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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星的意愿
早上五点,在军队里养成的生物钟让乔远星准时醒来。
他习惯了严格的管理,现在松弛的生活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从昨天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时间还早,《晨间新闻》还没开播,乔远星打开手机,有心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他盯着泛起微光的屏幕,内心却在想着自己的确诊报告。
精神紊乱,是极少数的没有治愈方法的疾病,在军雌中的发生率高达十分之一,自从“精神愈所”成立之后,精神紊乱的发病率大大降低,下降了足足一百倍。
但精神紊乱至今尚未有成功治愈的案例,确诊之后的死亡率为100%。
乔远星出神地看着熄灭的屏幕上反射出来的熟悉面孔,他神色平静、眼神清晰,跟以往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确诊对他的影响大也不大,在日常生活中,他很难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患了绝症。
他还能思考、能交流,甚至连体力也没有降低,最大的改变就是军部处于安全考虑,把他转成了后方文职人员。
思绪放空地枯坐了一会,乔远星放下手机,换了身衣服来到二楼的健身房,开始晨练。
等到时良起床时,乔远星已经结束晨练,顺便做好了早餐。
“远星,你起的好早,怎么不多睡一会,”时良精神抖擞的坐在餐桌前,丝毫看不出熬夜的迹象:“今天的早餐好香,是云朵准备的吗?”
乔远星道:“是我做的,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时良喝了口南瓜粥,又咬了一口煎饼,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
他赞叹:“好吃,爱吃。”
乔远星笑了笑,和时良一起用餐。
吃完饭后,乔远星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想法:“时良,我想回到军队里去。”
时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是这里住的不习惯吗?”
乔远星摇头道:“军部原本决定暂时解除我的职务,但由于我的病情的特殊性,他们愿意听取我自身的意愿。”
“我跟长官沟通了一下,按照规定,我没法再上前线,但可以转成后方的文职人员。”
乔远星补充道:“如果您不同意,我会待在家里。”
时良微微歪头:“我说不去,你就不去?”
乔少校点头:“是的,您是我的雄主,一切以您的意愿为先。”
军雌面色平静,彷佛这件事只是他随口一提,对他没什么影响一般。
时良点头:“我支持你的选择,但是……”
雄虫故意停顿了片刻,乔远星目光微颤,转头安静的看着他的雄主。
如愿吸引了少校的视线,时良满意道:“研究所这边也不能落下,你两边能顾得过来吗?”
乔远当即承诺道:“放心,我可以的,军部知道我的情况,给我安排的工作并不多,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岗。”
又犹豫了片刻,他继续道:“如果您答应的话,我想待会就去军部报道。”
“你今天就去?”时良顿住,他道:“婚假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乔远星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他垂下眼睛:“我不习惯太过清闲的日子,而且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婚假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时良思索了片刻:“可以,”他嘱咐道:“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累,我之前拜托过燕总长,军部会保密你的病情,你情况特殊,在军队不要总想着奉献自己,该休息就休息,跟同僚之间好好相处……”
时良已经把乔远星划定为自己人了,不自觉的就开始暴露属性,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
乔远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细致的关心,他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只会干巴巴的“嗯”“好”“哦”的回应。
时良丝毫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他和身边的朋友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
雄虫絮絮叨叨一大堆,从客厅一直说到车库,等到乔远星上车了才止住话头:“……行了,去上班吧,今天几点回来?”
乔远星老实回答:“下午五点之前应该能回来。”
时良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行程,语速加快:“好,有事请及时联系我,走吧。”
车辆稳稳地行驶在路上,乔远星握着方向盘,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脏胀胀的感觉。
他不再多想,专心开车前往基地。
通过守卫的排查后,乔远星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有熟悉的虫看到他,冲他打招呼:“乔少校?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乔远星回过神来,语气平稳:“有职务调动,就先回来了。”
时良特意嘱托军部保密他的状况,乔远星也不会主动提及病情。
军雌:“乔少校又升职了?恭喜。”
乔远星摇头,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不是升职,我只是从前线上撤下来,待在后方离雄主更近。”
军雌傻眼了:“啊?”
在这一瞬间,这位军雌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
婚假未完……突然返岗……被雄主冷落……突然降职……待在后方……争宠……
军雌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离去。
“也许,这就是我们雌虫的命吧。”离开前,军雌如此感慨。
乔远星疑惑的看着对方离开,他摇摇头,来到燕华霖的办公室。
燕华霖正坐在桌子后方正大光明的摸鱼,看到他进来后,在桌子上一通翻找,把转职申请递给他。
燕华霖语气颇为惋惜:“上边儿本来拟定让你当59区的指挥官,在外历练历练,回来也能再升升职,可惜了,咱俩都得在后方蹲着喽。”
当初的燕华霖查出精神疾病后,也是一线转文职,经历跟乔远星大差不差。
燕华霖等级高,大部分时间都能控制住自己的病情,如果他突然失控,军队里的军雌也能及时出手将他控制住,避免伤及无辜。
乔远星问:“总长,新安排的指挥官是哪位?”
燕华霖回忆了一番:“是你之前的副手,好像是叫杜绍,他之前在59区驻守多年了,是除你之外最熟悉那片地方的虫。”
乔远星放下心来,他不再多问,坐下来写申请。
燕华霖继续说:“上面给你安排的职务是给我当助理,嘿,咱俩难兄难弟又凑到一起了。”
乔远星并没有意见,他询问:“我都需要干些什么?”
燕华霖一身轻松,指着桌子上不多的文件道:“帮我审核文件,我这边事少,文件批完之后随时可以走,有什么急事直接交给我的副手处理。”
说完,燕华霖颇为八卦的靠近乔远星:“你跟你雄主处的怎么样?你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乔远星写申请的手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时良的关系。
他们之间只是协议婚约,甚至只是口头协定,彼此尚不了解。
乔远星垂眸,诚实答道:“我们相处很愉快,雄主很关照我。”
“雄虫关照你?真的吗?我不信。”燕华霖对此嗤之以鼻:“雄虫都是娇贵的性子,天底下哪有雄虫照顾雌虫的道理?”
面前没谈过恋爱的直雌癌大放厥词:“身为雌虫,就应该狠狠宠爱自己的雄主,对雄虫不假辞色,让他知道什么是纯正的铁血军雌。”
乔远星把写好的申请交上去,并不理会对方的胡言乱语:“写好了,我想先回宿舍看看。”
燕华霖接过申请表看了看,随口答应:“去吧去吧,记得把婚假销了。”
乔远星告别燕华霖,来到宿舍楼下,刚准备上楼就听到有虫叫住他。
“乔少校!”一头金发的军雌大步走来,远远地喊住他:“刚才听别的虫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来军部了。”
“杜绍,”乔远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之前的副手:“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吗?”
杜绍站定:“我是特意找过来的,乔少校,你怎么突然转职了?”
乔远星还是拿出那副借口:“留在后边能照顾雄主。”
杜绍忍不住苦着脸道:“乔少校,你走之后,我被任命去59区担任指挥官,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用焦虑,你有这个实力。”乔远星道:“你对59区最熟悉,况且异兽潮已退,已经没有什么硬仗要打了。”
杜绍犹豫道:“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自从你当了少校,咱们团里的伤亡一直很少,我做不到像你那样。”
杜绍:“当然,我知道自己学不来你的指挥风格,就是想想你请教一下经验……”
乔远星明白了他的意思。
军雌是破坏力极大的兵器,他们一旦上了战场,就会变得狂躁、冲动、易怒,所以虫族的作战风格向来是摧枯拉朽的歼灭和摧毁。
以伤换伤是常态,拉一个异兽垫背不亏,拉两个异兽赴死血赚。
在这种情况下,乔远星稳扎稳打的作战风格是如此独树一帜,在他的指挥下,军雌们不能尽情厮杀,而是要让自己变成强大杀器的某一个零件,迂回蛰伏,适时出击。
自从乔远星担任总指挥以来,团里的军雌互相磨合了很久,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中熟悉彼此的配合,伤亡数量极大的降低。
乔远星的强大不仅体现在指挥上,更体现在他强大的感染力。
冷静沉着,临危不乱,不论多么绝望的困境,有他就有希望。
在异兽潮肆虐的59区,乔少校每一次“出击”的口令,都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杜绍忍不住叹息:“当时想着59区有你在,我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后勤上了,要是当时能多跟着你学学就好了。”
乔远星摇头:“你太看低你自己了,完善的后勤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你有完备的知识储备,欠缺的只是一点经验。”
听到乔少校的肯定,杜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询问:“乔哥,你待会要不要来团里看看,大家都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乔远星看了眼时间道:“可以,我要先去把宿舍收拾出来,以后我就不在军部住了。”
杜绍当即热情的表示要帮大哥搬东西,乔远星摇头拒绝:“我东西不多,你回去训练吧,这里用不到你。”
杜绍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中午第三食堂见。”
“好。”
*
“云朵,聚会场地布置好没有?”时良打开智脑连线智能管家。
他奔波了一天,拜访了十几位雄虫,询问对方是否有兴趣参加研究。
互帮互助是雄虫之间的传统美德,除了两位即将移居的雄虫,其他阁下都同意参与研究。
云朵的像素脸出现在屏幕上:“主人,场地已布准备完毕,请验收。”
云朵顶着摄像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布置的场景展示了一遍。
时良认真审查了一遍,确认无误。
“食品饮料清单如下,请验收。”
确认无误。
“本次聚会雄虫数量38人,达到一级安全标准,已报备雄保会和安保所,稍后安保所将派出人员负责场地安全,相关文件如下,请签字。”
时良拿起电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全部项目已核对,聚会将在晚上八点开始,主人,祝您今晚玩的愉快。”云朵贴心的送上祝福语。
时良看了眼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三个小时,他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回家,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百变小于·心眼多多·宫:要不要我多带几个雄虫朋友过去。】
【时良:可以,尽管带。】
【百变小于·心眼多多·宫:怎么突然想起来搞聚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时良:不跟心眼多的人透露消息。】
【百变小于·心眼多多·宫:无辜.jpg】
时良退出跟于宫的聊天界面,给乔远星编辑消息。
【时良:今晚我要在另一个地方举办聚会,只有雄虫参加,估计很晚才能回家,不用等我。】
【远星:好,玩的开心。】
【时良:猫猫累瘫.jpg】
【远星:[拥抱][拥抱][拥抱]】
时良看着对方发来的三个古早拥抱emoji,忍不住笑了。
他见雌君秒回自己的消息,估计对方没在忙,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微哑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在电流的加持下略有些失真,却又增添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温柔味道。
时良忍不住松懈了下来,他放松大脑,问道:“在军部怎么样?累不累?”
乔远星:“不累,工作很轻松,我已经到家了。”
时良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那就好,我这就回去了。”
乔远星:“工作还顺利吗?”
时良轻笑:“还好。”
乔远星想了想,学着时良刚刚的语气,问道:“你今天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
时良:“还好,回家收拾收拾,待会要去参加聚会,没时间休息。”
乔远星:“聚会几点开始?”
“八点,是我主办的聚会,所以我得提前到。”
乔远星看了看时间:“好,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时良放空脑袋:“我可能后半夜才能回来。”
乔远星:“我去接你吧,太晚了,可能有危险。”
时良语气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不用,到时候有保镖送我回去,你好好休息就行了,这就到家了,我先挂了。”
乔远星放下挂断的电话,拿起笔流畅地写完剩下的几行字。
写完之后,他放下笔,合上笔记,扉页上写着的《59区须知各项》映入眼帘。
他随手把未完成的笔记放进抽屉里,起身走出房门。
“云朵,”乔远星道:“时良回来了吗?”
云朵飞快的飘过来,像素脸上显示出微笑的表情:“主人在二楼的衣帽间。”
乔远星点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准备简单做点晚饭。
时良翻着衣柜,准备寻找一身舒适的衣服。
他的衣柜里都是比较正式的衣服,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出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估摸着晚上的温度,又翻出来一件棒球服外套。
时良对着镜子照了照,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全新的形象很好的改善了他疲惫的面貌。
云朵贴心报时:“现在是首都时间晚上五点三十分,请问是否启程前往聚会地点。”
时良打起精神:“把车开到门口,准备出发。”
他打开门,和正要敲门的乔远星撞个正着。
乔远星看着年轻了三四岁的雄虫,先一步开口:“我准备了晚饭,不着急的话可以吃过再走。”
时良笑着挑眉:“谢谢远星,走吧,咱们先吃饭。”
乔远星点点头,转头准备下楼。
时良一步未动,他倚在门框上,双手环抱,喊住自己的雌君:“诶,远星。”
他看到军雌回眸,平静沉稳的眼睛里依稀倒映出他的身影。
如果乔远星目光染上别的情绪,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呢?
想到这里,时良莫名笑了一下,他歪头询问:“我这身装扮还可以吗?”
乔远星的视线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时良长相精致却又带着凌厉的锐气,不笑时拒人千里之外。不过时良平日总是笑着的,给人一种温和但疏远的感觉。
尽管他们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但乔远星知道,温和只是时良的表象,这只雄虫心思难测,强势独行,唠叨粘人……
但现在的时良,用一种乔远星从未见过的、期待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显得他的想法是如此重要。
乔远星不理会莫名加速的心跳,他认真打量了一番时良的装扮,给予肯定:“可以。”
无论时良怎么穿,他总归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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