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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皆可食
翌日天刚亮,小竹潭的前院早早就放了一桌饭菜,时蔬、小笼包、葱油饼、煮鸡蛋、白米粥,桌上还摆着这个季节少见的海棠花,现下开得正好。
最先出来的是阿免,她头上束着一个小揪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绑了一节,看起来颇有朝气。
阿免用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坐到桌前,道:“初,早。”
“早。”
宁初搬了一张竹制躺椅在不远处摇着扇子休息,他手边放着一壶茶,已煮了许久,但院里却闻不见茶香。
宁初道:“我给你请了学堂上午的假,待会用过早饭我们一起去山里把知了抓一下。”
阿免咬着手里的葱饼,道:“知了,茶,是去海边吗?”
宁初点头道:“是的,阿免年前不是说想去看海么,昨日闲来无事我去外门的梧桐树上翻了翻,刚好有个相关的祈愿。”
此时壶里的茶已烧开了,宁初转过身将壶用白布包着端下来。
不一会儿,竹屋里发生了一小段地动屋摇。
阿免起身擦擦嘴和手,摊开手里的毛巾抖了抖,走回屋内。片刻,毛巾里便裹了一只白团子出来。
猪猪在毛巾里艰难的翻了个身,道:“早,阿免。”
阿免将白团子放到桌上,用毛巾快速撸了一顿,其手法之娴熟,一看就是太玄宗门口搓洗石狮子老大爷的亲传弟子。
猪猪眯着眼睛道:“免啊,我最近的法力又涨了,刚在屋里我就闻到葱油饼的味儿啦,果不其然,哼哼!”
闻言,阿免若有所思看了看手里的毛巾,把猪猪翻了一面,接着撸四个脚,若无其事道:“很厉害,恭喜。”
猪猪艰难的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今早的菜式,疑惑道:“今天的早饭是不是过于老年化了,怎么没有我最爱吃的酸辣米线、卤鸭胗、牛肉面、炒宽粉。”
宁初道:“那你想跟老年人出去玩吗?”
猪猪道:“那还是要跟的,不然留我一个在家多无聊。”
清晨的山里还是有些偏冷,所幸旁边的炉子还烧着,勉强能给竹椅里的半边身子提供些许温度。宁初原是想随意躺会儿,但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境。
梦里,一座用岩石做成的城镇里尽是欢声笑语。甚至还有许多老人家在城里跑动,待在屋里的人很少,大家似乎在准备一个庆典,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似是这时,宁初才发现自己是坐在茶楼上,茶楼的窗边还坐着一位腰间挂着葫芦的老叟,他捧着茶杯憨笑着,时不时地望望窗外,好不悠闲,也好不留恋。
直到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烫时,宁初才悠悠转醒。他微微移开扇面,发现另一旁的树荫处也有一把竹椅,上面躺着的是本该在学堂上课的安肆。
昨日宁初帮他给膝盖上了些药,现如今这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翘一翘的,同寻常无二,想来少年今日心情还挺不错。
宁初问道:“今日不去上课么?”
安肆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学着他一边摇扇子一边回道:“您老睡得够糊涂,我都上课回来好久了,现在是用午饭的时候。只是看你早上睡得香,没叫你而已。”
宁初看向厨房的方向,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跑来跑去忙碌着,竟是连捉知了的阿免也回来了。
突然,旁边的少年传来一阵轻笑声,后渐渐变成大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道:“宁初,你那个法诀太好玩了!”
宁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安肆笑道:“那个什么殿下只要一说话,就会变成个很丑的鱼头,两边还吊着个好长好长的耳坠,头一摇跟个拨浪鼓一样,好笑至极,你不知道吗?”
宁初想起昨日回来的路上教给少年的那个法决,也笑了笑道:“那还挺有意思的。这法诀属于一种幻术,施法的对象会变成施法人觉得高兴的事物。”
至于具体会变成什么,也就因人而异了。
旁边的少年眼底溢出藏不住的笑意,心情不错的捏住一片榆树叶在指尖把玩,不一会儿又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要是他真变成鱼头拨浪鼓就好玩了,我现在看到他,就是不施法也想笑,课上吴先生瞪了我好多次,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
宁初勾了勾嘴角,道:“那便不缓了,待会用完午饭就睡一觉,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去海边玩。”
猪猪啪嗒啪嗒跑过来,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道:“这次居然是海边嘛?!是那种可以捡很多彩色的贝壳,吃很多美味的海鲜,看很多漂亮的鲛人姐姐的海边嘛?”
宁初点点头,回道:“贝壳、海鲜是少不了的。要论美貌,其实雄性鲛人比雌性更好看,雄性鲛人的鱼尾要更大更有力量,身上的鳞片也更为鲜艳;要论歌喉,雌性鲛人的声音更为动听,与此同时也就更危险。”
一个声音幽幽道:“……也更,好吃。”
众人齐齐看向这道声音的主人,阿免用托盘稳稳托着四碟菜走来,歪头疑惑道:“不对吗?”
安肆迟疑道:“鲛人既带了一个‘人’字,也算是半个人,吃……会不会不太好?”
宁初摇着扇子,接道:“糖人。”
阿免:“人参。”
猪猪:“人参果?”
阿免摆好碗筷,表情认真道:“万物皆可食。”
“……”
安肆道:“真是个令人害怕的人间。”
阿免又问道:“还吃饭?”
桌子中间的那份糖醋排骨正冒着迷人的白雾,色泽鲜艳,烤得外焦里嫩。
安肆夹了一块排骨,道:“当然吃。”
猪猪摇了摇头,叹道:“令人害怕的人间啊!”
宁初用筷子敲了敲白团子,道:“吃得最快的就是你。”
猪猪嘴里含着饭,喃喃道:“你不吃啊?”
宁初道:“不了。”
早上用完早饭就睡了一个上午,现下也的确吃不进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阿免和猪猪同时从碗里抬头,后者的眼里还带了些许“不吃就给爷死”的杀气。
宁初轻叹一声,道:“真的吃不下。”
安肆无所谓道:“吃不下就放着呗。”
猪猪沉声教育道:“侄子啊,俗话说得好,一顿不吃饿得慌,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发生什么,每顿饭都要吃好,就是断头饭也要认真吃。”
宁初笑道:“我看猪猪做断头饭就很好,肉质肥嫩,吃完走黄泉路绝对饿不着。”
猪猪前抓指着宁初,大声道:“露出本性了吧!你们看看,宁小初这样的人,心黑如墨,连房中人都下得了嘴!”
宁初摇了摇头,浅浅夹了几筷子菜道:“食不言,你只是住个阳台,算什么房中人,我就吃一点。”
但低头一看,碗里瞬间已堆满了一座小山似的菜。
隔壁的阿免手里筷子一转,夹了块排骨,深藏功与名。猪猪嘚瑟地哼了一声,表情极欠,显然这是一桩团伙作案。
……
下午,紫霄峰罕见的下了一场雨,上午煮好但未来得及收回的茶水,顿时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
宁初举着伞蹲在茶壶前,地上画着一个阵法的初步轮廓,正思考什么阵法能够勉强挽救一下这壶失败的作品时,猪猪嘲讽道:“傻了吧?没救咯。”
宁初道:“其实用回溯阵还是可以提一些雨水出来的,问题是一个阵只能回溯半个时辰,效果不能叠加。”
猪猪听得云里雾里,道:“所以你的救命茶呐?”
宁初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阿免走出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思考片刻后建议道:“我帮你。”
说完,她右手在脖子边做出一个砍刀的手势。
宁初毫不犹豫的婉拒道:“不必,我还有一张传送的卷轴,这次可以不坐云舟。”
收了伞回到廊下,宁初向二人问道:“安肆把行礼收拾好了吗?海边的那座城镇也很大,东西都有卖,就是怕用不惯。”
猪猪大声喊道:“安侄呐!”
“快了,马上!”安肆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猪猪显然也是没有挪步叫人的打算,继续中气十足的喊道:“我们直接用传送卷轴过去,你快来!”
安肆打开床边的抽屉,拿出最后一件要带的东西飞快塞进行囊,道:“好。”
若是此时有另一人在屋内,定能看到少年拿的是一把开了锋的黑色匕首,刀尖正亮着暗绿色的寒光,煞是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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