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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安室先生是个很好的好人，大家也都是很好的好人。
……也许只有她不够好。
日影梦，一个仍然处于“叛逆期”的21岁少女，被当成凶杀案嫌疑人后自己洗清了嫌疑，正在被波罗咖啡厅的门面服务生安室透送回家。
“安室先生，那个人……还好吗？”日影犹豫开口，“今天的，那位被害人。”
“……嗯，听医院说抢救回来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安室透顿了片刻，微笑回答。
日影垂头敛了敛神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刚才的案件细节，走在人不算多的道路上。
在大约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在自己身前两步远的安室透。
“那，那安室先生会……戒备，会讨厌我吗？”
今天下午是不是表现得过于任性奇怪了……
安室透轻松察觉，转身回看，他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脸上的神色被光影照得有些模糊。
紫灰的眸间却是能看出明显的困惑。
“戒备和……讨厌？”
“就像，今天下午做出一些连我自己都有些恍惚，令人难以理解的反应和举动……”
“还有……给，给大家添麻烦了……”
果然还是把闷在心里的话表达出来舒服一点……
“没有啊，多亏了日影小姐第一时间发现了案件。”
“推理力、洞察力和综合分析力也很厉害，不过日影小姐会医学……这个倒是让我有些小小惊讶。”
安室透温和回应，比往日的他更耐心随和上几分。
兴许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少女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安室透是什么意思。
“那个，那个是我自己根据观察分析出来的啦，至于医学是旁听……”
似乎刚想到什么，她有些期待地看向安室透。
“安，安室先生还没回答会不会讨厌我这个问题……但，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会马上搬离米花町不会再继续给你们制造困扰的，因为，大家都很好……”
安室透微惊，这种突然脆弱又格外小心翼翼的担忧还是他首次明显察觉到。
也许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淡定。
沉默一会，他悄然俯身拉近距离看着赤发少女，尽量放轻声音。
“并没有讨厌日影哦，日影也是很好的人，只是今天实在太危险了。”
有些飘忽忽的回答，日影的情绪即刻被抛在脑后，小小怀疑起来。
安室先生……不会是想这样默默的转移话题？
眼中的情绪多变，最终归于认真与严肃。
“安室先生在我刚开始不久的新生活里是个很重要的人。”
如今轮到安室透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然耐心等待她可能会冒出的下一句。
“所以，可以请安室先生回答一个精准的答复吗？只是讨厌，或不讨厌。”
尾音下沉，手指不自觉揪紧衣角，日影将它绞得微微发皱。
“嗯，我不讨厌日影。”
安室透微微点头，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认真严谨的一字一句说出。
在某些时候真的是格外敏锐，严格来说，她某些情况下不是个好糊弄过去的人。
仅凭那么短时间的观察和思考，不论是现在还是刚才那桩案件……
在算上危险持刀的问题，那把刀实际是将它放在了背包里。
行为略显古怪幼稚……是因为她本身称得上是“天才”的缘故吗？
听到明确的答复，少女暗红瞳孔里的情绪快速转变成了喜悦。
像孩童一样幼稚，注意力容易被感兴趣或很重要的事物吸引，但有时又很容易对此失去兴致。
“谢谢安室先生！”
“嗯，对了，日影小姐的推理很厉害，我能请教一下，下午那桩案件里，你是从哪里开始推理的呢？”
见到少女疑惑且奇怪的神色，安室从容摆摆手，解释出合理的理由。
“哈哈，兼职私家侦探的我对这件事很好奇，或者，能说说……推理的全部思路？”
日影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很快速的答应并对此全盘托出。
安室挂着微笑，虚心倾听。
一切都在掌握中。
之后，就这么游刃有余地继续保持下去。
…………
“……每个人生来不同。”
“也会有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不为人知，又或特意隐藏起的一面。”
“但总会有人透过层层阻碍，看见那个最真实的你——我一直都这么相信着。”
被尘封在青涩回忆间，那些逝去的一切。
安室透突然间跳转话题，日影轻松的跟上，却有些不解。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不必再为今天的事耿耿于怀？
她的心脏跳得有些厉害。
安室先生……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刚才不该多心的——
“我很高兴能认识日影小姐，虽然刚认识不久，但……是值得相信的人。”
安室抱着双臂定在原地，路灯下的神色逐渐清晰。
……她的天真，纯粹得有些恐怖。
聪慧睿智的大脑，却完全没有发现他刚才在套话中的某句话不小心出现的细微瑕疵。
他为此用上了十二分的注意力，警惕观察揣测着她的神色和内心，但结果出乎意料。
已经如此较为放心的信任了吗？
面上保持的是柔和温暖的面庞，阳光开朗与亲和力满分的微笑，和平常在咖啡厅里所见的都不同。
一向包含温暖的紫灰瞳色，即使是在夜晚中，也拥有清澈坚毅的眸光，甚至比阳光下更具吸引力。
“……谢谢，安室先生。”
眸中涌上湿润，鼻间一酸，日影慌忙用手抹去，努力扬出一个表示感谢与喜悦的笑容。
但嘴角不住地想往下撇，一番浅浅挣扎下终于稳住了。
温和朦胧，最终落在安室眼里，再度印在脑海里的，是一个脆弱又强撑着的柔弱浅笑。
本是明亮热情的赤发却幽幽地渗出清冷，睫羽轻垂，圆圆的暗红瞳眸盛满泪水，干净明亮的眸光却散着不谙世事，与善良交织，不断吸引人沉沦其中。
性格上就像幼稚善良的天真小孩，却莫名牵引着他的视线与注意力。
赤红的颜色的确会更引人注目，可……那是他最讨厌，甚至明确认知到潜意识中已经形成对其不由自主厌烦并抱有敌意的“雷点”。
合着晚风吹动街边店铺的风铃声，一同烙印。
他好像只看见了她。
……
理性瞬然间被感性占据。
心跳加速，仿佛是迟到的年少悸动，在此刻赶上。
最后坠入赤红的纯粹天真，同似乎仍余留在身边的草莓的甜腻气息。
并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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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认知到。
是在一刹那间，突然颤栗跳动的心。
是……因为外貌和性格？
她安静温和外表下，那些不见丝毫黑暗的天真善良？
亦或……一直不自知的感受？
…………
她会几乎每天下午都来咖啡厅，喜欢草莓卷和蓝莓泡芙，会温柔的抱着大尉给它顺毛。
深藏着的温善天真被他的洞察力捕捉，不知何时被划入了自己的心跳间。
能更靠近一点点，那抹虽是赤色，但散发出温暖纯粹的光。
不是会令他想到染着冰冷鲜血的痛苦回忆。
…………
——————————————————
万幸夜晚昏暗灯光的环境和小麦色的肤色接近，没能让身边的少女发现自己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安室透的护送完成，站在日影家的高耸围墙外，掏出手机点开和日影的LINE。
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早上十二点十二分，她每日准备到咖啡厅时会例行发送的。
再次想起今天下午她身上，草莓的甜中泛着微腻的气息，和那种与外表反差极大的冷静聪慧，安室的脸上愈发滚烫。
他抬手捂住半张脸，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向他夜晚时刻应该去往的地方迈去。
今晚的一切落幕之后，又会失眠吧？
…………
在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只认为她是个不确定因素，性格意外的内向害羞。
然后，在每天的下午时光里慢慢了解她，才发现她是极其幼稚温善的性格。
天真烂漫，但那双红瞳里仿若永远都是如此。
……却在某些时候反差得不真实，会是面具与演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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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洗漱后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她起身关了灯，走到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依旧明亮喧嚣的繁华地带，原本的呆滞被突然惊醒。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也会有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不为人知，又或特意隐藏起的一面。”
“但总会有人透过层层阻碍，看见那个最真实的你。”
即便是……我吗？
……能在这段时间里遇见安室先生，遇见大家，所感受到的普普通通的美好温馨令她欣喜又恐惧。
偶尔在她放下游戏机手柄或放下触屏笔后，微眯着眼，顺着光抬头看向炽热明烈的太阳时，心间陡然萌生出怀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短暂酣睡中的一场美梦。
无声呢喃落在迎面拂来的冷风，日影连打了几个喷嚏，转身回到卧室。
…………
吹冷风的结局就是发烧。
日影翻出已一开始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医药箱，找出感冒药和散热的冰冰贴。
温度计上显示38.2度，还能自己再观察一段时间。
只是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晕晕沉沉，每走一步都像踩着软绵绵又缥缈的云上。
很容易摔倒。
“咳咳……”
等病好了后，去波罗咖啡厅里给大尉顺毛，还要大家见面，看樱花……
纯粹又准确的直觉，指引迷惘又清醒的，继续停留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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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天都没在楼下咖啡厅见到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毛利小五郎笑眯眯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赤发少女，虽然这种腼腆可爱的天真温和小女孩脸上百看不腻的精致美貌绝对是难得一见，但完全不是他偏好喜欢的风格。
“嗯，打扰毛利先生了。”
毛利小五郎十分和蔼：“嗯，和园子她们一样喊我叔叔就好了。”
“……好的，毛利叔叔。”
拂去垂到颊边的一缕碎发，日影服了服身，随后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资料安静查看。
她是来委托毛利侦探，帮她找到之前某桩案件的资料，以整整五十万日元为所谓的“委托金”。
虽然因某些特殊原因只有一部分，但已经足够了。
她可是有超高智商的脑力型人物，能通过蛛丝马迹轻松推算出全盘。
“小兰和柯南应该马上放学了，对了，她之前还念叨着想去你家看望……”
“毛利老师！今天……诶？日，日影……小姐？”
映入眼帘的是两天未见的日影梦。
她的眸子映着落在侦探所内的阳光，恍惚间绽放出一瞬间的明艳光亮。
遂迅然转回她的安静温和。
两天未见的安室先生愈发亲切开朗。
似乎更好看……等等，一定是脑袋发烧发糊涂了，自己绝对不可能联想到这上面去的。
“安室先生好。”
从沙发上站起来略略欠身，日影保持好一贯平和的面部表情坐回沙发上，将资料放在桌面上。
身兼两份工作，安室先生是位很厉害，也很可靠的人。
“下午好，日影前几天……？”
安室透点头示意，虽然能想到是因为那起凶杀案留下的印象，还是探究的发出疑问。
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是否逾矩了。
“没什么，有点感冒了怕传染，就一个人在家休息几天，现在已经好了。”
“今天是请毛利……叔叔，帮我查一个人的。”
日影拿着手上的资料，眸光有些黯然。
“其实只是想确认啦……”
“有我帮得上的忙吗？”安室柔和笑道。
“唔，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不用麻烦安室先生啦。”
日影礼貌婉拒。
安室透轻轻点头，准备迈步资料室里熟练整理起资料，余光不经意扫过桌上摊开的资料，瞳孔轻怔一瞬，很快整理好状态。
“那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我。”
他慢慢停下脚步，微微一笑：“毕竟，除了波罗的服务生，我也是毛利师傅的弟子，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力帮忙的。”
“好……”
少女撇过脸，假装埋头看资料。
思绪有些乱。
…………
耳边是毛利叔叔酣睡的呼噜声，一切依然有种曾经想象中日常平淡宁静的感觉。
纸张翻页的声音，走走停停的脚步声，窗外路边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群鸟燕声莺语的清鸣……
她很喜欢这样的下午，近乎能同自己一个人曾经在实验室里肆意创作发明的时候媲美。
但与其相比，此刻能更清晰感知到身边一切平和、真实的日常。
“日影小姐！”
抬眸往去，是同样几天未见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她们站在门口，阳光将她们脸上的欣喜笑意映得富有青春的热情活力。
日影放下手中已经迅速看完并在脑内分析好全过程的资料。
她抬起清澈明亮的眼眸，轻弯唇角：“好久不见啊。”
同毛利叔叔和安室先生打过招呼，三人到了楼下的波罗咖啡厅里闲聊。
突然想到留在侦探事务所里整理资料的安室透，日影歪头问两个少女：
“安室先生今天提早下班了？”
“嗯，对啊，梓小姐说他今天下午特意请假去看望你，但在最后又看见一个红头发的人上了楼上侦探所后就很肯定那是日影小姐。”
兰疑惑看向身边的赤发少女，被精致到接近完美的侧颜和冷白细腻的皮肤惊到几瞬，脸颊轻红。
“什么什么？兰……”
园子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又很快露出不可言说的笑容。
“是这样啊……”
眼神不自觉瞥向一边，日影的声音越来越小。
既然早知道她在，为什么又在见到她的时候愣住了呢？
她微微垂下头，在两道隐隐期待的吃瓜目光中轻声嘀咕：
“好可惜，今天吃不了草莓卷和蓝莓泡芙了……”
…………
“日影小姐真的是恋爱小白啊……”
铃木园子看着折返回店内继续打工的某金发黑皮服务生，冷不丁冒出一句。
毛利兰赶紧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们就坐在日影那桌旁边的旁边。
察觉到那边异样的日影转头看了眼，安室透正好一边端着盘子走来，一边和日影搭话。
日影浅聊几句，用叉子叉起草莓卷咬了小小的一块，安室仍站在桌旁温柔注视，脸上的笑意温柔阳光。
深沉的紫灰中隐隐映出了鲜亮的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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