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予一方

　　班会还未等来，月考先迎。

　　不同于大家临考前的些微紧张，俞晏平静得仿若又回到那个默然旁观的局外人。
　　考试座位按照年级排名依次排列，等排到俞晏时，已经在榜单末尾了，另一个自不必说，稳居榜首。
　　陆予琛微低首，出口又是戏谑：“晏哥，这是怕了?”
　　“无聊。”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居然还跟小孩学称呼，王辉若是知道，怕是还礼的牛奶还不如喂狗去。

　　自是没理会俞晏的讥诮，陆予琛抬起手，轻柔的顺顺了他的头发，柔和的触感像是雪花一触就化：“考运传给你。”
　　俞晏久久没有反应，颊边忽的泛起红晕，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掌，心不在焉道：“谁给你的自信。”随后拿起文具走向考场。

　　一进考场，一股乌烟瘴气的混浊扑面而来，排在末尾的自然是有不学无术的无赖。一人身材魁梧，眼神凶狠的直视过来，那人一旁还倚着位身量稍矮，却不失精悍的人：“荣哥，他就是那天坏我们事的。”
　　被称荣哥的人，打量归打量，似乎不欲在考场惹事未有行动。俞晏迎着视线泰然落座，不一会监考老师进入考场，考试开始。

　　查看了试卷，将要提笔时，俞晏犹豫了一瞬，又将笔收放在袋中，无视恶心黏在身后的视线，去赴周公的约。

　　“荣哥，真就这么放过他了？这个月没有王辉那臭小子的钱，安哥那怎么交代？”
　　“好了，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这小子背后的人，不好对付，这人多口杂，出去说。”

　　等俞晏从胳膊支起脑袋时，考场已经空无一人了，习以为常地走出考场所在教学楼。刚一出来，就听树影下的人说：“俞晏同学辛苦了，这是与考题大战了几百回合了？”
　　俞晏哭笑不得，也确是笑出了声：“陆哥，你猜呢？”

　　没搭理身后愣怔的陆予琛，大步向前走去。逆着光的身影，像鲜活的剪影跃纸而出。这一刻陆予琛才隐隐明白，他说的试试不只是试试的意思。

　　考试为期两天结束，大家中途不敢讨论答案影响心态，此刻就像脱缰的野马，姿态百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这道呢，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横看竖看，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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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晏，你考试感觉怎么样？”李浩一脸坏笑的挤在一旁，俞晏不自觉的往后撤了撤，后背突的感觉撞上一物。
　　“怎么？”陆予琛双手揽在他双肩，将人移到左侧。
　　李浩瞬间就没话了，防御状态的陆予琛谁敢惹，麻溜闪人，还不忘挖苦。

　　“放开。”
　　陆予琛仿若才发现似得放开他：“怎么？”
　　俞晏想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瞬的欲言难止，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

　　晚自习，在接受月考成绩公布清算前，班会如期举行，光明正大的撒欢，当然不容错过。
　　课桌摆放在周围，绕着教室中心围成一圈，作为节目展示的舞台。讲台一角，金字塔堆叠着罐装饮料，每张课桌上再分配好零食，黑板上镶嵌的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音乐，关闭暖白灯光，彩色的灯光旋转轮播。

　　主角逐渐入场，场子开始热闹起来。班会主持人，主持风格幽默风趣，引得观众捧腹大笑。舞台中央各人尽情展现自我魅力，放纵释放压力，台下掌声轰鸣，如浪潮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为何以前从未发现这样少年的意气风发过于耀眼。戳了戳一旁，俞晏问：“主持这人是谁？”
　　陆予琛轻笑，难得见他好奇，取笑道：“这人，说来话长……”
　　“废话少说。”俞晏无语。
　　“你的……前前同桌。”

　　俞晏没问为什么知道他与谁同桌过，好像他知道什么都不足为奇。想到一会儿的吉他表演，没来由的有些陌生的紧张。
　　“没事。”陆予琛说的轻声细语，听着的人却如释重负。

　　俞晏走到教室外的过道，透过方正的窗框，看着里面的欢乐场。陆予琛周边围着一群人，言笑晏晏，他总是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并对此得心应手，落落大方，却也只有李浩和纪瀚辰的金三角，叫人看不透心思。
　　陆予琛寻着过来提醒道：“到我们了。”

　　灯光熄灭，借着微弱光线，俞晏拿着手里的吉他，步入舞台，回头身后却无人跟上，疑惑的望着陆予琛，而后者看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推向舞台中央。
　　恍惚了一瞬，在灯光亮起时，俞晏已落座准备就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右手拨动琴弦。台下寂静无声，无人忍心破坏眼前温和美好的画面。冰雪融化的生机，不可谓震撼概括。眼神深邃而专注，一半侧颜隐于黑暗，勾勒出高挺的鼻梁，睫毛微微颤动的阴影引人遐想，增添无尽的魅力。

　　一曲完毕，意犹未尽。而后爆发如雷的掌声，经久不息。俞晏茫然不知，只是一眼便在人群中寻到陆予琛的身影，对方的莞尔一笑，俞晏这才感受到名为期待的东西。从人群的焦点，走向那人身前微笑回应。

　　在这阴暗的角落，无人问津，却人人都是他们相识的见证者。

　　“说吧。”
　　陆予琛故作疑惑道：“说什么？”
　　还说什么，到了秋后算账，还搁着装傻，怕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着班会留给他一个人，众人看戏，小组表演都是骗人的鬼。一脸无辜的表情，气的人牙痒：“算扯平了。”

　　陆予琛：“？”

　　班会完美落幕，第二天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数据化在这时候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各科成绩分门别类，各科成绩分数，以及所在年级排名，排名升降数，各科成绩年级平均数，年级最高分。无怪高三的学习压力大，这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个人、家长、学校乃至社会，都迫切需求赢在起跑线，按着轨道向前冲。除去外在条件，这些分数数据就是个人证明，没人能说，这是不是对人的一种物化。

　　“欸，怎么样？”李越明和同桌交谈道。
　　“还好吧，你呢？”同桌还沉浸在学习进步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快看看你的。”
　　分数较以往波动不大，但这次试卷的难度上升了好几个等级，成绩可是在现年级排名上上升了一百多名。

　　“陆予琛的笔记真这么好用？”同桌连震惊都掩饰不住了，又暗自羡慕，激励奋发。
　　“只是刚好，题是我会的，跟陆予琛没关系。”，进步的功劳归功于别人，李越明面色有些难看，众人只看得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而像他这种人努力仍然被忽略的小透明，永远找不到存在感。

　　俞晏没有关注成绩，考试睡过去的，较以往自然不会有什么起伏，只是瞧着陆予琛面无表情，眉头微蹙时，无端生出解释的欲望。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喂，你们怎么还在看成绩啊，你每次成绩第一还有什么可看的，倒是俞晏，你得我家学霸倾囊相授，进步多少？”人还未到，李浩的嗓门先至。纪瀚辰紧随其后，微不可查的打断了李浩。

　　“月假去徒步怎么样？”纪瀚辰望着陆予琛，话却是对着俞晏说。
　　“好。”俞晏说不清楚这是否是来自心虚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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