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带个掉渣饼

　　床铺晃动，上铺的方天宇踩着梯子下床。
　　江水北睁开眼，俩眼皮跟橡皮筋儿似的，眯着条缝儿抬手看了看表又弹回去了。
　　五点。
　　时间表上是五点三十五起床，还能睡。
　　那头的方天宇已经打开洗手间的小门洗漱去了。
　　又闭上眼，没一会儿，江水北觉得自己好像在一艘小船上，飘飘摇摇地晃。
　　勉强睁开眼，方天宇正站他床前，弯腰用手晃他。
　　见江水北醒了，方天宇用气声小声说道：“该起来洗漱了哥，今天咱俩值日。”
　　等他迷迷糊糊穿好衣服站到洗漱台前，嘴里含着牙刷，那道急促的起床铃才响起来。
　　昨晚也是这样，十点十五晚自习下课，十点三十五就要熄灯。一个寝室就那一个洗漱台，等到江水北挤好牙膏放嘴里没刷两下灯就灭了，他刚加快动作，这门外的手电筒光就照过来了。
　　说到这个，宿舍每个门上都开了个小窗，跟教室的门一样，小窗下边贴了张表，各个床位上学生的名字。
　　江水北也是反应快，嘴里含着漱口的水没来得及吐就猛的蹲下去了。
　　这又要介绍一下宿舍的布局了，八人寝，分两部分，门的两侧是上下排列各四个柜子，往里走是左右各两张上下铺，隔着半面墙一扇门，里面就是洗漱台和厕所。这小门上半部分是玻璃，下半部分不透明，门的旁边就是一扇玻璃窗，这窗台也不高，所以进宿舍就能直接看到那洗漱间里有没有人，厕所倒是没用玻璃了，不透明的小隔间。
　　所以这江水北一蹲，正好在那半面墙后头，外面人看不到，他的床铺也靠里，估计外面那查寝老师也没太仔细看，没发现床上没人，晃了一圈就走了。
　　等江水北好不容易回到床上，上铺的方天宇把头伸下来道：“身手不错。”
　　可江水北只觉得苦涩，难道自己真做错了什么，老江俩人想让他到这里反思改造？
　　储位遭废，何其苦哉！
　　“怎么样，还习惯吗？”值完日，俩人往操场走，遇上了陆山南和张炀，打完招呼之后，陆山南问了一嘴。说到这值日，五点三十五正式起床，六点就要到操场集合跑操，这二十五分钟里边还包含了打扫宿舍的时间，早饭后宿管检查。幸亏江水北他们宿舍几个人动作还算快，不拖拉，不然他和方天宇铁定迟到。
　　其实问也是多余，陆山南看他脸色已经不如昨天车上红润，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眼镜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没戴着，显得人更冷了。
　　江水北嘴动了动，还没出声，陆山南紧接着就说道：“别想了，转不了。”
　　江水北一僵，剩下三个人倒是笑了。
　　陆山南觉得，昨天还像个积极向上三好学生，今天就有了几分怨妇气了。
　　唉，可悲可悲，可怜可怜。
　　“我说哥们儿，你是自愿来的吗？隔那么大老远转这儿来，也不该挑咱学校啊。”张炀问道。
　　这人跟陆山南小学就认识，人挺机灵，就是嘴碎。
　　“我妈安排的，我不知道这里严到……这种程度。”江水北想说，他真的很后悔。
　　“那你们呢，怎么想到这里的？”江水北觉得自己算是阴差阳错，那他们应该是自愿的，不觉起了几分敬意。
　　“哎，要不说还是我仗义呢，为了和哥们重聚……”张炀故作深沉道，被陆山南一掌打断，“得了吧啊，你爸妈嫌你太淘了才把你送来的。”
　　“哎呦，干嘛拆我台。”张炀冲陆山南笑笑，也没觉得尴尬，估计这仨人确实铁。
　　“我确实有点外部因素，那方天宇可是真仗义啊。”听着他们说，方天宇倒是只笑了笑。他和陆山南也是小学认识，后来初中也在一起，张炀倒是不在。按中考，他倒是能到另一所不错的重点高中去，跟三中差不了多少，但没这么严。不过想着另外俩人都到这儿了，自己也干脆来这里算了。
　　当然了，三个人当时都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想到几个月前，三个人到这里，第二天早上就碰一块儿合计能不能转学，真是恍如昨日啊。
　　没等张炀继续说下去，四个人已经走到了操场。
　　四百米的操场跑道上，每班队伍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这里的人都站在队伍中低头看着什么，每个队伍旁边还站了一个戴着黄色帽子的学生。
　　“对了，你带背诵材料了吗？”陆山南转头问江水北。
　　“不是跑操吗？”江水北低了低头，没懂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嗐，我就知道。”张炀在一边说道，“咱学校啊，讲究利用碎片化时间，这跑操前在那儿等的几分钟，也不能闲着。我看看我有没有带多的啊。”说着就去掏兜，可惜好像没什么收获。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是一张手写的英语单词，英文和中文用黑蓝两个颜色的笔区分开来，笔迹利落整齐，就是可能写到最后没什么耐心，最后几行乱了点。
　　“我这儿有一张，你拿着看吧。”是陆山南。
　　江水北看着他，觉得他也没比自己好多少。双眼皮比昨天明显点，眼下的淡青不减反增，可能也没睡好，眼尾的小痣都暗淡了些。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嘴唇也不如昨天红润了，头发估计没来得及打理，有些乱，几根发丝被风吹得翘起。
　　进了队伍，江水北只觉得庆幸。那戴着黄色帽子的同学，一排排地看，没带的要扣分。
　　江水北低头看着手里的英文单词，跟身边同学一样小声默念：“initial，initial，最初的……”
　　突然一眼瞟到旁边同学，他手里应该也有背诵材料，嘴里也是振振有词，可动作却是有些闪躲。
　　江水北往那边靠了一小步，低头一看，那人手里拿着的东西，确实有字儿，倒是和他嘴里念叨的古诗词不一样，没有什么“风急天高猿啸哀”，而是“用卡须知。1、同学们……”
　　那分明是学校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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