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桥

作者:白白等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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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季承肃归家时已是下午,诸多不便暂且被抛之脑后。神色匆匆,却直奔青临的屋子。
      相顾无言,青临反而有些惊讶季承肃先来了这里。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落在季承肃眼里,弄得季承肃倒有点破戒般的心虚,他想想话题,想着说句话来投机,不想青临早他一句。
      “殿下如此匆忙,可是要问惠王一事?”青临思绪飞转,只有这此事合适。
      “正是。”季承肃接道,他算是鬼迷心窍,不知哪般。“我也是为此事。”
      青临替他斟好茶,用二人可闻的低声凑近道:“圣人看好的恐怕不是穆王,而是惠王。”
      惠王季承信,虽说是由圣人教养成人,可与圣人关系并不亲厚,宫里的流闻早就失了本真,再查不出当年季承信生母柳宝林的事。
      “我亦如此想。”季承肃只是听闻过片语柳宝林的事,只知她是因诬陷圣人而幽闭掖庭,此后不明不白地死了,宫中又无人在意。而后许久才有圣人收养季承信的旨意,而诏书上实则大有文章。
      官家曾有文状元的圣名,他在那道旨意上,言尽教养,却只字不提过继。而圣人着实没有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故而将希望寄托在季承信身上倒也说得通。
      “官家甚是忌惮夺嫡。”季承肃将几日的话挑简去繁,“所以诸皇子目前只是在拉拢,而谈不上争斗。”谁惹官家的不快,才是自寻死路,而季承信与圣人冷淡的谎言,倒真把他们蒙蔽了。
      “惠王有夏侯氏的支持,又有英国公此等猛将。”青临咂舌,如此优势显而易见。“那日惠王夫人说要我与宣王夫人帮她相看仁王妻子的人选,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秦宵浓此番,想必是试探景王与宣王的口风,若是两家帮衬,自然会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怀疑官家又另立储君的想法。”季承肃毫不遮掩,事已如此他同青临没有什么可好再去隐瞒,“此次皇子议政,官家指给我们七个人都去历练。”
      国本已是大事,凭季承肃的性格不可能妄加揣测,青临是真觉得官家已经有所打算了。
      “昭王去御史台,穆王去兵部,惠王去大理寺,仁王去刑部,我与景王去五城兵马司。”季承肃一顿,“只有太子,被派去查案子。”
      如若太子,定然是心有不满。青临诧异,官家看似无心之举,实则处处试探。“太子去了何处。”
      季承肃直言:“并州。查知州朱安泰贪污受贿。”
      青临倒吸一口冷气,听见季承肃又道,“若我没去过并州,定然是要与穆王那般惬意。”
      太子在并州有把柄,官家却专派他去并州。明知昭王有附和太子之意,仍任用昭王监察。更有同在并州现身的仁王,被派往收归案卷的刑部。看似脱离的季承肃与同在五城兵马司的宣王处处掣肘。官家下了一盘大棋,高兴地只有毫不知情的穆王。
      官家把穆王排除在外了。
      “我明日便要去五城兵马司见学,你既然与宣王妻相识,不如试探些她的口风,看看宣王的意思。”季承肃侧目,看见自己刚刚一饮而尽的斗方杯。
      通体翠绿,她倒是真的很喜欢绿色。
      季承肃起身,“你且自便,我去书房看看。”听见青临应好,季承肃自然离开。他去书房整理些轻便易携的书籍,想来五城兵马司的人必然不会让他真实上职,便只管佯装混些日子吧。季承肃想着,瞧见典守给自己上茶,冒着水汽儿的清茶倒进季承肃寻常用的竹根直口杯里,澄澄浸得透亮。
      季承肃忽而想起青临用得那只绿玉方斗,干干净净的,同她一样。忽而想起什么,季承肃突然喊起典守,“我用得是不是…”是她的杯子吧。典守一脸茫然,季承肃又泄气地摆手,“你也去吧。”
      好快,他就要忘了绿玉斗碰到唇上的感觉。
      青临喊来雏雁,别扭地递给她一个东西。雏雁定睛,是青临常用喝茶的杯子。“洗一下…”青临很是心虚,“要快点。”
      雏雁举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不脏呀姑娘。”
      “脏的不明显…但是要好好洗。”青临别过头,故意挡住脸不给雏雁看。
      好在雏燕雁没有多问,她只是一时嘴快手快倒了茶,想起这是自己惯用的东西时已经晚了,季承肃已经开始滔滔不绝,青临无限祈祷他想不起来润口,可还是事与愿违。季承肃用了她的杯子,青临止不住地去想。这明明没有什么,青临又强硬告诫自己一遍,才镇定心思入睡了。
      夜里,季承肃倒没什么心思入睡。眼下朝局太过纷乱,若是废弃东宫,日后的血雨腥风自然不能避免。东宫是一座充满荆棘与枷锁的宝座,它比皇位更冰冷,更能迷失人心。刚到战场的时候,季承肃总是做梦,梦见大内里有一座废殿,他跪在病逝的生母身侧哭泣,身后是将士的呐喊与进击的刀戈。梦里时而有那位冷漠的父亲出现,他仙风道骨,漠然看待眼前一切的发生。
      然后梦醒了,身侧是已经入眠的青临,轻轻呼着气,梦中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梦见了什么。
      事实上,青临梦的是季承肃。
      许是她白天想那该死的杯子太久,以至于季承肃本尊毫不意外地出现在青临的梦里。梦里的季承肃很坏,他抱着她坐在腿上,仍是那只绿玉斗,季承肃喝过后,对着一模一样的方位喂她喝。青临觉得自己明明是要吓得后退的,可梦里的自己反而在笑,笑得她都觉得奇怪。
      “什么嘛,不要再喝了。”青临嘟囔,正好被季承肃听见。他只糊涂听见了声音,却不知说的是什么。翻身轻轻凑近,青临却不说了。那帐里若隐若现的香味又出来了,季承肃觉得浑身发痒,睡不下去了。
      他索性走到外面,瞧见明月立长空,银华万里。季承肃不由得坐在台阶上,可坐下便看不到月亮,他又无奈地起身。
      青临搭手,身侧察觉不到人,便披衣而下,瞧见了开张的门。她走得轻些,正看见又起又坐的季承肃。他仍是平日里熟悉的脸面,只不过多了几分忧思。青临如同看见,从前无数个边外的夜里,季承肃对着月亮的时刻。
      季承肃感到身后有人,便回首望去,看见青临披衣站在暗侧,“抱歉,弄醒了你。”
      青临想起自己诡异的梦,梦里的季承肃笑得风流,不是现在一脸心事的决然模样。好不容易清掉那些想法,青临再抬起头,看见季承肃那带了些歉意的笑,“醒很久了吗。”
      那时的青临还不知道,自己会记得眼前的场景很久。乃至许多个不能安眠的夜里,她都会打开门,期待看见一个身揽月华,笑意阑珊的人。她落空过三年,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没有。”青临回笑,“殿下睡不熟吗”
      季承肃隐瞒了香气的事,只说有些忧虑明天,“明日要去五城兵马司,我还未与朝臣打过交道,有些担忧罢了。”这也是实话,季承肃确实对此忧心,不过没那么夸张罢了。
      “殿下从前在军中,不与朝廷官相处吗”青临笑道,“殿下心中想的是照本宣科吧。”
      季承肃倒真有些轻松了,“从前我在军中追随抚宁将军,后来他任西北总兵,我还在他手下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参将。将军戎马一生,却殁于任中,可见那帮官员的威力。后来我便发誓,宁为百夫长,不作一书生。眼下可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抚宁将军的英名,青临的姨母曾多次向她提过,那时姨夫曾经都以将军为榜样,抚宁将军薨逝后,姨母还时而去祭拜。青临没想过季承肃与抚宁将军还有关系,而发愿戎马疆场的季承肃,却只能在皇子们的斗争中苟延残喘了。
      他是武将,所以更懂得刀俎鱼肉的道理。故而青临提出时,季承肃从来都没有过反驳。天家争斗要比战场上刀光剑影惨烈多了,那时生死反而都成了奢望。
      “睡吧。”季承肃起身,“以后才有硬仗要打。”他笑着往里走,万里清光背立于身后。
      青临轻轻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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