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者:宁与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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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31)
      许君君心里记挂着清风临死前的遗愿,她想去寻找那位“陈家小少爷”,到现在锦衣卫大肆搜捕他们的下落,不敢随意露面。于是,她只能先向陈意打听。
      陈家的二位少爷都在,五人坐在一起用早膳,许君君见气氛不错,便主动询问:“陈意哥,我想问问,江南这一带可有别的姓陈的大户人家?”
      许君君记得,清风家境原本也不错的,可后来沈家家道中落,整个沈家支离破碎,她这才入宫做了婢女。既然当年定了亲,那陈家也必然不差,毕竟门当户对这一传统在大户人家那儿尤为重要。
      “是有的。”陈意想了想,“邻城有一户陈家,家主是五品官员,膝下只有二女。”
      听他这么一说,许君君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睛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不死心,又问:“那陈意哥可听说过那个前几年家道中落的沈家?”
      此话一出,兄弟俩的表情都变了。
      陈意仍维持着浅淡的笑意,神色中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那位小少爷陈盛的脾气不怎么好,放下筷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便走了。
      许君君有些不知所措。
      早知道她就不问那么多了,他们现在可是寄人篱下,万一得罪了陈家,那他们便没了庇护之所。
      坐在她左边的宴逢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没事的。”
      许君君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人都被气跑了,怎么可能没事。
      不过……为什么陈盛听到沈家反应会这么大,难道他们家曾经也与别的沈家颇有渊源?
      陈意见气氛着实有些僵,便主动开口:“家弟性子自小如此,诸位见谅。”
      宴逢神色淡淡的,他明明比陈意还要小两岁,气势却迫人:“那就烦请陈大少爷简单介绍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陈意看看宴逢,又看看宴逢身边面露迷茫的许君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忍不住笑了笑。
      “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小盛与当时沈家的一个庶女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双方父母也早早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只待那沈家小姑娘一及笄,两人就完婚。只可惜后来沈家没落,分崩离析,那小姑娘未曾与小盛打过一声招呼,便如人间蒸发了般就此消失,直到现在都不知是死是活。”
      许君君越听越心惊。
      家道中落…陈家小少爷…青梅竹马……
      会有这么巧吗!?会吗!?
      那边,陈意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小盛自小性子冷淡,唯有与那小姑娘在一起时笑容才多了些,不过好景不长,四年前的变故发生后,小盛就再也没笑过了。直到现在,那姑娘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提不得啊。”
      他话音刚落,陈盛提着书箱过来了,似是那算去私塾,他看都未看在场众人一眼,径直就要走过去。
      许君君心中的怀疑在听完陈意的一番话后达到了顶峰,她想也没想就立刻站了起来,冲陈盛即将跨出门的背影大喊:
      “陈盛!你认识沈清风吗!”
      ……
      死一般的寂静。
      听见她这话,就连一向淡定的陈意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那道清隽挺拔的背影僵住了,他的手微微颤抖,几乎快要拿不住书箱。
      陈盛转过身子,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许君君,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戏弄自己的痕迹,但是没有。
      面前这个昔日的公主殿下除了情绪有些激动外并无异样,眼睛里除了希冀,还有不甚明显的一点点悲戚。
      还没等他发问,她又开口了:
      “我知道你与清风有过婚约,也是青梅竹马,可那年沈家没落,她自知配不上你,便独自去往了京城。她相貌好,会女工,会写字,便被分配到我身边伺候,那年我十二岁,她十三岁,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对待,这些也是她讲与我的。”
      陈盛听她讲的这些,再也忍不住了,这四年从来都面无表情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焦急之色:“那她现在在哪里?”
      许君君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半晌,眼圈红了。
      “明月,先去把她带过来。”她低声吩咐。
      “五日前,宫中发生了一场混乱,在那场混乱中,宴逢的家人都被杀光了,而清风为了保护我们……也永远长眠于九泉了。”
      陈盛看着许君君手里捧着的匣子,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四年啊,整整四年都杳无音信的人,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
      陈盛不相信。
      他愣愣地看向兄长:“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兄长只低低叹了口气:“公主不会如此戏弄旁人。”
      对,面前这个人是公主,皇室之人向来一言九鼎,绝不会开如此过分的玩笑。那么,沈清风就是真的去世了,且是在五日前。
      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绝望,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他再也维持不住冰冷的假象,跌跌撞撞地跑到许君君面前,接过了清风的骨灰匣子。
      冰凉的匣子刚一入手,他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清风咽气之前,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许君君这会儿也有些哽咽,“她说‘沈清风很爱他,沈清风下辈子想嫁给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陈盛死死咬住下唇,尽管没发出一点声音,但那满脸的泪水还是说明了他此刻有多难过。
      感情上的事没人能劝得了,况且斯人已逝,说再多也无益,陈意吩咐小厮们看好陈盛,别叫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便着手安排下午与其他两位客人的见面。
      陈盛那天没去私塾,他抱着清风的骨灰匣子,在房中枯坐了一整天。

      (32)
      与此同时,京城。
      “啪”,上好的白玉瓷杯被人用力砸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五日了!整整五日了!锦衣卫是怎么办事的?找个人都找不到!”
      卫知南吼完,看了眼底下跪着的一行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放在了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韩指挥使,朕听闻韩副统领与那逃走的两人关系甚好?”
      韩东浩知道,他这是怀疑自己动了手脚,所以锦衣卫才迟迟寻不到人。
      但他好歹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年了,面前这人虽是帝王,但也不至于让他心生恐惧。韩东浩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此事确实是臣一直在追查,与犬子无关,更不掺杂臣等的私人感情,还请皇上明鉴。”
      卫知南确实没什么证据证明韩家与宴逢有关联,况且韩东浩做指挥使已有八年之久,在锦衣卫中甚得人心,韩司身为禁军副统领,也有着很高的威望。他现在还动不起韩家父子,也要依靠他们手中的军队为自己办事。
      “朕自然知晓韩指挥使是忠心耿耿之人。”卫知南把话说松了些,“所以朕希望,锦衣卫能快些找到那二人的下落,且要把人活着带回来。”
      韩东浩在心底默默谈了口气。
      他没那么多大英雄主义,身为家主,只希望护韩家平平安安,远离这些纷争。所以若有一天锦衣卫真的找到了那两人,为了韩家的未来,他也不会心软,至于落到卫知南手里会怎样,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但是,韩东浩还是希望,小宴和君君那两个孩子能够逃得越远越好。
      “臣遵旨。”
      韩东浩行了一礼,就要退下,却听帝王忽地出声叫住了他,这几日总是阴云满布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像耐心十足等待猎物掉入陷阱的猎人,阴险又狡诈;又像狞笑着亲手把天使拖入深渊的魔鬼,冷漠又疯狂。
      “江南一带,着重搜查。”

      (33)
      陈意要面见的这两位客人,虽说到江南的时间不长,却十分有手段——私下招兵买马的事他们也能做的天衣无缝,不被任何人察觉。且两人行事极为低调,只有极少数相熟的客人才有幸窥见二人的真面目。
      陈意也知道,此次他二人前来,便是要与他进一步合作的。
      宴逢与陈意算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所以此次会面,陈意与宴逢一同出席,且地点就在陈家。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那两人便由陈家的小厮引了进来。
      宴逢与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心头便重重跳了一下。
      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虽说两人都戴着面具,但有些深入骨髓的感觉骗不了人。
      接下来便是陈意与那两人商谈,宴逢只偶尔附和几句,或提出些自己的见解。总之全程十分顺利,最后两人分别与陈意握了手,表示合作愉快。
      轮到宴逢时,他直接无视了对方伸出的手,坐着没动。
      “没想到我会在宴家吧。”
      宴逢含着笑,仍是谦谦君子的模样,桃花眼中却暗藏了几分刺人的锐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真的动怒了。
      他微扬起下巴,从左边那人抬了抬:“你,喝茶前一定要用茶盖拨三下茶沫,且习惯右手握杯,食指与中指并拢。”
      接着,他又转向右边那人:“你,写字时习惯笔锋上挑,微微歪头,且握笔比常人稍高些。”
      他说完,见那两人还无任何反应,自顾自地笑了笑,声音中却泛着冷意:
      “我说得对吗?许淮?许潇?”
      听到宴逢道出的这两个名字,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陈意倒先被吓了一跳。
      许淮?是那个据说在叶家被满门抄斩时连同着一起被斩首的前朝太子许淮?
      还有那个叫许潇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前太子的亲弟弟,当年的二皇子吧?
      右边那人微微叹了口气,率先拿下了面具:“宴公子,别生气嘛。”
      宴逢看着他那张与许潇一模一样的脸,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了一声,又看向左边那人。
      许潇被他这一声冷笑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不迭去戳身边人的胳膊:“大哥,面具摘了吧,都已经被人家看出来了,还藏什么啊。”
      那人默然片刻,还是抬手摘了面具。
      宴逢看着许淮,又是一声冷笑。
      陈意想到还在客房午休的那位公主,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前朝嫡出的这三位,无论是谁出现在公众视野都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而就是这三位“危险人物”,今天算是在陈家聚齐了。嗯,还附带了一位心思深沉,狡猾如狐狸的……公主的心上人。
      许潇:“宴逢啊……”
      宴逢:“闭嘴。”
      许淮:“宴逢,我们……”
      宴逢:“你也闭嘴。”
      宴逢这会儿是真的很生气。既然那时许淮许潇没死为什么不向他们报个平安,而是让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许君君为此黯然神伤了好长一段时间,有几次差点撑不下去。若他们能早些告知许君君,她在宫中时也不必整日郁郁寡欢,缠绵病榻了。
      “解释的话不必和我说,等会儿与君君说。”宴逢面无表情。
      “不行,暂时不能告诉君君。”许淮果断摇头。
      宴逢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你们还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是她这个亲妹妹都不便知道的?还是你们压根不相信她,觉得她还是从前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
      思维敏捷的许淮难得沉默了。
      许潇想劝,却见一向笑意温和的宴逢此时眼底一片冷意,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压迫感十足,仿佛这样强势又冷漠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他。
      “你们私下招兵买马,在江南一带神不知鬼不觉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不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夺回许家的江山?君君又何尝不想报仇,她难道不是你们的家人吗?我知道此举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已经长大了,她也想与我们并肩作战,你们若是什么都瞒着她,她……会伤心的。”
      宴逢话音刚落,就听得女孩轻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是啊,我会伤心的。”
      到底……还是被她发现了啊。
      许淮苦笑,他们做哥哥的想护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可还是拦不住她一点点成长。
      四人同时回身去看,就见女孩身着一袭淡黄衣裙,从回廊的柱子后缓步走来,脸上有明显的泪痕。不知她在这里藏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许君君走至宴逢身旁,动作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她看向许久未见的两位兄长,声音缓慢又坚定:
      “许家的江山容不得外人操控,卫知南也必须死。”

      (34)
      这两日恰好是官员们的休沐日,今日,陈意就要开始忙大理寺的事情了。但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因此特意告诫了宴逢,若有什么情况,立刻从侧门逃走。
      那天上午,陈意前脚刚匆匆去处理一起案子,后脚陈府的门就被叩响了。
      外边的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敲门。
      宴逢与许君君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什么。
      “情况不妙。”宴逢低声道,“大家快从侧门走!”
      还没等他们跑到侧门,敲门的那几个人似是没了耐心,打算破门而入。
      陈盛走在最前面,他是陈家人,对其构造再熟悉不过,可一走到门前,他便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前边。
      “这,这门被人从外面堵死了……”
      宴逢也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一切。
      看来锦衣卫早有准备,连陈家的环境都摸清了,只待今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门外砸门的人更用力了,那门已快要承受不住。
      “你快走!回房里藏好!”许君君当机立断,推了陈盛一把,“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不行。”陈盛看着她,“我不能走。”
      许君君冷下脸:“这是本公主的命令,快去藏好!你若是能活下来,就去找我大哥二哥,今日你若是死了,我的仇谁来报?到了地下,你不怕清风骂你吗!”
      “君君所言有理。”宴逢笑着,仍是淡定的模样,“陈小少爷快走吧。”
      陈盛看着一唱一和的这对人,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跑了。
      眼看陈盛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了,宴逢这才收回目光,垂眼看着身边的女孩:“君君,怕吗?”
      “不怕。”许君君笑了,迎着夏日的朝阳,她头上的簪子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因为身边有你呀。”
      话音刚落,大门终于被撞开,十几名锦衣卫持刀冲了进来,将三人团团围住。这些人似乎是得了谁的命令,对视一眼,立刻将三人分隔开来。
      许君君刚察觉到不对劲,就见其中一人往宴逢的膝盖处狠狠踹了一脚。
      那人用力极大,宴逢当时就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然后,六个人蜂拥而上,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了地上那人身上。
      “不——!”许君君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锦衣卫死死按住,“宴逢!宴逢!”
      那个今年刚刚十九岁的青年倒在地上,明明痛得要死,嘴里不断有鲜血溢出,却还是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个笑,用口型慢慢地告诉她“我,没,事”。
      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抠住地面,指尖都渗出了血。突然,有人一脚踩在了那只漂亮的手上,用力地碾磨了几圈。
      许君君听到咔哒一声脆响,像是骨裂的声音。
      “宴老头的孙子,也不过如此嘛。”几人哈哈大笑。
      他不是武将,他不是武将啊!
      他是文人,文人最宝贵的便是手了,今日他们毁了他的手,就等于毁了他的前程!
      许君君发了狠,一口咬住横在自己面前的那只胳膊,又从头上拔下簪子,狠狠刺进另一人的眼睛里,脸上满是不管不顾的疯狂。
      那几名锦衣卫还真被她唬住,下意识地停了动作。
      场面太混乱,没人注意到悄悄从门口跑出去的少年。
      少女那一瞬间仿佛有了无穷的力气,她挡在宴逢面前,接住明月扔过来的匕首,明明脸上的泪水未干,却是坚定到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姿态,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烈火。
      “卫知南指使你们这样做的?”她问。
      没有人说话,有人慢慢靠近他们,试图再次趁机把两人分开。
      “明月!”许君君眸中漆黑一片,“有接近宴逢者,不惜代价,杀!”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一道极愉悦的笑音:“君君,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许君君握着匕首,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她就知道,方才锦衣卫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授意的。
      卫知南的身旁跟着韩东浩,韩东浩的身后是被绑住的陈意,三人跨进了院子。
      “小半月不见,君君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卫知南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又移到被她护在身后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宴逢身上,眼里笑意更浓,“昔日意气风发的宴公子,如今怎么这般狼狈。”
      许君君不与他争口舌之快,只道:“此事与陈家无关,陈家是不知情的。”
      陈意感激地看了一眼许君君,没有多说什么。
      “朕当然不会治陈家的罪,”卫知南的语气轻柔极了,“君君,随我回宫。”
      许君君手里还握着那把滴血的匕首,她蹲下,小心地将宴逢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宴逢,你疼不疼啊?”
      “咳……不,不疼。”
      “骗人。”女孩的眼眶红了,“手骨都被踩裂了,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在你怀里,一点也不疼了。”他似是想摸摸女孩的发,但看到自己手上都是血,于是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
      女孩却不嫌弃,抓起他未受伤的那只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卫知南面色难看地看着这两人,语气里隐隐有些怒意了:“君君,随我回宫。”
      许君君恍若未闻。仍旧抱着宴逢不撒手。这院子那么大,他们两人跪倒在院子中央,渺小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宴逢,我该走了。”许君君望着天上飞过的白色鸟儿,轻轻笑了起来,“我真的该走了。”
      许是猜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宴逢艰难地抓住了她的袖子,眼里第一次浮现出了哀求之色:“不行……你,你不要走……”他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
      许君君不再说话了,只一点点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然后在他满是鲜血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轻吻。
      她松开他,一步步地,那么从容地向卫知南走去。
      “不要……不要……”宴逢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体力不支,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

      (35)
      京城。
      韩司又挥刀砍死了一个御林军,来不及喘气就看向身旁那人:“我说许潇,不会是要杀光所有人吧。”
      “你们武将还真是没有脑子。”要不是情况紧急,许潇真想敲烂他的头,“禁军与御林军自相残杀,传出去就已经够毁名声了,你还想把人杀光?”
      韩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劝说为主,镇压为辅了!”许潇侧身避开一个士兵的攻击,一脚踹在对方心口窝上,“若有不听劝说者,格杀勿论!”
      厮杀已有一个时辰,双方都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就是这个时候,许潇登上高台,大喊:
      “各位听我说!反贼卫知南不念先皇救助之情,将皇室之后赶尽杀绝,是为不孝不敬!他坐上帝位后,对无辜之人进行滥杀,手段极其残忍,是为不仁不义!今日诸位若是站在我们对面,那与他便是同类人,是要遭万人唾骂的!”
      “所以,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武器,不要再为反贼做事了!待真正的皇室正统继承人——太子殿下入京,便要处理反贼党羽,你们确定还要与虎谋皮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场不少人都面露犹豫之色,不知是谁率先扔下了武器,随着越来越多的乒乓声响起,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武器。
      “很好!”韩司喊道,“禁军全体听令!按照千人方队依次站好!”
      那边,御林军统领也开始整理他们的队伍。
      突然,两位禁军押着个蓝裙女孩走了过来。
      “副统领。”其中一人禀告,“白昭仪想偷偷出宫,被下士抓住,您看怎么处理?”
      白梓烟见是韩司,眼睛亮了亮:“韩司哥哥,我,我不是故意……”她一面说,一面又流下泪来,看着确实可怜,让人心生怜爱。
      “偷偷出宫?”韩司并未理会她的卖惨,“白昭仪出宫有什么事情?这个节骨眼上……不会是想给卫知南通风报信吧?”
      他在与宴逢的书信往来中听宴逢提过那件事,因此对这个算是他半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印象一落千丈,对她也只有最基本的表面客气。
      “我没有……”白梓烟贝齿轻咬着下唇,眼底含着一汪泪水,“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韩司无动于衷,眼里只有讥讽:“都这个时候了,出宫也没用,最快的马到达江南也得三天,我劝白昭仪省省力气吧。”
      白梓烟见他油盐不进,又可怜巴巴地转向了许潇:“二皇子……”
      许潇立刻敛了笑意:“你哪位?”
      白梓烟哭得更厉害了。
      “押回宫中。”韩司不耐烦地挥挥手,“多派几个人看着,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那两位禁军又把人押了回去。
      韩司看了看许潇,想起什么似的:“哎?你四日前就到京城了,结果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难不成你们兄弟俩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许潇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嫌弃面前这人的智商:“因为那几日江南一带的锦衣卫数量明显增多了,我们也只是猜测,并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再逃也已经来不及了,索性见招拆招。由我入京先与你会合,稳住京中局面,大哥留在塘荷城,若君君他们遇到危险也好及时搭救。”
      “大哥猜测卫知南会亲自去到江南,所以你与禁军必须守在京城,若情况有变,立刻发动兵变,夺取皇位。至于江南那边,我与大哥这些日子私下招兵买马,足够应付那些锦衣卫,若大哥他们顺利回京,那几大势力皆为他所用。要杀一个卫知南,容易得很。”
      韩司听得目瞪口呆。
      到最后,他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幸好我还是跟着你们……我要是归顺卫知南了,许淮能玩死我。不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淡淡地掠过天空中飞着的一只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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