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野

　　林野去公司开会的时候，见到了个不是他们公司的人。
　　有段时间不见的章言之正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打电话。
　　“你一个三个月不发朋友圈的人，今天一天就发了两条。”
　　……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说来探我的班嘛？这两天有空要不要来？”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章言之点点头，还说“好呀好呀”才挂掉电话。

　　林野下意识停在门口，捕捉到一些细节。
　　他也不是故意要听别人打电话的内容，只是没想到会议室里有人。

　　“诶？你今天怎么来公司了？”章言之回头看见熟人，“今天没有通告吗？”
　　“嗯。”林野点头，“老板喊我来开个会。”
　　“唔。”章言之表示了解，又说，“你们老板喊我来你们公司聊合作的，刚刚才聊完。他去喝个水，一会儿回来。”
　　“是新剧吗？”林野问，“我还挺期待章老师新作品的。”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生分。”章言之注意到他的称呼，于是玩笑，“当初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不是还喊我姐姐。”
　　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也是就是林野被自家老板送去蒋总的公司体验实习生生活的那会儿。
　　那时林野对外还没正式出道，因此不会影响公司同事工作，他也可以认真体验职场生活。
　　他乖巧又嘴甜，对着同事们一口一个“哥哥”、“姐姐”。
　　楼里的同事们还都挺喜欢他的。

　　“那时的我年少轻狂，现在的我逐步拥有高情商。”林野正色，“而且我还不想被你们家蒋总封杀。”
　　当初他还不懂的时候，没少遭到蒋总的眼刀。
　　后来才明白怎么回事。

　　“哪有那么严重。”章言之笑笑，“你的蒋总一直很关心你。”
　　林野：“……”
　　“我先走了。”章言之对他挥手，“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
　　林野微微点头，显得他更加沉稳。

　　又等了一会儿，大BOSS苏总回到会议室。
　　坐下后直奔主题：“今天主要是想和你聊下后面发展的问题。”

　　三年前，也是在这间会议室，大老板和他聊的签约。
　　“想站在更高的地方。”被问及他的想法时，林野这么说。
　　“林睿泽，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含义也好。”苏总毫不意外，“你的想法也挺好的，这是很多人的愿望。”
　　彼时他还没用上林野这个艺名。
　　林睿泽又说：“想被人记住。有意义地被记住。”

　　“你长得，有点像一位故人。”苏总忽然说。
　　林睿泽：“？”

　　“像他转型前。不是说外貌，就是说一种风格。”苏总怕他误会，“他转型之后，公司正好也缺这个类型的艺人。”
　　这也是他想签下林睿泽的原因。

　　“相信你对我们公司也有一定了解，我们拥有非常成熟的艺人培养体系。”苏总说，“而且我们公司非常讲究人文关怀。”
　　“比如？”听他这么说，林睿泽有点好奇。
　　“比如。”苏总想了想，“我们从不限制艺人感情生活，只要是健康的、正当的、美好的。”
　　林睿泽：“。”
　　……

　　事实证明，当初苏总没给他画饼。
　　从亲自带他出席饭局带他刷脸、到送他参演各类剧，他也在一步步积累。

　　如今三年合约时间已到。
　　前不久，苏总询问了林野的意愿。
　　林野选择继续签在陆通传媒。

　　公司对于艺人的发展路线一直是关注的，于是在经过讨论之后，又聊了套新方案。
　　今天就是和林野本人进行个面对面聊天。

　　“之前签约的时候，你说愿意接受公司为你定制的培养方案。”苏总还带来了当初的电子版合约，“这次续约，公司打算给你换个经纪人。”
　　“嗯？”林野有点意外，“换经纪人？凌姐不带我了？”

　　墙上投影的PPT上展示出新经纪人的资料。
　　新经纪人姓余，圈内习惯叫她小鱼。
　　她手下比较出名的是之前带的三个女艺人，其中有位就是和他合作过《但为君故》的小师妹。
　　因为之前经常和凌姐对接，要他和小师妹一起上综艺、出席活动，所以他对小鱼还挺熟悉。

　　“之前让凌姐带你，是想培养你当接班人。”苏总如是说，“她也一直按着之前带的艺人的路线培养你。”
　　林野边听边点点头。
　　“效果还不错，不过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完全复制别人的路线，没想让你当‘故人’。”苏总玩笑，“只是想让你快点站稳脚跟。”
　　他显然也在网上冲过浪，了解热搜。

　　“小鱼的资历是比凌姐浅一点，之前又一直带女艺人的。”苏总又说，“但她能力也是很强的，说不定让她带你还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顿了顿，苏总给他时间考虑。
　　“当然，这是双向选择，你有别的人选也可以提。或者你还是想要凌姐继续带你？”

　　“小鱼姐很好。”林野示意PPT上的资料，表达意愿，“我期待和新经纪人的合作。”
　　他也想有新变化。

　　“嗯。”苏总很满意，“对了，下半年给你出个单曲。”
　　“诶？”林野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
　　公司终于要重视他的音乐才能了？！

　　“你在魏总婚礼的表演上了热搜，我们跟对方公司商量了一下，买了那首歌的版权，也给你出这首歌。”苏总称赞他的精神，“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在苏总眼里，林野的行为就是：没有舞台，那就创造舞台！
　　难怪他主动要去婚礼唱歌。

　　“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苏总很欣慰。
　　林野默默赞同了这句话。

　　-
　　过了两天，魏禾禾因为要向她爸请教公司的事情，所以在下班后又回到了父母家。
　　她开车进了小区，路过二期小广场的时候，发现她妈说的那个剧组已经搭了场景。
　　不过现在不是拍摄时间，再加上小区限制外来人员，所以那里也没什么人。

　　等她进门之后。
　　发现见了鬼了。

　　“我可能走错家门了。”魏禾禾关上大门，往外退出一步。
　　一定是错觉。
　　不然她怎么在家里看到了那个不打算联系的人。
　　或者，她大概是穿越了吧。

　　“怎么回事？进来啊。”魏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魏禾禾深吸一口气，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又觉得很玄幻。
　　谁能告诉她，林野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父母家里啊。

　　魏妈妈亲自过来开门，不明所以：“你是不是带的东西太多了，不方便开门换鞋？”
　　结果看到魏禾禾两手空空站着。
　　“你不进来站在门口干嘛？”

　　“这是怎么回事？”魏禾禾小声问里面情况。
　　“哦，林野啊。”魏妈妈说，“说来也巧，他是跟着剧组的人来的，我是出去买菜，回家路上我们正好在小区里碰上了。”
　　魏禾禾还是不理解：“那他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魏妈妈理所当然：“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有机会一起吃饭的吗。”

　　“……”
　　到底谁跟她妈说好的啊！
　　难道上次不是礼貌又客套的一句问候吗。
　　怎么还真实践。
　　魏禾禾不知道是震惊于她妈的热情，还是震惊于林野的实诚。
　　他们俩人一个敢提，一个敢做。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而且人家帮了你哥那么大的忙。”魏妈妈又说，“我们单独请他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但二狗子已经给过他那么大一个红包了。”魏禾禾用手比划。
　　“那不一样。”魏妈妈不赞同，“红包还是不够有人情味。”
　　魏禾禾倒是希望这种没人情味的东西多给她一点。

　　“这还是不太合适吧。毕竟他是个公众人物，要是被人拍到出现在我们小区会很奇怪。营销号很能编的。”魏禾禾企图劝说，“他老板也不太放心他。”
　　“你说小苏啊。”魏妈妈拍拍她，“已经和他说过了。”
　　“……”

　　“赶紧进来。”魏妈妈率先留给她一个背影，“我亲自下厨。饭还有一会儿才好，你先陪客人说说话。”
　　魏禾禾有点恍惚。
　　甚至把“我亲自下厨”听成了“我亲自下/毒”。
　　甚至还有点希望是后者。
　　这样她一口闷完倒下，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境地。

　　沙发上，魏爸爸见魏禾禾进来，于是很自然地把位置让给她。
　　美其名曰：“你们年轻人话题更多，比和我这种中年人聊得好。”
　　然后去厨房找他老婆去。
　　魏禾禾欲哭无泪，其实她不介意她爸和林野多聊会儿的。

　　既然对方是客人，她总得打个招呼。
　　于是不太走心地招了下手：“嗨。”
　　对方礼貌地回她一个：“又见面了。”

　　魏禾禾还在神游。
　　这种感觉，真的很打脸。
　　前几天她还在微信跟人家说没有什么联系的机会。
　　现在就和人家共同身处在同一个家里要一起吃饭。
　　简直不能再离谱一点。
　　她的脑子里还不合时宜地响起了bgm：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现在心情更像是：要不你还是把我鲨了吧。

　　为了缓解尴尬，她假装忙碌地掏出手机要处理工作。
　　一整天没怎么看私人微信，朋友圈那里有红色的数字标识。
　　魏禾禾点开粗略扫了一眼，这段时间还有人给她发的表情包陆陆续续地点赞。
　　刚要退出，手机一震。

　　魏棪问她：[你不是不加人家好友的吗？怎么又加上了？]
　　魏禾禾觉得有点莫名，回了个：[？]
　　魏棪甩来一张截图，是她朋友圈的内容。
　　两人的微信共同好友不少，比如章言之、苏总、蒋总等等。
　　魏棪用画笔标出的地方是林野的头像。
　　林野给她朋友圈点赞，魏棪那里也收到了消息。

　　“……”
　　林野怎么还给她朋友圈点赞啊！

　　她下意识就举着手机就要问身边的人：“你怎么——”
　　问到一半，及时刹住。
　　她现在的行为才叫离谱，发朋友圈就是给别人看的，别人点赞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要是质问别人为什么点赞，才显得她有点神经。
　　而且，对方只是点个赞而已。
　　说不定就是手滑呢。
　　反而显得她敏感又在意。

　　“嗯？”林野看到她屏幕上的内容，不明所以，有点困惑。
　　他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真的很像涉世未深的男大学生。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清澈愚蠢。
　　让人不忍心再说什么。
　　想当初魏禾禾就是被这种眼神给骗了。

　　于是魏禾禾硬生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是不是想要这个表情包？”
　　林野竟然也配合她：“你的表情包挺多的。”
　　魏禾禾为了缓解尴尬，低头翻出他头像，继续下台阶：“我给你发。”

　　于是这两个表情包就接在那句[反正也没什么继续联系的机会嘛]的后面。
　　……一种植物。
　　很打脸。
　　更尴尬了。

　　林野礼尚往来地给魏禾禾回复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魏禾禾看着表情包，尴尬的同时都快气笑了。
　　这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俩坐在这里互发表情包？
　　再结合上面的聊天记录，更好笑了。

　　她不经意间瞥了眼林野的屏幕。
　　于是林野大大方方地把屏幕给她看。
　　魏禾禾来不及看备注，第一眼就发现两人的页面不一样。
　　林野的对话框那里，表情包上面没有那句话。
　　只有她发的那句[ok]。

　　“？”
　　难道她第二句话没发送成功？

　　“我删掉了。”林野解释，“现在不作数。”
　　“……”他还挺幽默的。

　　这种时候，魏妈妈终于出来解救了她的女儿。
　　“准备准备，洗手吃饭吧。”

　　饭桌上，林野成功地用他在屏幕上迷人的微笑和得体的话术把魏妈妈哄得心花怒放。
　　魏妈妈直感觉他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义子。

　　“小林啊，你是本市人吗？”魏妈妈问。
　　“算半个本市人。”林野回答，“我妈妈是本市人，我也在这里上的大学。”

　　“那你今年多大了？”魏妈妈又问，“你看着不大。”
　　“我今年二十五。”林野说。

　　魏妈妈点点头称赞：“不错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不错。
　　然后看了眼魏禾禾。

　　魏禾禾不知道她妈为什么忽然看她一眼。
　　但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奇怪的胜负欲：
　　“我今年二十七。”

　　魏妈妈没好气：“你不是一向说自己二十六的吗？”
　　“算实岁的话确实是二十六啊。”魏禾禾逞强，“我属猪。”

　　林野接：“我属虎。”

　　“……”
　　#这个人在干什么#
　　怎么还压上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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