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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楚管家刚推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了个人。
仔细一看,是兰因,似乎还等了有一会儿。
兰因见楚管家终于起来了,赶紧迎上去行礼问道:“楚管家,我今日一早便要去少主屋内当值,可我还没有侍女的制服。”
“那你就先借玉露她们的穿吧。”楚管家不以为意地说。
“我问过玉露姐姐了,她说掌事侍女的制服跟她们的不一样,只能来问您。”兰因解释道。
这下可把楚管家给问住了。楚管家心想,少主不喜骄奢,身边拢共也就这么四个普通侍女。虽设有掌事侍女一职,但从未有人任过,可以说是形同虚设,别说玉露,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掌事侍女穿什么制服。
“哎呀!这个!唉……要不你还是穿我先前给你置办的那些吧,等少主说不妥,再换不迟。”
事到临头,楚管家也只能出此下策。
虽然兰因特意挑了一身冬青衣裙,但在一众衣着朴素的侍女的衬托下,仍是格外显眼。
元恕刚起,一眼就看见,一个青绿的身影,拿了一套紫色的官服,准备过来给自己更衣,眼看就要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今日休沐。”元恕提醒了一句。
“啊?”兰因的手还愣在半空,求救的眼神已经落到了玉露身上。
还没等接收到玉露的信号,兰因耳边又响起了元恕的声音:“你看别人做什么?”
“我不看她,难道看你吗?”兰因心里反问,但眼神还是换到了元恕这边。
“随便挑一件。”看见兰因还是不知所措,元恕实在没忍住,又提醒了一句。
兰因这才如蒙大赦,赶紧放下官服,又去衣柜,按照刚才的指令,在大片暗色系的衣服里,特意挑选了一件云白外袍。
元恕喜青蓝,私服多以深青深蓝为主,也常着黑。白色衣袍,却是不常穿,感觉太文绉绉,不符合自己武将的身份。
如今兰因拿出一套白色衣袍,玉露本以为少主不愿穿,甚至还会责怪自己没有认真教她,正想着怎么补救,没想到兰因很快就把衣服给元恕穿戴整齐,甚至连佩玉都坠好了。
兰因工作完毕,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清风朗月,君子如玉,感觉“非常不错!”
而元恕看见兰因带着笑意傻傻看着自己,虽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心情不由地也跟着明媚起来。
只有玉露,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午后,元恕在书房写查抄秦淮阁的请旨奏折,兰因在一旁侍奉笔墨。
突然,元恕咳出好几口鲜血,云白外袍瞬间染上血色,宛如雪地红梅,分外醒目。
“少主,您怎么了?”
兰因话音刚落,还未及近身服侍,就听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无咎老弟!无咎老弟!你看愚兄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洪使君留步!待小人先去禀报。”
“哎!我与无咎老弟,一见如故!什么禀报,生分了不是?”
兰因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楚管家的,另一个虽没听过,但好像也是个大官。正准备请示元恕如何应对,却见元恕将外袍迅速脱下,随意扔在堂前地上,并对自己说了一句。
“冒犯了。”
随后就用右臂虚搂住自己的腰,将自己带到墙边,左手扶墙,略微俯身靠近。
元恕身形颀长,虽未靠得很近,兰因却觉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从四面八方笼罩自己。
刹那间,兰因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两人之间还留了很足的距离,离他想表现的“暧昧纠缠”可以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时,房门正被来人推开。
事急从权,兰因决定“英勇就义”,也脱了外衣扔在地上,还主动搂住元恕,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哎呦!无咎老弟,愚兄可什么都没看见!”
越州刺史洪胪虽嘴上这么说,甚至抬袖装作“非礼勿视”,实际却在细细观察。只见二人紧紧相拥,地上男女衣裳散落,倒真像是缠绵悱恻间被人撞破。
而楚管家,更是不敢看,只盯着地上少主的衣服,心中再次喟叹:“此情此景,也是我一个管家可以看的吗?少主还真是……不见外啊!”
洪胪见暂无破绽,也不好逗留,便甩下一句:“无咎老弟,愚兄去前厅等你。”
楚管家也自觉离去,还很贴心地给二人带上房门。
元恕听见房门关上,才松了口气。却见兰因仍是双目紧闭,神情凝重,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不由好笑,正想安慰她两句,没想到话未出口,先咳了鲜血。
兰因听见声音,才睁开眼,只见元恕捂着嘴的指缝间,已然渗了不少鲜血,便慌忙拿出手帕递给他。
元恕接过手帕,捂住嘴咳了好一阵才停。
待稍稍平复,元恕才坐回到书案前的椅子,并指着身后的柜子,声线喑哑地说:“拿件衣服。”
兰因顺着他指的方向打开柜门,果然看见柜子里挂着几件备用的外袍。她正准备问元恕要穿哪件,就听元恕说。
“那件黑的。”
兰因却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元恕:“您要去见刚才那个……洪使君吗?”
“嗯。”
“那穿这件吧。”兰因拿出另一件黛紫色的说:“紫色这件好看。”
元恕不明白两个颜色有什么区别,还好兰因紧接着解释了一番:“黛紫很衬您,看起来气色会好些。”
见元恕点头,兰因麻利地替他穿好了衣服,又投湿巾帕,替他把唇边和手指上的血痕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还又扯下自己的香囊给他佩上,遮盖血气。
但兰因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就一直盯着元恕使劲想。
元恕鲜少这么被人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便问:“怎么了?”
兰因见他说话,恍然大悟,是因为他刚才大量失血,嘴唇失了血色,所以在紫色的映衬下,有些黯淡了。
“少主。”兰因拿出自己的口脂,忍俊不禁地问:“您要不……涂点儿?”
元恕一开始还不明白兰因的意思,等想明白了,果断拒绝:“这像什么话?”
“可是,您这样真的很像大病初愈,很容易被洪使君看出来。您涂一点儿,不仅气色好些,还能把刚才的事坐实了,这样洪使君不容易看出破绽,您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兰因说了很多,可元恕在听到“把刚才的事坐实”后,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甚至兰因后面说了什么,自己都全然不知。
兰因见元恕没有再拒绝,就很干脆地用手指蘸了一些口脂,伸到元恕的唇边。
这下轮到元恕“英勇就义”了。
兰因将口脂轻轻地点涂在元恕的唇上,涂成差不多似有若无的样子;又刻意涂出界了两处,营造出一副“是从自己这里染上”的感觉。却见元恕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元恕没理会她的“嘲弄”,而是问她:“为什么用无名指?”
兰因这才收了笑意回答:“因为无名指最不受力,这样不容易弄疼您。”
元恕听完,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但内心的冰山,已然在春水的缠绕下,融化了一角,暗自好笑:“我又怎么会怕疼呢?”
“洪使君,小弟来迟,待客不周,还望海涵。”
洪胪在前厅,见元恕姗姗来迟,但少年紫袍,唇边残红,还隐约带着脂粉气息,俨然一副春风得意的架势,哪有半点传闻中“身中剧毒”的模样。
“老弟客气了!”洪胪很自来熟地搂住元恕,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愚兄也是过来人,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我都懂……”
“洪使君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要事?”元恕没理会洪胪的调侃,直接转移了话题。
“哎!无咎老弟,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我没要事,就不能来府上看看你吗?”
说完拿起一旁案几上的卷轴,递给元恕:“愚兄知你喜欢书画,特意寻了一幅右军真迹。这难道不算正事吗?”
元恕接过卷轴,也没打开看,而是陪笑着说:“洪使君费心了,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你我既兄弟相称,那还叫什么使君,你看你,还是太见外了!”洪胪继续搂着元恕,佯装生气。
“如此,便多谢星陈兄。快快入坐,我们坐下说。”元恕请洪胪就座,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怀抱。
“这才对嘛!今晚愚兄做东,在同聚楼置宴,特意为无咎老弟你接风洗尘。”洪胪说着说着又握住了元恕的手。
“不是小弟推辞,只是……”元恕递给他一杯茶,又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
才又故作暧昧地说:“您刚才也看见了,小弟那个妾室,惯会撒娇,非让我今晚在家陪她,我这实在是脱不开身……”
“哈哈!无妨无妨!”洪胪没有再继续邀请,而是顺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老弟你,是名不虚传的少年英雄呐!”
洪胪与元恕闲聊片刻,便起身告辞。从元府出来,他径直回家,甫一进卧房,就听有人在暗处问。
“情况如何?”
“我看他并未有中毒迹象,应是已经解了。”
“府上守卫情况如何?”
“守卫颇松,两个侍卫也没见着,许是派出去了,不在身边。”
“今晚他去赴宴吗?”
“不去,他说要在家中陪什么小妾。”
“小妾是什么人?”
“没看清。”
“主公的事,你也敢糊弄?”
“属下不敢。只不过一个小妾而已,应该不重要吧?”
“重不重要,你说了不算。”
——
【人物访谈】
记者:请问你为什么挑了白色?
兰因:他让我特意挑的呀!
记者:我记得他原话是“随便挑”。
兰因:我又不是随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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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