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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今年六岁,她出生时正值她的哥哥们一个接一个的死掉,所以先帝把她看作老天的补偿,给予很多宠爱。
等她四岁,才记事,先帝气死了,皇帝即位也很宠她。
所以,她就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不过心地十分善良。
“给你吧。”
她撅着嘴,把牛乳粥推开,很大度地赠给站在不远处的顾晚之。
顾晚之看着白釉碗沿的口水,搓搓手。
“殿下,臣不饿。”
泰安哒哒哒跑回去,拽着他袖子就往桌上压,哼道:“可你方才眼巴巴的。我也不是坏小孩,你饿了就直说,我难道会亏你一顿饭?!”
“现在立刻,你给我把粥喝完!”
殿中侍立的宫人掩嘴轻笑,娇语一室。
顾晚之蓦然脸红:“……”
他拉拉自己袖子,蹲下来,道:“殿下不是喜欢江世子,若他知道殿下将自己吃过的东西让给别人吃,他是会生气的。”
泰安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盈盈冒着水光,喝道:“你你你你你你!他不会生我气的!”
“……”顾晚之再三叹气,“殿下,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喜欢的对象被别人沾染。”
泰安小脸一皱,把碗扒拉回来,委屈道:“可是他其实不喜欢我……他喜欢苏枝芫。”
顾晚之扶额。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现在小孩子的想法——还是说难道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不可理喻?
顾晚之深吸一口气,拿起小勺子给泰安喂粥,又喂了些点心和茶水才罢休。
泰安看看他,看看自己肚子,上手一摸就拧眉,肚子鼓鼓囊囊好难受。
她道:“你要是别人,我就把你抓下去打死了。”
顾晚之望着宫人收拾残疾,慢悠悠道:“殿下说我是画里的人。”
他爬过去,拉着袖子抖一抖,抖出清风逗小姑娘开心,诱问:“哪幅画啊?殿下在哪里见得?”
泰安不说话,猛然拉住他袖子就往里钻,顾晚之反应不及,倏的一抬头就看见皇帝绕过屏风进来,然后眯眼,狭长的眸子有什么一闪而过。
顾晚之:天要绝我,就在此日。
泰安死拽着袖子,钻进一半时忽感顾晚之在推她,当即大怒,更加卖力往里面钻,然后隐约听见几声匆忙脚步,之后她就被提住了后背,被人拿了出来。
眼珠一转,看见了提她的人是皇帝,而顾晚之脸色很难看,跪在一旁。
她眨眨眼,蹬蹬腿,趴在皇帝肩窝把脸藏起来,道:“他手很白,我就看看,不摸。”
顾晚之听罢只觉得头晕脑胀,要以头触地昏死过去,皇帝明察秋毫,将他喝止。
场面一时很乱。
皇帝叫顾晚之起来,看看他袖子,放下泰安才道:“泰安年小无知,卿可做自家妹妹看待,勿要多想。”
顾晚之唯唯诺诺。
皇帝把趴在他脚边,把他的腿当高山爬的泰安提起来。
四目相对,泰安甜甜一笑,张开手:“皇兄抱抱!”
“……”皇帝把她抱住,“今日可还难受?”
泰安撇嘴,不高兴道:“泰安不知道——皇兄,泰安……”
泰安要什么她又说不出来,沮丧着垂头,拉着皇帝袖子往里钻。
皇帝额角一抽,不让她钻,教育道:“不可。”
皇帝一向威严,他的话没人敢不听,泰安也不例外,委屈坐在一旁,绞手指。
皇帝又看向顾晚之,道:“那边有椅。”
顾晚之回头,跑过去坐着,谢过恩后又觉得此处不妥。
这是泰安玩乐时搬到殿中央的椅子,现在他坐在这里,怎么这么像,他是犯人,然后皇帝是审讯的酷吏。
顾晚之望向皇帝,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眼瞳眼白界限分明,平水无波。
不知道为什么,顾晚之觉得毛骨悚然,一阵寒意从后颈升起。
他竟然觉得方才对视那一眼,好似是被野兽相中,然后被伺机而捕。
他缩缩脚,腾地站起来,和皇帝汇报今日泰安的情绪。
皇帝静静听着,完了道:“有劳卿费心。”
“这都是臣份内之事。”
“嗯,你下去吧。”
顾晚之松口气,连忙退下。
绕过屏风,依稀听见里面人声。
“皇兄,喜欢的东西是不能被别人沾染的吗?”
“……嗯。”
“那要是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呢?”
“朕亦……不知。”
后面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晚之已经出了殿门,再也听不见了。
他悠悠回府,在路上遇到宁王。
堂堂宁王提着两包桂花糕,悠哉悠哉逛着,他把一包递给顾晚之,脸垮下来。
顾晚之好笑,吩咐小厮先把马车架回去,然后说宁王小气,当着他的面揭开束缚纸包的红绳,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宁王忙问他:“好吃吗?婉婉最喜欢这家的桂花糕。”
顾晚之舔舔牙齿,说好吃。其实这桂花糕也不怎么样,比起宫里的差远了。
但是——这家的桂花糕也是顾晚之最喜欢的,每个月都要买一点来解馋,现在却觉得不怎么样了。
“王爷,宫里锦衣玉食什么都是最好的,那你建府后有没有觉得宫外的东西不堪下咽?”
“还好吧,吃久了都还好。本王府里也养着几个厨子,做的饭也还好。”
顾晚极慢极慢点点头,将纸包包好还给宁王。
宁王一愣,道:“你不是也喜欢他家的?”
顾晚之幽怨地看着他,道:“我小时候喜欢西街龙须酥,你非得喊我吃宫里的。现在我喜欢这家的桂花糕,你哥非得赐我一碟子!我是会被养刁的好吗?”
宁王神色怪异,把纸包丢给小厮,让他带回去给小美人,然后拉着顾晚之去了酒楼,给他点了一大桌子珍馐。
顾晚之受宠若惊,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抬头,透过窗子看见了陆詹。
陆詹似笑非笑,身边跟着几个太医院的同僚,他先寒暄几句送走人,才敲开了顾晚之这边的门。
宁王还不知道顾晚之把人坑了,正要叫人开门,却被顾晚之死死拉着胳膊。
“等一下他要是发火、打我,你可得帮忙!”
宁王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你我自小交情,我自然会帮你。”
然后门被打开,陆詹行礼后就坐到了顾晚之身边,脸上戴着温柔又恐怖的笑意,他把瘪瘪的荷包解下来,再把顾晚之鼓鼓的荷包挂在自己腰间,然后扬长而去。
顾晚之一动不敢动,任由他施为。
“子安,”宁王看完,大为稀奇,“你怎么得罪他了?”
顾晚之呵呵两声,然后狂吃海喝,风卷残云,一点也不给宁王留,终于吃回本后,被人扶着回府。
过后两天,他肚子一直不舒服,两碗汤药下肚都没解腻,总觉得饿,但又吃不下东西。
泰安留了他两顿饭,见他吃得寡然,生气了。
哼哼唧唧骂他:“你这样皇兄是会不高兴的!皇兄说好孩子要好好吃饭!”
顾晚之拿着汤勺,只觉索然无味,瞥一眼她,道:“陛下说得是。”
泰安“哼”一声,道:“那你还不快吃!”
“可是臣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泰安瞪眼,提着小裙子跑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努力蔑视他。
顾晚之:“……”
他让位置给泰安,蹲着,摸摸她头发,轻声问:“殿下是不是想和太妃娘娘住一起呢?”
泰安水光光的已经颤了颤,不说话。
“殿下,”顾晚之循循诱导,“你若想和太妃娘娘住一起,何不与陛下说呢?陛下宠爱你,你说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要是我说了,皇兄不同意又不爱我了呢?”
“……呃。”顾晚之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你是陛下亲妹,他怎么会不爱你。”
泰安目光幽幽,道:“你不明白,皇兄和皇祖母比我亲呢,他就不要皇祖母了,我要是惹他不高兴,我就什么都不是。”
一些往事勾上心头。顾晚之少时常听身边人谈及东宫,记得太后是对皇帝极严厉。
——今日太子又被打了。
——今日太子又没睡觉。
——今日太子又饿晕了。
……
这些话从他出生听到皇帝登基,话语有唏嘘,有怜悯,有庆幸不是自己,可顾晚之一直没感觉。
他只知道太子很难做,又有生命危险,不过后来这个人就成了他的君王。
他听着他的事情长大,又与他并不熟悉,最多就是远远行礼。
第一次说话还是那年春末,他不怎么知事,和宁王捉迷藏迷了路,身为太子的他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跳出来,要送他回去。
——哭什么?
——我摔脚了,殿下。
——脚伤了?高简去请太医。那我背你?
——不要,你是储君,不能背我。
——我让宫人背你?
——啊,对啊!殿下可以让宫人送我回去啊!再见啊殿下!
顾晚之想着,目光落在泰安脸上。
“殿下,陛下不是坏人。”
“哼,我当然知道。”她斜眼看他,“但是你们都怕他。”
“他是君主,是臣等君父,臣等自然敬他畏他。”
“冠冕堂皇的理由。”泰安跑开,不理他了。
顾晚之挠头,收拾收拾欲走,恰巧今日他值夜,不用回府,关了门就和同僚闲聊。
月未央,不知何时,正昏昏欲睡,有个小太监跑过来。
“顾大人,陛下请你去一趟。”
去一趟?
今日不是属国来使,陛下设宴款待吗?
“陛下醉了?”
小太监:“是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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