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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
贺月被送回来时，灵力已经消耗殆尽，她也没有余力再调动灵气去逼退蛇毒。
谢清瑶喂她服下解毒丸，让她安生休息，转而看向顾离。
顾离鹌鹑似的，期期艾艾地解释道：“我们就是去那儿转转，只是有点倒霉而已……”
谢清瑶冷淡的面容极具威压，她揉揉眉心，“我看顾越宁顾师叔是年纪越大越管教不了手底下的徒弟了。”
顾离听到谢清瑶如此不客气地念道她师尊的名字本想反驳一二，但余光瞄到还昏沉躺床的贺月，咽咽口水，忍下了，对不起了师尊，谁让你有我这么可爱活泼古灵精怪被人嫌弃可怜弱小的徒弟，这句骂您暂且收下了昂。
谢清瑶要传讯给顾越宁，让她把人领走。
顾离连连摇头，直道马上走马上走，一溜烟儿就出了溯雪轩。
谢清瑶也懒得给她师尊告状，回头凝神看着贺月。
贺月脸色苍白如纸，有汗水揉杂着发丝粘在脸颊上，她难受得呼吸不稳，半睡不醒，极白的肤色和极黑的发色对比强烈，更显脆弱。
谢清瑶扶上她的额头，叹息一声。
只半日不察，就出了事。
贺月的脸庞忽然显出惊惧，她挣扎着抓住谢清瑶的手，用了死力，把谢清瑶的手臂按得青了一片。
她干燥脱水的嘴唇相碰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别……别走……”
“七日后……”
“什么？要说什么？”
“别杀我，求求你……”
“福景……福景客栈！”
贺月猛地睁开眼，瞳孔放大，她看着谢清瑶一字一句地说：“那条蛇，那条蛇会说话！它说七日后福景客栈……”
“它说会告诉我全部！”
说完，她泄气般，手脱力垂了下去，又陷入昏睡了。
此前她为了抵抗蛇毒过分透支灵力，身体变得非常虚弱。
谢清瑶收回手，静静看着手上被她掐出来的淤青。
蛇、福景客栈、告诉全部……
谢清瑶面如冰霜，眼神里透出狠戾。
……
“禁足一个月！”顾离咬着糖葫芦囫囵道，“你师姐管你管得也太严了吧！”
她一个翻身，从窗户上翻进了屋。
贺月对此见怪不怪，她愁眉苦脸地正在抄写功法。
“对啊，而且还要抄书一百遍，我手好痛。”
这生不如死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每天天不亮就要练剑，打坐打到屁股疼，抄书抄到半夜三更，第二天又被叫起来练剑。
贺月现在看见那把剑就烦，早把前几天下的决心抛之脑后，满心满眼的只有烦闷。
“只不过被蛇咬一口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年我被我师尊骗去试药，吃了百僵草后身子僵了足足有十天，也没出什么事儿，这不还活得好好的么。”顾离咬下一颗糖葫芦在嘴里嚼，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看师姐把你想得太弱了，总好像有谁要害你似的。”
这里特指顾离，谢清瑶现在不允许顾离靠近踏入溯雪轩方圆五里内，导致她只能偷偷摸摸翻窗来找贺月玩，幸好她是个翻贯了窗的，半点不慌。
贺月也觉得谢清瑶半点不通人情，居然将她禁足了，一个月都不许离开溯雪轩。
她可还琢磨着那蛇口吐人言的事情呢。
那蛇是她被咬之后的幻觉么？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名，这里人人管她叫宋华章，叫着叫着她自己都快听顺耳，都快把自己的名字忘记了。
那蛇一叫，把她叫醒似的，让人浑身一激灵。
那蛇到底说了什么？贺月记不太清，她只记得那蛇喊了她的名字，然后她就陷入混沌之中。
她向顾离打听过，可顾离偏说那只是她的幻觉，她什么也没听到，况且要是这蛇已经修炼成能口吐人言的妖兽，那她宋华章现如今可不能好好坐在这说话了，早就一命呜呼都撑不到回溯雪轩被谢清瑶罚禁足。
贺月想想也是，那蛇要是如此厉害，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顾离那点儿功夫击败弄晕。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太弱，被蛇近身也丝毫不察。
若是原剧情的那个宋华章，会这么轻易就受伤，这么容易让谢清瑶失望管教，如此不堪重用么。
她想着禁足的日子还有好多天，顾离在旁边吃糖葫芦咬得嘎吱作响，惹人烦，又有些羡慕，顾离的师尊从来不罚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整日游手好闲好不快活。
况且谢清瑶不过是她师姐，她真正的师尊还在闭关中未曾见过一面。
管这么多！真烦。
墨汁糊在纸上变成一团团无规则的黑色晕染得层层叠叠的形状，刚抄好的这张功法废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贺月扒拉出一张白纸，蘸蘸墨水，又开始抄书，她是这样的，心里抱怨不已，手头片刻不停。
……
七日后，福景客栈。
一个灰衣人匆匆赶来，她头戴着斗笠，白纱遮盖住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说是白纱，有些抬举，此人全身灰扑扑的，好像几天未曾沐浴更衣，斗笠上的白纱已经成了灰白色。
她风尘仆仆而来，进了客栈后默不作声地占了个靠门的位子，却只点最便宜的饭菜。
她不着急吃，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的地方。
似乎在等人。
这是个算不上多热闹的客栈，开业的时间太久，又旧又破，比不得其他花样繁多的酒楼，全靠给过路人歇歇脚的那点住宿酒菜钱撑着不关门大吉。
门口有人来了，带着凛冽的寒风。
寒风阵阵，将这灰衣人遮面的白纱吹得不住翻飞，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脸来，看着约莫十一二岁，一双蓝色的眼睛在月夜下过分明亮。
赫然是那日欲与贺月攀谈的落云宗外门弟子。
而来人身着黑色华服，金纹丝绣在月光的抚摸下低调地绽放，腰上也配把纯黑的剑，有白光萦绕，稍显奇怪的是她只用一根木簪簪发，挽不住的头发自然地垂落在脸颊旁，叫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上。
这人修长白皙的手按住有些躁动的剑，冷冽不含任何情感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最后视线定在那外门弟子身上。
那外门弟子早早察觉到大事不妙，顷刻间蹬上桌面借力翻窗外逃。
这人也跟着一个转身去追那外门弟子。
奔至一空旷处，这外门弟子明显气力不济，乏力疲软。
一道剑光忽闪。
那外门弟子膝盖一软，被这人使剑挥就的剑气横栏砍中膝盖窝，直直跪了下去，她用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抬头死盯着缓步上前的人。
“莫要再做些不入流的事。”来人用剑直指这外门弟子心口，只差几分，便可刺入她的心脏，叫她死在这荒郊野外。
这外门弟子的斗笠掉在一旁，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神情倔强。
“谢清瑶，你问过她愿意吗？”
谢清瑶多使了几分力，把剑抵在她胸口。
“与你何干？”
谢清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过分精致艳丽的长相在面无表情的神态里变得近乎妖邪，好像食心挖骨的艳鬼，又像祸国殃民的妖姬。
“我会带她回去。”外门弟子仍是不放弃，开口笃定道。
“你若敢再靠近她三分，我不介意将你挫骨扬灰。”谢清瑶冷冷道。
“你以为她愿意在你身边吗？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外门弟子挑衅道。
“她愿意。”谢清瑶撤开剑，俯下身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如假如玻璃球一样的眼睛。
“只要她乖巧听话，没有你从中挑唆作梗，便不会再误入歧途，我会把她养得很好，此前种种，不过是你在其中搅弄风云，不若我将你杀了，好让我省心。”谢清瑶打量着眼前这个导致自己与师妹前世离心的罪魁祸首，眼里闪过轻蔑与不屑。
“你杀不死我。”外门弟子稚嫩的脸庞与声音流露出的狂妄气息和周身气质十分不符。
说是狂妄，也算不上，这人说话语气平平，总不像正常人，声调怪异，尖刻板正，像是个学人说话而不是自己发声的，所以她说出来的话，就算不带情绪，也多半像是嘲讽，没有半点委婉。
“没关系，倘若我将你这具身体拆了，再找找副能用的，总要些时间。”谢清瑶似乎在认真衡量着把她的这具身体毁了的可能性。
外门弟子终于瑟缩了下，这话敲到她痛点了。
她好不容易才拼拼凑凑捡来副能用能修炼的身体，被谢清瑶杀了都算小事，可谢清瑶要是废了她的身体，她又得寻寻觅觅好久，才能碰到好运气。
“她恨你，她一点也不乐意待在这里待在你身边！”外门弟子报复式地用话刺伤谢清瑶。
而谢清瑶却笑了，不是大笑，只是轻轻地勾唇，心情忽然大好似的，轻启薄唇道，“她乐意得很。”
她松开对那外门弟子的桎梏，收起剑，也收起笑，又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在微薄稀疏的月光下，恢复成如高山云顶的雪般，骄矜傲慢。
“滚远点。”她说。
那外门弟子能伸能缩，她的双腿被剑风扫断，站不起来，只能倚靠着手里的剑，使诀狼狈逃走。
谢清瑶眯眼望着她逃走的方向，按住躁动不已的剑，安抚道：“别急，我现在还不能破戒，等修成功法，再将它从这个世界抹去。”
那剑能听懂人话似的，渐渐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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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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