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心意

　　盈月当空，魏思雨站在阳台上。
　　昨晚吴嘉毓跟她猜的一样。
　　“会”。

　　她给烂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
　　嘟嘟一阵声没有应答。

　　应该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事了吧？

　　魏思雨来回数着玻璃窗外路旁的灯。
　　握着的手机突然振动。

　　她拿近看，是吴嘉毓的回拨。
　　她有些意外，按下接听键。

　　“喂？”
　　清脆的女声传过去。

　　“嗯。”
　　魏思雨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老觉得对方在笑。

　　“你刚刚在干嘛呢？”
　　“刚刚在洗衣服。”

　　“噢，这样。”
　　魏思雨手臂搁在阳台窗台上，和吴嘉毓乱七八糟地聊着。

　　“你跟王宇晨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你认识他？”

　　“啊——也不算认识吧，但是我知道他。他初中在我隔壁班，跟我朋友关系挺好的当时。”
　　魏思雨话锋一转：“但是你们班有我初中同班同学。”

　　她感觉吴嘉毓又笑了一下。
　　这是头脑不足够清醒产生的错觉吗？

　　“是谁？”
　　“嗯—你猜？现在不告诉你。”

　　吴嘉毓还真报出两个名字来。
　　魏思雨听都没听过。

　　“不是。”她含糊不清地说：“你以后…应该会知道的，我下次再告诉你。”
　　尾音轻轻的，让人疑惑是不是幻听了。

　　魏思雨听见对面有一阵汽车快速开过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猜测地问：“你也在阳台上吗？”

　　男女寝分别在校西南与东南，挨着马路。
　　“对。”

　　吴嘉毓立在阳台窗台边，回答完，就见自己几个室友不怀好意地凑过来。
　　几个室友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试图过来听他打电话。

　　“哟，干嘛呢？嘉毓，跟谁打电话呢？”
　　吴嘉毓将耳边的手机拿远一点，笑骂他们。
　　“滚～！”

　　魏思雨听着他那边的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还算听得清楚。
　　两眼弯弯，笑意从话里溢出来。

　　“你室友啊？”
　　吴嘉毓将室友赶远一点，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

　　“嗯，他们想过来看我打电话。”
　　“哈哈—你室友都有谁啊？”

　　“吴荣成、孔维山、刘洋和郑智文。”
　　“你们寝室就五个人啊？男生不是六人寝吗？”
　　“有一个这学期退寝了。”

　　话音刚落，吴嘉毓就见室友想过来搞事，嘴里还念着哀怨的话。
　　夹杂着几个脏话，吴嘉毓的手机没拿远，便低声对魏思雨说：“寝室文化。”

　　魏思雨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可她又好像分明听见了。
　　蛮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莫名戳中她。
　　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和吴嘉毓七扯八扯聊到夜色渐深，月色渐浓。
　　不知道再找什么话题，只好说：
　　“好像很晚了。”

　　“嗯。”
　　“嗯—”
　　“我室友要玩我手机了。那挂了吧？”

　　“嗯—不想挂。”魏思雨说完，抬起手轻轻巧了一下自己的头。
　　这是什么羞耻话语啊——她怎么能说得出来这种话！

　　“下次可以再打。”
　　“嗯—好吧。那你挂吧”她妥协了。
　　“嗯。”吴嘉毓挂得很快。

　　魏思雨拿下耳边的手机。
　　一看。

　　通话时间46分钟。
　　好吧，是挺久的。

　　齐潇晗在阳台边的水池洗衣服，魏思雨冲她扬了扬手机。
　　“齐潇晗！我打了四十分钟。不过是吴嘉毓打过来的哦！所以花的是他的话费。”

　　魏思雨把手机递还，调皮地笑笑。
　　“哦？花我的话费也没关系。不是给你限定了一个小时。”齐潇晗一边肌肉记忆地手搓衣服，一边挑眉看她。

　　“算了算了，打不了那么久。我跟你说，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室友还过来偷听，蛮搞笑的……”
　　——
　　连日升温，魏思雨畏热，直接在春秋校服外套里穿一件薄长袖。
　　清明未至，齐潇晗看她一副单薄的身子，看看自己身上的三件套，问她：“你不冷吗？”

　　魏思雨真不觉得冷。她受不了空气中的闷热，这样穿对她来说刚刚好，反问道：“你不热吗？现在不是升温了？”
　　“是升温了，所以我没穿我那毛衣了。但我还是觉得挺冷的。”齐潇晗回答。

　　“夏虫不可语冰”。提前入夏的魏思雨与刚刚过完冬天还没适应完的齐潇晗互相不理解对方怕冷/怕热。

　　“感觉后面还会升温，再多升点我里面可以换短袖了。”魏思雨说。
　　“但是感觉过两天会下雨，都晴这么多天了。你别跟我说你下雨天也穿短袖。”齐潇晗想象一下，无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看热不热吧。毕竟下雨天更闷。”魏思雨看了看齐潇晗一言难尽的表情，又说：“不过应该不会升多少温，所以不会换短袖的。”
　　齐潇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看了下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也不下雨，你有望穿上短袖了。”

　　“你今天把手机带身上了？”她快速地环视四周，晚自习下课大家都急匆匆地回家去，应该没什么人注意。
　　“还没到寝室呢你就敢拿出来，不怕被抓？”
　　“没事，没老师，谁抓我。”

　　魏思雨也被她的心大折服了，不再继续关于现在该穿什么的话题，拉着她赶紧到寝室。
　　齐潇晗对她说：“我先去洗澡，不然等会没位置了。喏—”
　　魏思雨接过手机，“快去吧。”

　　她登上账号，对着聊天界面发呆。
　　上一次见面好像过去好久了。
　　有个十来天了吧？

　　【w】：「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去找你」
　　手比脑子快一步先把消息发了出去。

　　魏思雨没想到吴嘉毓竟然是秒回。
　　【殇】：「明天就有空」

　　她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心里却暗念骗子。
　　不是说晚自习不玩手机？那现在的消息难道是鬼回的？

　　【w】：【你不是说你晚自习不玩手机吗？】
　　魏思雨想了想，又问。
　　【w】：「我去你们班找你，还是你来我们班啊？」

　　【殇】：「现在是晚延，好多人都要走了，我马上也要走了」
　　呀呀呀—
　　【殇】：「我去找你吧」
　　也行吧。

　　【w】：「你明天想跟上次一样走去买夜宵还是我们走河边那条路啊？」
　　【殇】：「沿河走吧」

　　【w】：「好噢，那我明天晚自习下课在我们班后门等你。」
　　【殇】：「嗯」

　　高三晚自习下课要比高二晚二十分钟，正好与十二班的晚延结束时间同步。
　　铃声打响，有人陆陆续续从走廊走过。

　　魏思雨拉着齐潇晗靠在后门边的走廊上等。
　　没多久，走廊略显空荡。

　　“他昨天跟我说他来我们班找我。”
　　齐潇晗没见着吴嘉毓的身影，对着她嘟囔：“怎么还没出来？这么慢。”

　　她们只好侧身继续等。
　　旁边正好有一根立柱，再等会，怕是会再多两根。
　　其实仔细算算并不久，但等待的过程犹为漫长难耐。

　　怎么是跟一群男生出来的。魏思雨看着眼前就要走过来的两排男生，心里碎碎念。
　　这也太尴尬了吧。

　　这般内心戏也只持续一瞬，因为她马上便发现吴嘉毓看过来了。
　　目光好像直直落在她这边。

　　好像…吧？
　　她抬眸对上，避无可避，乖巧地站着原地看他走过来。

　　吴嘉毓这回在校服里穿的是绿色连帽卫衣，黑色书包被他用单肩背着。
　　这回倒是没戴眼镜，没看错的话嘴里还叼根棒棒糖。

　　他在一群男生之间，步子也迈的不紧不慢。
　　魏思雨已经无法知道他身边的男生是否都注意到自己。

　　迎上吴嘉毓的视线，她便没有空隙再去留意他人，即使是身边的人。
　　她只能看见他。就如后来的许多次相遇一样。

　　齐潇晗却是个清醒的旁观者，心里默默吐槽，看着吴嘉毓那一行人就要走到跟前。

　　吴嘉毓走过来，停在魏思雨面前，低头看她。
　　“走吧。”

　　魏思雨男色当前，但还是记得自己的小姐妹的，跟齐潇晗挥挥手。
　　走出两步，已经是和吴嘉毓并肩而行。

　　她偏过头去和男生讲话。
　　男生便也偏过头来应答。

　　走出校门，心都系在和身边人的聊天之中，哪里还记得什么昨天决定的路线。
　　全凭肌肉记忆又沿着围墙走去。
　　直到走出几步，才终于分神想起
　　。
　　魏思雨有点懊恼地抿嘴：“我们不是昨天说要往对面沿河边走嘛？”
　　吴嘉毓显然也忘了这茬，他顿了顿，看着眼前人说：“那我们现在过去？”

　　现在返回的话就会逆人流，极其尴尬。魏思雨想想，还是说：“算了，我们都走过来了，下次再沿河边吧。”
　　“嗯。”吴嘉毓沉声回应。

　　两人并行沿着围墙又走上上回的路。
　　这会倒是没下雨，便不用挤在一把伞下，距离也隔开些。
　　但行动间仍偶然擦碰，不可避免或是不想避免地肢体接触。

　　魏思雨说着话，她的音量在外一向不大，吴嘉毓偶尔便要微微低头才能听清。
　　走得很慢，是因为心思全专注在聊天之中。

　　迎面走来两个女生，好巧不巧全是魏思雨以前的同学。
　　虽然心里很尴尬这场面被人碰见，但面上还是笑着朝她们小幅度地挥了下手以示招呼。

　　余悦和王欣怡也同样招呼一下。
　　余悦见魏思雨和一个男生眼下不可言说的暧昧氛围，脸上的笑好像在说“我懂”。

　　四人错身而过。
　　南面的围墙就快要到头。
　　魏思雨想了想，问：“你要买夜宵吗？”

　　话音未落，就感觉一滴水滴在她的额头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吴嘉毓还没说些什么，雨就毫无征兆地落下。

　　魏思雨也顾不上什么距离了，轻扯着身边人的衣袖转身。
　　“好像下雨了，我们返回吧。”

　　至少先找个躲雨的地方吧。感觉这雨等会会下大起来。
　　吴嘉毓顺着魏思雨拉的方向往回走，走上台阶，头顶上有房檐遮挡不至于淋到雨。

　　以小门为界，西边男寝的外墙充当围墙，靠外边的一层设计不同，租出去给商铺用。
　　从东至西依次是一家小超市和三四家小饭馆。
　　这个点饭馆已经关门。

　　魏思雨带着吴嘉毓往回走到小超市门口时，停住。
　　她转头询问：“要不我们进去逛逛。”
　　好不容易的一次约会，总不能就这样泡汤吧，她想。

　　谁知吴嘉毓认真看着她说：“这个超市太小了。”
　　魏思雨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他在开玩笑吗？
　　她看着对方脸上认真的神情，不像有假。
　　声音也正儿八经，像是在认真说话。

　　说出的这么一句话，魏思雨下意识将其当成拒绝。
　　甚至分神想了想，这超市确实不大，毕竟是开在学校旁边的，但是不大就不能逛吗？
　　他……不想要和自己逛一逛吗？

　　魏思雨今天傍晚刚洗了头赴晚上的约会，刚刚淋了雨本就心里憋着一口气。
　　听到这么句不知所谓的回答，无话可说。
　　于是又继续走。

　　前边是真正的围墙，瓦檐压根挡不住落雨。
　　走过小门，几个男生撑伞走来。
　　是吴嘉毓的同学。

　　他们意味不明地笑着跟吴嘉毓打招呼。
　　吴嘉毓也停下来。
　　魏思雨跟着他的脚步。

　　“诶—我把伞借你吧。”
　　一个男生挤眉弄眼地说着。
　　“不用了。”

　　魏思雨在一旁等着，雨点打在头上，湿了发，全身也沾上水汽。
　　等吴嘉毓和同学聊完再走，步子明显快了些。

　　她努力压下心中郁闷，略带委屈地解释说：“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下雨的。”
　　天公却不作美。

　　吴嘉毓看她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给女生看。
　　“这几天都要下雨了。”

　　魏思雨一边悄悄郁闷一边疑惑，找的台阶就这么离谱地被对方给拆了。
　　快要到校门口了，魏思雨实在受不了雨淋下狼狈的自己，对吴嘉毓说了声“我先去拿伞”便小跑到教室。

　　她有两把伞，一把放教室，一把放寝室，两手准备就是为以防万一。
　　可她不会随身带伞。

　　从座位上拿出备用伞，又跑回去，在大厅撞上吴嘉毓。
　　“还出去吗？或者往另一边走？那边有奶茶店。”
　　“算了吧，我想回寝室洗澡了。”

　　魏思雨还能理解。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我送你回寝室吧。”
　　“不用了，我有同学在教室，等下蹭同学的伞回去。”

　　魏思雨握了握手中伞柄，眼中微微失神。
　　他不想和自己再呆。
　　委婉的理由。他是个礼貌体面的人。

　　可她不是。
　　她顿了两秒，看吴嘉毓没有改变的意思。
　　手紧攥着雨伞，不再看他，而是撩了下耳边垂落的微湿的几缕头发，觉得自己可真是狼狈。
　　“行。那你早点洗别感冒。”

　　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往寝室走一边化身大推理家。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跟她打电话。
　　其实他那么说只是因为不想跟她出去。
　　其实他们真的没有缘分。

　　就像遗失的消息、突然的大雨、很多次的错误理解。
　　似乎每次都差了一点点。

　　也许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们并不相配，连老天爷也不想看见强扭的瓜，不愿回应少女的心意。

　　推开寝室门，径直走到到窗玻璃前。
　　一面镜子贴在其上。
　　耳边的碎发贴在脸庞，她撩了撩。
　　嘴上的唇釉倒还保持着艳丽的颜色。

　　她对镜中人笑笑。
　　“赵子涵！涵姐！快给我拍两张照。”
　　她随手擦干脸上的水汽。

　　赵子涵应声过来用手机给她拍上几张。
　　把成图给她看，“这几张好看死了”
　　。
　　魏思雨眨眨眼睛，夸她：“是我涵姐拍得好。”
　　赵子涵对这一套很受用，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屋子隔音不好，哗啦啦的雨声清晰地传进来。
　　魏思雨看着照片上捧脸莞尔的自己，好像也染上一股湿意。

　　“今天不给他发信息吗？”齐潇晗第二天问魏思雨。
　　“啊？昨天不是刚见了面吗？”魏思雨不动声色地说。

　　“昨天吴嘉毓真的很装。”齐潇晗吐槽，看魏思雨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他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吗，还叼根棒棒糖。”
　　魏思雨配合地笑笑，不置可否。

　　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去面对他。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然而彼时的魏思雨并不知道，以热情为主的爱恋，最忌“冷”。

　　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去想某些事时，它们似乎都不再出现。
　　吴嘉毓仿佛从魏思雨的日常内心活动中消失不见。

　　魏思雨的后座——夏启星，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却身在文班心在操场。考试次次垫底，却在运动会上力压群雄。
　　白天上课睡觉，雷打不动；晚上异常清醒，“三方会谈”。这是夏启星的日常生活安排。

　　他在晚自习一头扎进和周围男生的聊天中。
　　聊的内容无非是足球、游戏，不外乎这两样。

　　“昨天下午去踢的时候被十二班的抢场了。”
　　“我草，那个李楚雄和陈明轩？又是他们？这能忍？”
　　“嗐，李楚雄跟我说了，说以为我们要走了。”
　　“啧，十二班人踢球是真菜。”
　　……

　　魏思雨精准捕捉到“十二班”这几个字眼。
　　不去想只是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假象。
　　还是很在意。

　　她像是碰巧听见一般转过头去问夏启星。
　　“诶——你是说十二班那群人怎么了？”

　　夏启星虽然奇怪她怎么会对足球的话题感兴趣，但还是回答：“就是十二班踢足球的……”

　　魏思雨终于找到了切入口。
　　到了晚上，回寝室直接拿手机给吴嘉毓拨过去一个电话。
　　意料之中的没接听。

　　她又登上Q Q，看看消息和空间，犹豫着要不要给吴嘉毓发信息。
　　来电突然跳出来。

　　她措手不及，顿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喂？吴嘉毓？”依旧是她先开口。
　　“嗯。”一贯低的嗓音。

　　“你们班是不是有人踢足球啊？”
　　“有两个，但是打篮球的比较多。”

　　“噢噢，我们班男生不打篮球，喜欢踢足球。总共就十个男生，四五个都爱踢。你们班踢足球的是谁啊？”
　　“陈明轩和李楚雄。”

　　“你跟他们熟吗？”
　　“都还行吧。”

　　“噢噢，这样啊。”
　　“你刚刚在干嘛呢？”
　　“跟室友他们一起刷视频。”

　　“噢，那好，早点睡吧，晚安，我挂了。”
　　极其迅速的一次通话。

　　魏思雨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情窦初开的交换条件是：她的自以为是，她的不知所谓，她的好多好多不堪喜欢的缺点暴露无遗。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乱麻。

　　魏思雨陷进怪情绪中，期望找出能够证明和对方有联系的大大小小点，哪怕是两人名字首字母中有两个相同，也能令她莫名其妙地高兴很久。
　　但当她试图找出更多，却再看不见一点痕迹。

　　坏心情并没有好转，尤其是在她发现更多她对于吴嘉毓来说一点也不特殊的证据后。

　　那是一个晴天。
　　魏思雨很少见地在走廊上碰见吴嘉毓。

　　他身旁站了个刚到他肩膀下面的娇小的女生。
　　女生穿着酒红的薄卫衣，长长地头发在脑后散开，说着什么话。
　　吴嘉毓穿着黑色薄卫衣，弯着腰侧耳乖乖听女生讲话。

　　很近。跟她之前在他身边的时候一样近。甚至可能更近。
　　魏思雨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
　　溢出她眼里的般配感。

　　她浅浅地垂下眼皮，没有再看，慢慢走回教室。
　　原来对谁都是这样啊。

　　魏思雨坐回位，转身叫了一声同桌。
　　“蒋书涵。”
　　没有回应。

　　她提高一点音量。
　　“蒋书涵！”

　　蒋书涵转头看她，眨巴下眼睛。
　　问她：“咋了？”
　　“我声音是不是有点小？叫了你两次呢。”

　　蒋书涵点点头：“是有点小。你刚刚叫了我两次？我就听见一次。”
　　“好吧，我的错。”

　　蒋书涵却没在意这个，凑过来跟她说话，眼睛都睁大了点。
　　“我跟你说。昨天王欣怡好像因为迟到被韩杨罚站了。结果她在班门口站了一个早读课被人发到表白墙表白了。”

　　“她啊，那挺正常的，她挺漂亮的，是好多男生喜欢的类型。我记得当时高一的时候，我们班就有好几个男生喜欢她…”
　　“初中也是啊，我还见过有男生跟她表白…”

　　韩杨是分班前魏思雨和王欣怡的班主任，蒋书涵和王欣怡是初中同班同学。
　　魏思雨吃瓜就图一乐，尤其同桌是蒋书涵这种喜欢主动喂瓜的，她乐得自在。
　　——
　　细致的观察往往只需要大量注意力的投入。
　　你永远不知道你可以细节到什么程度。

　　魏思雨晚间刷好友动态时，照常挨个点赞。
　　划拉到王欣怡的动态时，她顿住手指。
　　点赞中赫然一个极其熟悉的昵称。

　　没有过多思索，她先习惯性地点上赞，随后点进对方的空间。
　　上一条动态是几天前，点赞中没有他。
　　魏思雨又往下划拉几下确定。

　　应该是这两天加上的。
　　什么原因呢？

　　她不知道。
　　也没有任何立场和缘由去问吴嘉毓。

　　隔去一栋楼的理重和文普，初中分别本地和外地，最近两天刚加上，不是特地的话，很难解释呢。
　　她关系算不错的同学和她现在算在追的人，世界真的好小。

　　臆想是魏思雨难以抑制的一种主观心理活动。
　　在刚发现时就对事情结果作出诸多可能的猜测。
　　从最好到最坏，总有一个会是真的。
　　——
　　“我就直接跟他说我要追他。”
　　“我草你这么勇。”

　　魏思雨眼中的灯光闪动。
　　她站在出水池前，和身边正在洗衣服的沈慧说着话。

　　沈慧平时人看着没心没肺的，却有一个喜欢了一年半的男生。
　　沈慧手上搓洗着，叹口气说：“我都不敢说。”

　　魏思雨站了会觉得有些累，索性蹲下来，手撑着脸侧，也叹了口气：“我不信他不知道你喜欢他。”
　　“我感觉他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表白过。其实我也不想一直这样，我在想要不要跟他说清楚。”

　　“不说就不会再更进一步，说了以后很难做朋友。”
　　“我就是担心这个。”

　　担心则乱。
　　沈慧犹豫了两天要不要坦白。
　　魏思雨只说：“一切以你内心的想法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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