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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的死亡罪状
“说得不错。”
然而赵玉书开口,却让岑冰心感到意外。
“看上去,你不可能是凶手。”
此刻,赵玉书看着九歌,淡然静立在人群之中,却与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看似胆小普通,却心有丘壑,明明有一身真本事,却甘于平庸。
也许,九歌和他一样都有苦衷,所以不得不藏起锋芒,做一个世人鄙夷误解之人。
即使他内心仍对九歌“玩裤子滴”一词还是不爽,可在证据链明朗的情况下,赵玉书并没有不讲道理地强责九歌,反而站在九歌这边替她说话。
倒不像是传说中那么纨绔。
“若是他,那么他的门中弟子呢?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温明夷呢喃了一声,其中还有不少疑点存在。
九歌道:“这便是凶手想要引我们追查的原因了。背后的凶手就是想要让我们都知道是他,却又好奇为什么是他,只要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那么真正的原因就会公之于众。”
“是,我与众人皆好奇,小姐是怎么知道死者的身份呢?小姐又是怎么肯定死者是南华派掌门简一鸣?”
九歌指了指尸体,语气悻悻,“首先,凶手特意选在我这间休息室行凶,是想借着刚才的混乱趁乱杀人,又可以嫁祸给我,一旦我被认定是凶手,百口莫辩;其次,这尸体虽然只剩人皮,但皮质并不细腻。”
说到这里,九歌的手指挪了一个位置,指向尸体的手部,“诸位只需细看,尸体的手掌部位布满老茧,由此可以知道这是一位常年用剑的男性,而且是常年持重剑的男性。一般的剑,剑体轻长,剑客们只需要动用虎口和四指来保持剑身平稳即可。但重剑不同,重剑因剑身厚重,若不用到大拇指的指腹与指尖,那必然无法控剑,因此这具五指均有老茧的尸体,必然是一位熟用重剑的男人。”
“众所周知,江湖之中只有南华剑派掌门简一鸣一人会使重剑,且以重剑剑术横霸武林,无出其左右者。”
九歌这一番话,听得众人眼珠子都直了。
饶是江湖经验十足的前辈们,也因此深深一惊。这个小女子,竟这般聪慧?!
太像了……太像了……
这不禁让当年目睹陆明珠智破韶关连环凶杀案的武林人士纷纷沉默了下来。
温明夷也怔怔看着九歌,明知道不可能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从九歌的身上寻找到陆明珠的影子。
九歌不多说些什么,只将余光一转,顺势挪到了尸体下端部位。
只见他下肢干瘪的人皮有一处褶皱,九歌探了探眼,见他扭曲的皮下紧紧绞缠,看动作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似的。
“温少侠,可否劳你用君子剑挑开这里的人皮——”九歌顺手指去,温明夷看了一眼,便用剑身将人皮拨拉开来。人皮之下,是一张钉在人皮之中的请帖。
众人仔细一看,举目皆惊!
那请帖背面竟是一封沾满血的“罪状”,罪状上硕然写着几行字,虽然有几个字被血染得有些晕开来了,可字字在目,清晰如刀刻——
“罪犯:南华派掌门简一鸣,
罪名:负心薄幸,毒杀发妻,
罪行:拨皮抽骨,
行刑者:判官,
行刑时间:冬月二十七。”
翻回正面一看,鲜血淋漓之下,烫金的大字写着“送呈南华剑派掌门人简一鸣 ”,正是飞鹤山庄寄给简一鸣的邀请帖!
还真是简一鸣!
确认死者的身份后,有人跳出来喊道:“死者身份已经明了,必须尽快赶到飞鹤山庄,由尤庄主亲自定夺!”
此话一出,立即一呼百应。
还没有抵达飞鹤山庄,客船上就发生了命案,只有东道主出面定案,此事才能真的了结。
然而,真的可以了结吗?
“停船!”
九歌说出的这两个字并不弱声,许多人都已听到,但众人并不在意,就像没有人会在意一只嗡嗡乱响的蚊蝇,人们只会觉得吵闹。
九歌不得不再道:“现在船离两岸都有距离,凶手逃不脱的。而一旦船靠岸了,凶手便能够使用轻功脱身,或者趁着人群骚乱混迹其中金蝉脱壳。凶手可以杀了简一鸣,足可见他武功高强!”
只要人还在船上,就算武功再高强,也绝不可能逐浪数十里,踩水而去。
“你想说什么,大可以说得更明白些!”
人群里有人发出不满的反驳。
“为今之计,只有停船。”
九歌只得跟他们一一分析,“船只泊在海上,一来,不论离飞鹤山庄还是岸边都有两个时辰的距离,在场众位就算有通天的武功也难以踩水离开,凶手无法逃离现场;二来可以封锁消息,飞鹤山庄不必增派人手前来相助,以免让真凶有机可趁,趁乱逃走。”
“可你让我们留在这里,凭什么?又不关我们的事。”
反驳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都不乐意了。
他们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要他们听从一个无名小卒的指派,实在屈辱!
“可凶手在飞鹤山庄的客船上,以飞鹤山庄的请帖下发死亡帖,还杀了飞鹤山庄的贵客,这就与飞鹤山庄有关。诸位大侠虽然力证清白,可到达飞鹤山庄,尤庄主对于船上的事并不知情,大家的身上也只会背负一个疑影……”
九歌话没有说尽,却字字如刀,搁在众人耳颈之间。
这张死亡请帖的出现,确实会让他们人人自危。行走江湖多年,谁的手里都不干净,要是那个凶手逮住了把柄来杀,他们一个个都逃脱不了。
点到为止,九歌的话不用说明白,大家也知道利害关系,将个人矛盾转移成群众矛盾时,个人矛盾就不复存在了。
“那你说,要是一直破不了案,船不也就一直要停在这里吗?”
“不会。一旦船只在两个时辰后没有抵达飞鹤山庄,山庄必定有人前来查看情况。”
“你的意思是两个时辰就能破案?”
九歌不否认,“在凶手无法逃离现场的情况下,有两个时辰的破案时间并不短。何况,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罪案,所有的罪情都有破绽——就像简掌门嫁衣上的褶皱。”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他挣扎过衣服当然会有痕迹。”
“并不尽然。他这些皱成一团的褶子自然是挣扎后的样子,但后背、下衣摆、袖口处的褶子,并没有过多折痕,朝向一致、痕迹深长,这是被人在平地拖行了一段距离后才有的。”
九歌下了结论,“我的休息室的确是案发现场,但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循着衣褶的痕迹,我们便可知道答案。”
出了门循着走廊一直走,九歌推开另一扇房门,“根据折痕的深浅,大致可以确定距离范围,这间房就是了。”
门一开,温明夷首先赞同,“的确,这里有麻沸散的气味。”
顶层的休息室格局大差不差,进门左手边即是茶室,有人眼尖看到榻上侧翻的人影,直接惊呼道:“这里有人晕过去了!”
温明夷率先上前查看,一翻开肩膀看到脸,冷不防出声,“是南华剑派的副门主叶团前辈!”
再一看桌上的酒壶,温明夷扭头向九歌道:“他被迷晕了!”
九歌不想耽搁时间,“速解麻沸散的方法是指击迎香穴,劳烦温少侠。”
温明夷心中疑云更深,九歌说的很对,但她不会武功,为什么会对穴位如此精通?
一边想着,一边解穴。
很快,副门主叶团苏醒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已有好事者向他诉清来由。
一听简一鸣已死,叶团震惊之余,绝不肯信。
“不可能!”
直到亲眼见着简一鸣的尸身,一眼认出简一鸣穿的,正是当年与发妻成亲时所制的嫁衣。
叶团这才缓缓跌坐下来,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了?”
不少人簇拥上去搀扶叶团,嘴里说着节哀、看开之类的慰问之语。
叶团刚经昏迷,又受了刺激,一时间,案情也没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既然船开不了,也没有头绪,温明夷为了□□,建议大家先去吃晚饭补充体力。
九歌也提醒各位保护好案发地点,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破坏现场。
一应事毕,九歌受邀与温明夷结伴同去用餐。
温明夷默默看着九歌,她苍白的脸上挂着一片水雾似的迷茫,眼角眉梢全无少女的娇俏,只有一抹泛着秋意的萧瑟,眼底蒙着一层灰朦朦的尘,倒不是死气沉沉,可也没了生气。
一个来历不详、武功全无的弱龄少女,为什么会选择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奔走?
她的家人呢?
饶是不愿理会世事的温明夷,也不忍想要窥探九歌一片空白的过去。
片刻的失神后,温明夷听得九歌指扣桌面,兀自低喃,“简一鸣,南华剑派掌门人,武林中唯一持重剑的剑客。当年围剿旁门有功,声势壮大,受众拥趸成立南华派,从此分据武林,并成为武林第二大门派。”
“你觉得事有蹊跷?”温明夷搭上话题。
“嗯。”九歌煞有其事地慢慢点头,再道:“既然他的罪名是‘负心薄幸,毒杀发妻’,那就还得从这位掌门的妻子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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