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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你要我去上班?”唐唯极快的从墙上飘下来,悬在空中,惊讶道。
浴佛节回来之后过了一阵子,宁有唯突然要唐唯跟他一起去上班,活了这么久,唐唯从没听过这种要求。
“你在这里,吃我的用我的,我也不是搞慈善的,让你上班做我的助手不过分吧?”
宁有唯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幅纨绔做派。
唐唯在飘他上面,和他面对面看着。如瀑般的黑发垂了下来,发尾在宁有唯耳垂边搔动。
这几日来,他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日青年和佛祖的对视,都快成了心结,宁有唯只觉得自己疯了。
他便是贪恋世俗或是参透因果又与自己何干,不过是为期尚短的室友罢了。
但宁有唯就是不平,我尚且还是劳碌命,你又怎可端居云上。
宁有唯侧过头看着那缕头发,突然觉得心里痒痒。他挑起那缕乌发,在食指上绕了两圈,然后,轻轻向下一拽。
“嘶——”唐唯吃痛,把头发抢了回来,不幸的是,折了几根在宁有唯手里。
唐唯有点恼了,“我以后不吃了就是。”
宁有唯完全不信唐唯的这句鬼话。自从他俩正式见面那天,唐唯就求着自己给他带饭。虽然唐唯并不靠食物维持生命,但他极重口腹之欲。
这使得宁有唯不得不在食堂吃完后再打包一份带回去,想起同事们看着自己怪异的眼神,就恨得牙痒痒。拖唐唯这个小怪物的福,他在同事中的印象从一个帅哥,变成了那个吃的很多的男的。
宁有唯盘腿坐了起来,把那几根头发收进手心。
“为什么要拒绝呢?其实你明明想去不是吗?”宁有唯靠着床头,似笑非笑。
“什么?”唐唯蓦地回头。
“你喜欢的。”宁有唯一字一顿,“其实你喜欢热闹,喜欢新鲜,不管是小说、车子,还是浴佛节,你都喜欢。”
宁有唯接着说:“正如现在的你,也对现代人怎么上班感兴趣,可偏偏要推拒,在你看的小说里,这叫傲娇。”
就像过年收红包时和长辈拉扯的小孩一样,他在心里补充。
唐唯没有作声,半响,他笑了:“你说的对。”
宁有唯嘴角也扬起弧度,他伸出手:“那么,新同事,我们合作愉快。”
却迟迟等不到唐唯的回握,一看,唐唯已经回到了墙里。
害羞的家伙,宁有唯摇摇头,打开自己的手掌,那两根乌丝还躺在他的手心。
——
宁老板给自己的唐助手分配了任务——跟着宁老板,随时为老板献言献策。
浴佛节的日子过的轻松自在,回来上班的日子便显得难捱。
考古工作少不了外勤,宁有唯带着唐唯进到了701号窟。
这个窟从一开始被发现时就损毁严重,千年来风沙的侵蚀使崖体摇摇欲坠,洞窟顶上斜裂纵横。整个洞窟约莫80平方,近半数都被黄沙掩埋,中心本是一尊卧佛,如今只隐约可见半个颅顶。
“你们不加固一下吗?”唐唯从宁有唯肩后探出头来。
宁有唯无奈:“我们早有计划要做危崖加固工程的,不仅如此,还要防治沙害,可是——”
他徐徐环视一圈,曾经的琳琅已经暗淡无光,也许这些文物并不在意,但是后人们却竭力通过它们来追忆那些峥嵘故事。
他接着说:“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们没有拨款。”
唐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的世界没有用到钱的时候,自然也不明白缺钱是个什么滋味。
他抬头凝视着洞顶,那上面是一幅彩绘。金色的莲花花瓣围成一圈,以浓郁的靛蓝为背景,一头九色鹿飞跃其中,无不精美。
可是,一道五指宽的裂缝从中央贯穿而过,像是一道丑陋的疤。
宁有唯静静看着唐唯仰头的模样,西北强烈的阳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又凝聚成一缕缕的模样。光下的青年似乎在感伤,日光笼罩下的白衣竟泛起月光的皎白。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宁有唯开口将青年从飘渺中扯出来,“过不久有领导来视察,那是我们拉经费的好时候。”
领导说来就来,来的是位女领导,短发、衬衫、长裤、淡妆,干练的样子。
单位派出了宁有唯迎战,因为他是长得最帅的,自古食色性也,拉到经费的成功率更高。
唐助手似乎比宁老板更重视这场“商务会谈”,那天一早,监督着老板刷了两次牙,洗了三把脸,挑一套最修身的衣服穿上,凸显出老板修长有力的双腿和精瘦的腰身。
“如果我是领导,我一定会批准拨款的。”唐唯看着眼前诱人的大帅哥,信心十足。
——
一路来到研究院大门前,和领导会面。
为首一位女领导,后面跟着几个人,年龄不一,神色东张西望,满是好奇。
宁有唯弯了弯身子,和领导握手,自我介绍道:“宁有唯。”
“常书玉,很荣幸能来拜访贵院。”随后,领导转过身子,一一介绍众人。
常领导自述,她是美术出身,本科时就对敦煌美学有所听闻,此次幸得一见。本次带着一行人,有雕塑系的,有历史系的,来考察评估洞窟文化价值和损毁程度,要在这里待上两周,回去向上头为你们争取点资金。
两行人寒暄了一些场面话,宁有唯领着他们先去安顿下来,一如他刚进研究院时,别人领着他。
真是风水轮流,原来自己也在这不知不觉待了若干个月了,他掀起眼皮,觑了眼旁边的唐唯,也多亏了他能跟他时不时插科打诨,日子也慢慢过去了。
从研究院大门到住宿有20分钟到车程,宁有唯开车,常书玉坐在后座上。
只容一车通行的水泥路笔直的绷紧在戈壁滩上,两旁稀疏的白杨树遮不住苍茫天地,远方的三危山和鸣沙山拔地而起,隔着公路遥遥相望。
这里的土地挽留不住沙砾,长风穿过河西走廊,裹挟着黄沙染黄了半边天空,一片昏昏然。
常书玉一行人从南方过来,没见过这番场景,频频向车窗外张望。
常书玉向宁有唯搭话:“就是看到这样的景色,也算不虚此行了。”
宁有唯本不欲多说,这些景象他已经见怪不怪,但唐唯在一旁拼命向他使眼色,想到研究院交给自己拉经费的使命和洞窟里嗷嗷待哺的文物,不得不开口介绍起来。
好不容易遣词措句,东拼西凑到了目的地,宁有唯为领导拉开车门,帮忙把行李搬到住宿门口。
众人下车。
“这……”
常书玉一行人面露难色。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排灰不溜秋的平房,粗糙的水泥支撑着房体,几块有点裂纹的瓷砖成了不太体面的遮羞布。
他们僵硬的转过头,问道:“你们的宿舍什么样?”
宁有唯打开手机翻出照片给他们看。
常书玉:更差了!
宁有唯斜靠在车上,想起领导来之前,研究院几个老头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住宿的条件不能太好,条件差一点才显得我们够穷,才能让他们可怜可怜我们穷苦孩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说。
“但也不能差过分了,领导不高兴了就不好办了。”王主任补充。
宁有唯想起院里几位老同志的处心积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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