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孵化

　　班主任话音刚落，周岩猛然坠入深不可测的无尽黑暗当中，天旋地转伴随令人晕眩的失重感，瞬间让她完全失去意识。

　　周岩睁开眼，她已经置身在睡眠舱内，失重与旋转下周岩的身体难以负荷压力，全身器官紧缩成一团，她哇一声，直接吐出一口苦水。

　　她扶着舱门，下意识庆幸还好没吃晚饭，不让还得赔诊疗室清理费。

　　抬手揩了揩嘴角，周岩准备起身出舱。她手刚搭在开关上，原本一直播放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舱内柔和灯光忽然消失，周岩再次陷于一片感知不到任何存在的黑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围景色瞬息变换，一瞬间的功夫，她又坐在大巴上。

　　大巴处于发动中抖动状态，周围人来人往，夹杂着说话声。

　　周岩短短时间内经历两次穿越，神经麻木、脸色苍白。

　　她抬手按在太阳穴上，眼角注意到有道影子，随着来人落座，周围一瞬间变为死寂。她不由抬起头，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党馨扶着裙子坐到她旁边。

　　周岩不由皱眉，念出来党馨的名字，“又是你。”

　　党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对着周岩眨了下眼睛。

　　只是一瞬间，党馨眼睛变成鲜艳的红色，瞳仁也变成冷血动物一样竖瞳。

　　瞳仁的中间是一扇黑色的大门，大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开合，开合的缝隙中又有无数打开的大门和眼睛。

　　周岩恍惚想到那张手绘画。

　　谁能想到手绘的那双诡异眼睛，现在正镶在党馨脸上。

　　周岩忍住恶心，问对面的党馨：“你到底想要什么？”

　　党馨的笑容像缝在脸上一样没有变化，她嘴角不动，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带着呲拉拉的电流声。

　　“周岩，你不能一直做一个旁观者吗？以前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吗？”

　　党馨的声音异常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句，每说一个字，她瞳仁里的大门不断地旋转打开关闭，周岩甚至听到开关门声。

　　周岩感到浑身发冷，她刚要开口说话，熟悉失重感再次袭来，等意识再次清醒，她又回到睡眠舱内。

　　耳边是轻柔的轻音乐，旋律甚至是她失去意识前的那一段。

　　周岩低下头，胸前的衣服干干净净，也没有沾上呕吐物。

　　她明明是吐过一回，刚才三次重复已经让她分不清虚实。

　　强忍着不适，周岩抬起手环按下黑色按钮。

　　按钮启动，环境没有任何改变，她赶紧拔下贴片离开睡眠舱。

　　她应该是从梦里出来了，周岩不是很确认。

　　赤脚踏到瓷砖上，脚下传来的冰冷的触感让周岩清醒不少。

　　房间空无一人，周岩看了眼手环的时间，才过去20分钟，许毅一般半小时之后才会出现。

　　她穿上拖鞋，离开房间时候正巧与前来的许毅碰上面。许毅见到她不由一愣，温柔地询问：“治疗还没结束，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周岩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先暂停治疗。”

　　许毅：“是哪方面让您感到不满意吗？”

　　周岩没有心思要跟许毅解释。

　　自从开始治疗，她一直重复一个诡异的梦，有人在现实里离奇死亡。梦中班主任的警告，消失的党馨再次出现。

　　各种过去的记忆夹杂成一团，混淆过去与现在，在精神上不断暗示和污染她。

　　一切的一切，只会让周岩觉得治疗失效，并且还加剧她的病情。

　　周岩无意与许毅掰扯治疗效果，她态度坚决：“我暂时不想治疗，过段时间再说吧。”

　　周岩态度坚决，许毅不好再纠缠：“如果您希望暂停治疗，我这边可以把治疗排在后面，中间有事情可以微信联系我。”

　　离开诊疗室，周岩搭地铁回家。

　　从反复惊惧的情绪走出来后，周岩感到饥肠辘辘，顺道在回去的路上打包一碗面当晚餐。

　　面馆老板给她烫面的时候，此时手机推送过来一条新闻：《网红诚哥教你打排位确认在巴厘岛溺亡》。

　　与一小时前不同，这次新闻直接点名道姓。

　　周岩点进新闻此条，在链接里看到吴育丹发过她的视频。视频做了打码处理，只有那一头标致的橙色头发让人代入身份。

　　视频里那具打码都盖不住苍白的肉身令周岩忍不住想到十二年前的党馨。

　　她不由闭上眼，脑里中浮现刚才梦中党馨那双红色的眼、不断开开合合的瞳仁，以及党馨所说的话。

　　她要让她继续当一个旁观者。

　　面诊时医生说过潜意识是不可控的，但她还是不喜欢梦中的这些暗示，暗示她的旁观一手促成这个悲剧。

　　周岩回到家中，吃过面条后去洗澡。她洗澡快，简单冲洗一顿裹着浴巾躺到床上。

　　整个下午她精神高度紧绷，头沾上枕头立马昏昏欲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

　　……

　　“叮——叮叮叮——”

　　细小轻盈地声音碎在耳边。周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雏菊形状的玻璃风铃。

　　只看一眼，周岩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看到手底下的粉白色相间的格子床单，以及手腕上银色的钢制手环。

　　她抬起手腕，瞅到手环上显示的两行红色字体。

　　2026/04/18，01:31。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周光雄的声音响起：“岩子，该起床了，再不起床赶不上车了。”

　　周岩倒提了一口气。

　　鬓角处传来一股的痒意。周岩抬手去摸，摸到一缕湿发，她的头发正半干不干地盘在脑后。

　　这是因为她睡觉之前刚洗过头，这会头发却没有干透的关系？

　　周岩冷静地将头发绾到耳后，没有再理会门口开始变得非常急促的敲门声。

　　周光雄的声音里添上不可控的暴燥：“岩子，快开门！”

　　周岩不为所动，她在复盘现在的情况。

　　无论是时间还是头发，都显示她是2026年。她刚洗完头睡觉，然而现在却身处在十二年前的房间里？

　　现在的她并没有在睡眠舱内，为什么又重回到这个梦境里？

　　“砰、砰。”门外的周光雄开始踹门，脆弱的门板被踹的砰砰作响，随时要散架。

　　周岩不愿耗时在这，她摸到手环上许毅说过的终止按钮。

　　她要停止这个离谱的梦。

　　周岩刚准备按下按钮，门口的周光雄浑厚的声音变成轻柔的女声：“周岩，我进来了。”

　　随着咔哒一声，门外的人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周岩坐在床上，直接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微不可察都皱起眉。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周岩开口问对方。

　　对方一袭洁白的连衣裙，始终是一副苍白羸弱的模样。

　　她抬起脸，笑眯眯地回答道：“周岩，我属于这里。”

　　“你不应该一直在我的梦里，你想要什么？”周岩问她。

　　对方微微侧头，脸上显现出天真的神色，“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变过。周岩，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你想要什么样的朋友？”周岩问。她没有忘记对朋友的定义有些与众不同。

　　似乎是洞穿她的想法，对方脸上的天真转变成嫌恶，“周岩，不要别人，我想要的朋友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这些话你应该在十二年前说。”周岩不为所动，手指摸到凸出的黑色按钮。

　　她按下按钮，对方的眼睛眨了一下，又变为浓烈的深红色，诡异的瞳仁一张一合。

　　“周岩，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在你拒绝或者同意我的要求之前，我们有43次机会……”

　　随着一声类似气泡破碎的声音，对方的身体与周遭的景色开始像马赛克一样分解成颗粒，悬浮在空中。

　　稀碎的颗粒像有意识一样飘到周岩身边，将周岩团团围住。

　　直到浓稠的黑暗吞噬下全部，周岩听到党馨说对方说她还有43次机会。

　　……

　　周岩从梦中醒来，她习惯性抬起手环看时间，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

　　她想起来，离开诊室之前她已经将手环摘了归还给许毅，然而梦中手环依旧戴在她手上。

　　她离开睡眠舱，依旧重复梦到十二年前。手环已经被摘下，却好端端出现在梦里。

　　手环就像是一种象征。周岩怀疑她没有摆脱治疗。

　　她拿起手机看时间，2026/04/18，01:33。

　　好在明天是周六，她有足够时间可以去诊疗室跟许毅要个说法。

　　第二天一早，周岩赶在诊室营业后给许毅发微信，说她待会要过去，问许毅有没有时间见面。

　　等了一个多小时，许毅没有回复。周岩不死心，坐地铁来诊室。

　　她来到诊室，问前台护士许毅医师今天有没有值班。

　　“许毅医师？”护士面露难色，“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诊室没有许毅这个人。”

　　“怎么可能没有？我昨天还在找许毅这里治疗。”周岩翻包找许毅给的名片。她没找到，估摸是丢到哪个角落。不过没事，她一个小时前还给许毅发消息。

　　周岩打开微信，找她跟许毅的聊天框，然而翻了许久，都找不到与许毅的聊天框。

　　她又在通讯录查找许毅二字，结果微信有含许、毅的几个用户，就是唯独没有合起来叫许毅的。

　　“怎么可能？”周岩不敢置信，随后她立马想到和医院的转账记录。只要有转账证明，一切都可以解释。

　　周岩在开始查找账单，终于在4月11号找两笔加起来一万块的扣款。然而扣款的抬头是市立第一附属医院。

　　周岩拿起手机问前台，“你们划款是通过市立一附院扣的么？”

　　护士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们跟市一附院没关系，划款肯定是以我们诊室名义的呀。”

　　周岩愕然，紧紧攥着手机不再说话。

　　所以许毅和治疗都不存在？是她臆想出来的？

　　那陈诚呢？周岩连忙拿起翻出与吴育丹的聊天记录。

　　她差了吴育丹发过来的聊天截图、视频，与她记忆里一样不差。

　　周岩又登上微博，搜了诚哥两字，连着关联出来几条陈诚溺亡普吉岛的词条。

　　一切都没有变化，消失的只有和许毅有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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