昵挽住徐芝云的手，“刚才听了你的致辞，很棒。越来越有馆长的模样了。”
　　徐芝云是安宁在纽约读书时认识的同专业学姐，彼时她还是个初来乍到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徐芝云的帮忙让她很快融入了新的圈子。
　　而徐芝云的艺术馆当初能够顺利开业安宁也是功不可没。
　　“你可是咱们‘芝云艺术馆’的大恩人，你不来，那我这酒会开的可太没意思了。”徐芝云用香槟杯轻轻地同她碰杯，真诚地同她说，“这次的展内容比较前沿但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东西，我们之前做了许多功课，好在呈现的效果我很满意。所以我也一直想请你来看一看，咱们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恭喜你呀，”安宁也向她举杯，简单同她聊了几句策展的事情又相互交换了一下近况。
　　徐芝云很快露出八卦的神色，神神秘秘地同她打听：“听说你们家在给你物色结婚人选了？”
　　薛安宁震惊：“连你都知道了？”
　　她还以为只是私下吃吃饭见见面，不至于人尽皆知吧。
　　徐芝云神秘莫测地一笑：“咱们江城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等着您挑呢，你以为……”
　　“哎哟你可别说了。”薛安宁受不了徐芝云的打趣，连忙打断她的话。
　　然而事实上徐芝云确实说得不错，薛家在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薛淮章大权在握，身体康健，眼见得还有好长一段风光的时候。身为其女薛安宁的婚事自然是受到多方关注。
　　再加上薛安宁相貌上乘，履历体面，脾气亲和可人，似乎是当太太再好不过的人选。
　　这样的话语心思各家各户当然只能关起门来私下里说传不到别人耳朵里，但薛安宁毕竟自幼在这圈子里长大，随便猜猜也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她不喜欢这样仿佛菜市场挑猪肉的评价和做法，可是又无能为力。
　　“放轻松点，嗯？”徐芝云安慰她道，“叔叔阿姨是真心为你好，肯定是精挑细选的，这种事情没个一两年的定不下来。成与不成的肯定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关键是你自己要拿好主意，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如薛家这样体量的家庭，儿女要是联姻总会牵扯到大量的问题需要商议，该谈合作的谈合作，该拟协议的拟协议，细算起来还有各种琐事。
　　想要快当然可以快，但是想要慢也是可以拖的。
　　因此她说得很有道理。现今陆清文只是让她多见见人，还没到明牌定下同哪家结亲的时候。就算到了那时候，一个“拖”字诀也可以管上好一阵。
　　只不过拖来拖去失了诚意，合作因此吹了也未可知。
　　合作吹了事小，得罪了人事大。
　　到底是下策了。
　　不过安宁还是很感激好友宽慰自己。

　　两人聊着聊着便走到了二楼的廊桥上。
　　这座廊桥悬卧在这篇展区的上方，灯光隐藏在行道和楼梯之下，形成了丰富的色彩层次。
　　“……白天阳光透过上头这个天窗，光线随着时间变化又是另外一副……”徐芝云正在一旁同薛安宁讲解这篇区域设计的巧思，却见薛安宁正站在扶手旁一边小口啜酒一边看着下方。
　　“怎么了？”徐芝云顺着薛安宁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巨型的艺术装置正在随着某种律动缓慢运动，“对那个感兴趣吗？咱们下去看看？”
　　“看起来有点眼熟。”安宁意味深长地道。
　　徐芝云：？
　　“怎么会？这是柳叶前段时间刚刚完成的作品，这是第一次展出……”徐芝云不明所以。
　　“他之前撞了我的车。”薛安宁用下巴点了点那艺术装置。
　　徐芝云用她戴了美瞳的近视眼扫视了一圈，终于明白薛安宁指的是那装置前正在认真观看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流畅，头发经过精心打理，每一根发丝都显得井井有条，却不显刻意。
　　和在场大多数年轻男人差不多的行头配置，可优越的身形却能够第一眼抓住人的眼球。
　　“哦，那位是楚总，也是我们这次展出的技术支持……”徐芝云向她介绍，“咦，不对呀，方才开幕致辞他也说话了呀？你没认出来？”
　　薛安宁：……
　　她没好意思说她听完她便出去接母亲的电话了。
　　徐芝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应当是没听见，向她介绍道：“我也是第一次同睿合合作，平时也都是和他们相应人对接，我对他也不太熟。不过同他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几次接触下来感觉是那种拼命三郎的性格。睿合这两年势头很猛，楚霁功不可没，是很少见的那种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那种人。”
　　“很优秀。”薛安宁点头。
　　楚霁似是有所察觉，转头向她俩的方向看来。
　　薛安宁毫不回避地同他对视，轻轻露出一个微笑，而那男人竟也微笑着向她颔首。
　　薛安宁白净修长的指节轻轻在木制扶手上敲了敲，向徐芝云笑道：“不如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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