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坠落

　　九班因为有江妄生在，基本上没有敢惹的，但碍不住老有人往枪口上撞。
　　围着操场跑了三圈，体育老师吹哨解散队伍，自由活动。

　　男生争先恐后的抢占篮球场，女生三五成堆的坐在一起聊天，有的还拿着作业内卷。
　　江妄生坐在离篮球场不远的移动小推车旁边，郑闵尘离他不远也不近。

　　“生哥！打篮球啊！”高书磊突然朝这边喊了声。
　　江妄生摆摆手，“不去。”
　　打篮球出一身汗，他才不去。

　　每节体育课都是两个班一起上，这次和九班一起上课的是五班。
　　江妄生本来想打个盹，一个篮球突然滚到了他脚边，紧接着篮球场那边嘈杂起来。

　　江妄生睁开眼，朝那边看去。

　　五班一个男生在运球的时候用胳膊顶着高书磊，本来是正常的动作，但那个男生突然一用力，怼到了高书磊胸口上。
　　高书磊疼的一下子弯了腰。

　　“你怎么回事啊？拦人至于这么大力气吗？”周连凯推了下那个男生说。
　　那个男生笑嘻嘻的朝高书磊道歉，“抱歉哈，用劲大了，没收住。”
　　高书磊缓了缓，摇了摇头。
　　一帮人又继续打球。

　　突然高书磊又发出一声惨叫，这次是脚。
　　周连凯一下子扔了球，揪起那个人的衣领，“你他妈故意的吧？！”

　　江妄生起身，慢慢走向篮球场。

　　五班人其他人见邓祜被拽住，一下子蜂拥而上。
　　“干什么呢，撒手！”
　　周连凯拳头就在邓祜脸前，不到五公分。
　　九班人怕周连凯动手，连忙把人拉开。
　　高书磊拽着周连凯裤脚，痛到嘴唇都在抖，“别动手……”

　　体育生的脚力，高书磊就算装块铁板也受不了。
　　江妄生走到高书磊旁边，轻轻踢了脚，“瘸了？”

　　高书磊握住江妄生的手，被拉起来，“没事儿，没废。”笑的很牵强。

　　邓祜看见江妄生过来，嘴角收了收，又笑了下。
　　“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磊子不会躲，就不小心踩到了。”
　　高书磊瞪着邓祜，咬牙切齿。
　　在场人只要不眼瞎就能看出来邓祜那一脚是故意的，奔着把高书磊脚踩废去的。

　　江妄生嗤笑了一声，“你眼瞎？”

　　邓祜被骂了一句也没有很生气，意料之中。

　　江妄生抬手，捏住邓祜的肩膀，“早就听说你们班打球脏，没想到脏到这个地步，怎么没给他脚踩断，没钱赔医药费吗？”
　　江妄生脸色阴沉，嘴角的笑意更像讽刺。
　　邓祜甩开江妄生的手，“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江妄生直接怼了回去。

　　邓祜手攥成拳，“敢不敢来一场，让我看看肃林校霸是不是只会打嘴炮。”
　　江妄生冷哼一声，“你要是觉得有胜算，可以试试。”

　　江妄生拍了下高书磊，又把目光看向了站在高书磊身后的男生，“赵卫眀，扶着他去医务室。”
　　赵卫眀点头，高书磊却不愿意。
　　“我不去，老子要打爆他！”

　　江妄生啧了声，“逞什么能，下午就成猪脚了还嘚瑟。”
　　“不是…我……”高书磊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卫眀插着咯吱窝提溜了起来。
　　“赵卫眀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高书磊声调一下子提高，他是个一米七九的“壮汉”！赵卫眀把他提溜起来算什么？他面子往哪搁？
　　“生哥！让我去，我没事！”
　　江妄生回头，“安静点，老实待着，赵卫眀看好他。”

　　高书磊刚想拍开掐在他腰上的手，赵卫眀突然贴着他的背靠近了点。
　　“别乱动，你想挨揍我不想挨骂。”
　　“怂！”
　　赵卫眀任高书磊骂，手一点没松。
　　高书磊蹦跶两下就老实了，他怕江妄生真一脚给他踢出去。

　　高书磊和赵卫眀都下去了，他们班还少了一个人。
　　江妄生数了数人，正好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郑闵尘，那人屁股底下还垫着一本书。

　　“来不来？”

　　郑闵尘戴着耳机听不见，江妄生直接走了过去。
　　一片阴影落下。

　　“打不打球，少一个人。”
　　郑闵尘仰起头，“我…不是很会。”
　　“没事儿，充个人头，哥带你。”

　　阳光有点刺眼，郑闵尘眯着眼，才看清江妄生脸上的笑容。
　　答案在起身之后就不重要了。

　　邓祜上下打量着郑闵尘，“书呆子也会打篮球？”
　　篮球落地弹起，重新回到江妄生手里。
　　“试试呗。”

　　球场上的叫嚣，只需要两个字。

　　江妄生把厚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里面的毛衣。一身黑衣服，整个人酷的不行。
　　郑闵尘也脱去外套，上身是灰色的卫衣，下身黑色校服裤。

　　江妄生和郑闵尘都上场，女生激动的都围了上来。
　　“三十分钟，谁进的球多谁赢。”邓祜说。

　　篮球一下一下敲着地，又弹起来。
　　江妄生对规则不感兴趣，“输了的怎么办？”

　　邓祜长相在学校也算排的上前十，有的女生如果只看脸说不定会被邓祜迷惑。

　　邓祜笑了下，“你说了算。”

　　郑闵尘面无表情，好像真的是来充数的。
　　“输了，给高书磊道歉，医药费你出，给他带一周的早饭。”
　　邓祜点头，“OK啊，那就开始吧。磊子当一下裁判，你一定会公平的对吧？”

　　“他妈的磊子也是你能叫的？！”高书磊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邓祜回头扯了下嘴角，欠揍的模样看的高书磊血压飙升。

　　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球鞋的摩擦声，是球赛开始的倒计时。

　　邓祜带球往前跑，没几步突然被江妄生拦断，江妄生轻松绕过几个人，一步上篮，进球。

　　“生哥牛逼！！”

　　江妄生转身朝邓祜扯了下嘴角，“继续。”
　　郑闵尘抬手拢了下被吹乱的头发，不穿外套属实是有点装逼在身上的，但他习惯了这个温度，不觉得冷。
　　他往前看了眼，江妄生不冷吗？
　　郑闵尘只是理了下头发，就引来少女的欢呼。

　　邓祜扯了下嘴角，轻轻撞了江妄生一下，夺过球，在对面两个人的围挡下投篮，进球。
　　郑闵尘眉心忽的皱了下。

　　两边速度很快，一个接一个进球。

　　高书磊在赵卫眀搀扶下激动的乱蹦，“小兔崽子还敢踩我，被压着打了吧哈哈。”
　　结果下一秒邓祜就投进了一个三分球，还回头朝高书磊挑了下眉毛。
　　高书磊：“……＊×#…＊！”
　　赵卫眀无奈摇了摇头，手用了点力扶住高书磊。

　　郑闵尘正常都在掩护，格挡，没有进攻。
　　场外的讨论声大到江妄生都能听见。

　　江妄生手里运着球，邓祜和五班另外两个男生站在他面前。
　　队友都被挡着，邓祜势必要拦下这一球。

　　突然江妄生想到什么，眼神瞥到郑闵尘。
　　视线对上。
　　江妄生勾勾唇，把球扔了出去。

　　郑闵尘稳稳接住球，一个转身越过身后的对手，起跳扣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场内和场外都愣住了。

　　江妄生上前和郑闵尘碰了下肩膀，“这叫不会？”
　　郑闵尘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很久没玩了。”
　　那一抹笑闪到了江妄生的眼睛。
　　也或许是阳光太耀眼了。

　　江妄生把最后扣球的机会给了郑闵尘，可就在江妄生扔球的一瞬间，邓祜突然转变方向去挡郑闵尘。

　　郑闵尘瞳孔放大一瞬，速度只比邓祜快了半秒碰到球。

　　邓祜是绝对不可能让他进球的，都是周围没有可以传球的人。
　　如果进了这一球，他们就输了。

　　场外的女生们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场上焦灼的战况，。
　　高书磊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期待郑闵尘进球，当
　　他看到邓祜突然去拦郑闵尘的时候瞬间觉得没希望了。

　　下一秒，篮板碎裂，玻璃落了一地。
　　球场顿时安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五秒后，尖叫声四起。

　　郑闵尘手刚接触球那一瞬间江妄生已经挡开了面前另一个防着他的人。

　　“郑闵尘！”

　　球被扔到半空中。
　　邓祜瞪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当他知道这球要传给谁时已经晚了。

　　江妄生从他身边擦过，一只手抄过还在空中的球，身体后仰拉满弓，然后单手过人爆扣。

　　“砰——”
　　篮板碎裂。

　　下课铃声刚好响起，就在球进筐的那一秒。

　　郑闵尘扔球到江妄生接球扣篮，短短三四秒的时间，但其他人却愣了好几秒。

　　直到传来少女的尖叫，邓祜才回过神。
　　那边的高书磊已经疯了，激动到跳脚，都忘了疼。

　　江妄生挂在篮筐上半秒落下来，甩了甩身上的玻璃渣。

　　“板子什么质量，上次也没碎，偏偏到我这儿碎了，弄我一身……”
　　郑闵尘突然听到江妄生碎碎念，突然觉得这人多了点不一样的气质。
　　江妄生清理好身上的玻璃渣，一抬头看到了郑闵尘，他冲对方笑了下，然后转身看着邓祜。
　　“别忘了你说的。”
　　江妄生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幕肯定很帅，郑闵尘应该也被帅到了吧。

　　高书磊拖着被他蹦的伤势加重的脚，挪到邓祜面前。
　　“我脚可是废了，路都走不了了。”
　　邓祜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不服气，“行……对不起。答应带一周早饭，放心，我不会食言。”
　　说完邓祜扭头就走，五班的人也讪讪离场。

　　“这是你弄的？？”体育老师听到篮球场这边有很大动静，过来一看篮板就剩个边了。
　　江妄生点头。
　　体育老师又气又无奈，这板子他本来想和领导上报，换一个新的，因为篮筐已经老化了，学生打球很危险。
　　但他没想到江妄生就挑了个坏的打，这下好了，领导知道了免不了会惩罚江妄生。

　　扣碎篮板虽然很帅，但也是损害学校运动设备了。
　　“老师，篮板是我弄碎的，您如实上报就行。”
　　体育老师叹了口气，“你们真是会挑篮球场，这个早就坏了，还没报修，你这给干碎了领导肯定饶不了你。”

　　郑闵尘已经拿着两个人的外套走过来，听见这话看了眼江妄生。
　　“多大点事儿，那帮老头巴不得别人掏钱，我有钱，您如实上报就行。”
　　“……”
　　好小子，够狂。

　　郑闵尘：“……”

　　他伸手把江妄生的外套递给他，江妄生看了一眼，接过来披在身上。
　　高书磊要笑颠了，他跟在江妄生后面走着，“生哥挥金如土，学校那帮老头得开心死了，又省一笔钱。”

　　江妄生笑了声，回头看见赵卫眀还扶着高书磊，“你要不要脸？还让人家扶着你？”
　　高书磊后知后觉才感觉到脚疼，“哎呦……我是真疼。”
　　“疼你去医务室啊？”
　　高书磊歪着身体龇牙咧嘴，“去着呢这不，医务室在前面。”
　　江妄生刚想说他陪高书磊去医务室，身后跟着的赵卫眀突然开口：“我送他去医务室。”

　　江妄生一愣，“行……”
　　高书磊突然倒在赵卫眀身上，“哥哥真好～”
　　江妄生：“……”

　　江妄生忍着把高书磊一脚踹地上的冲动，余光瞥了赵卫眀一眼。

　　今天阳光这么毒吗，脸都热红了。

　　高书磊和赵卫眀去了医务室，江妄生掏出手机给高书磊转了二百块钱。
　　“拿点哑巴药吃。”
　　高书磊下一秒就收了红包，然后给江妄生回了个白眼的表情包。

　　看着手机，江妄生突然想到一个事。
　　他和郑闵尘还没有好友。
　　他抬头看着郑闵尘的后脑勺，突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事。

　　“郑闵尘。”

　　被叫到名字的人回头，他没注意江妄生离他很近，一回头，两个人中间的距离塞下一个拳头都困难。
　　可江妄生却没有往后退，反而仰了仰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眼里洋溢着笑意。

　　“我帅不帅？”

　　两个人有一点身高差，江妄生一七九，郑闵尘应该比他还高五公分。
　　郑闵尘疑惑歪了下头。
　　“刚才，我扣碎篮板，帅不帅？”

　　江妄生一脸期待的像个讨糖吃的小孩，谁知道肃林名声在外的校霸脸上还有这种表情。

　　郑闵尘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帅就帅。”
　　江妄生突然啧了声，“我当然知道我很帅，我是问你我帅不帅。”
　　眉毛皱着，却丝毫不压眼里的笑意。

　　学校广播站突然放起歌，孙燕姿的《遇见》。
　　在江妄生不耐烦之前，前奏响完，郑闵尘的声音和歌词同时响起。

　　“帅。”

　　江妄生满意了。
　　走进教室的步伐都很雀跃。

　　晚上高书磊看着江妄生总是莫名其妙的笑，以为他被鬼上身了。
　　“你怎么了生哥？被谁上身了？”
　　“嗯？”
　　“你老是笑什么？”
　　江妄生手一顿，“我笑了？”
　　“笑了啊，还笑的很开心。”
　　“你看错了。”
　　高书磊：“……”

　　高书磊刚想反驳就看见江妄生站起来走到后门，郑闵尘刚好站在门口。

　　“学霸要回家了？”
　　郑闵尘点头。
　　江妄生突然扭头，“别走小路。”

　　郑闵尘一愣，莫名其妙懂江妄生在说什么，“嗯。”

　　但他却下意识答应。
　　仅仅是下意识。

　　江妄生挥了挥手，明明人就在眼前。
　　郑闵尘又点了点头。
　　渐渐的，身影消失在后门。

　　江妄生扣碎篮板被别的女生录了下来，发到了学校论坛里。
　　一夜爆火。
　　跟着火的还有江妄生的处分。
　　这处分除了老师，没人在乎。

　　球场上震碎篮板的少年，像陨石坠落，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带着火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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