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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死
“那这些...”易怿又拎起地上的篮子。
“拿着吧拿着吧,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钱棠挥挥手道。
“其实新租客不来了这个事我本打算那时候告诉你的,结果你说你还挺开心的,我就没有说,我还很奇怪,我本来以为你会再问问我的。”
“我...”钱棠一时语塞,“那你还附和我呢,你不是希望我走么?”
“......”易怿一下子被问住了,希望么?可是当时的他并不希望,甚至希望她能一直留在这,“你先说开心的,那我附和你一下有问题么?”
“别狡辩了,你是不希望我走咯?”钱棠笑眯眯地凑近易怿。
“当...当然,你走了谁给我做蛋炒饭啊,本来没剩几天日子了,总不能这口吃的都吃不上了吧。”
钱棠得意地笑了一下,“走,结完账我请你吃我心水的一家馄饨。”
最后还是易怿抢险结了账,就被钱棠拉去吃那个名叫馄饨的食物。
没过多久,两人又到了一个巷子里的小馆,刚落座的易怿有了第一次吃油泼面的经验,再次来到这样的馆子倒显得习惯不少。
两大碗馄饨很快上桌,辣椒油和白芝麻漂浮在汤表面,紫菜和豆腐皮均匀分布在汤里,馄饨圆润饱满,面皮晶莹剔透,里面包着的虾仁清晰可见。易怿见钱棠加了醋,他也学着加了些,接着舀起一个馄饨,馄饨半个身子浸在汤里,紫菜缠绕在表面,和汤一起送入口中,马上醋的酸、辣油的辣、肉和虾仁的鲜将他包围,这些交错的味道又让他的味蕾受到冲击。
易怿一口接一口的吃,连汤都舍不得落下。钱棠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好像自己碗里的馄饨都变得更香了。
“认识你真不错,有生之年我还能吃到这些好吃的。”
“你说你家里不让在外面这些小馆吃,难道你就不好奇这里是什么味道么?”
“不好奇,再加上看到这样的环境我就没有想进来的欲望,而且放在以前,食物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填饱肚子补充能量的,只要不难吃就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易怿喝完最后一口汤,倍感满足。
“那这附近都是好吃的,你以后就可以经常来吃了。”
“不,和你一起吃才会好吃。”
钱棠正在舀汤的手顿了一下,“我告诉你,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就不要对我说了。”
“什么模棱两可?”
“怎么和我一起吃就好吃了?你是缺个人陪你吃饭吧?那你随便找个人这饭就能好吃啊,为什么要跟我说。”钱棠说完心里又有些懊恼,自己会不会太敏感了,可是自己明确自己的感情有什么用,易怿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她又不明确,他还在说这样听起来很暧昧的话,这让她很纠结。
“你怎么了?”易怿听钱棠这样说有些愕然。
“没什么,可能我是要生理期了,情绪不稳定。”
“噢...对了,过几天我会把歌词填了。”易怿听着钱棠的解释,虽然他还是觉得今天钱棠的情绪变化莫测,但又没法搞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这样,也只能相信这是生理影响。
听到易怿转移了话题,钱棠暂且放下了纠结情绪,“歌名想好了么?”
“剩下盛夏。”
“......”钱棠没有说话,只是等着易怿对这个歌名的解释。
“以往的盛夏我都会参与,今天的盛夏就没有我咯,所以剩下了盛夏。”
易怿边说边看着屋外层层叠叠的绿,树叶随风摇曳还发出沙沙声响。
“易怿,为什么你就笃定你就剩这些天了?这种谁能说准?”
钱棠望着易怿一脸淡然,她不知该说易怿太悲观还是真释然,但她不想看到易怿这样,不想接受自己面前的人真的会在不久之后就彻底离开。
“我放弃治疗了。”
“什么?”
易怿的回答犹如雷声,让钱棠震惊不已。
“化疗吃药让我很痛苦,我不想为了活下去而做让我不快乐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傻,在快乐和健康面前分不清轻重么?忍过去一段时间的痛苦,那病治好了,以后就可以更开心的活着啊。”
“我觉得这是一种无谓的挣扎。”易怿的语气没带什么情绪,就连脸色也不曾有什么起伏。
“无谓?有那么多治愈成功的例子,说不定你也...”
“没有配型骨髓,化疗吃药无非只是让我活的久点罢了,如果我配型好匹配以我表哥家的势力会找不到么?我早就不用担心死不死了。”
“......”钱棠只是久久地望着他,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连生存的机会都不想抓住,“万一呢?会有机会的。”
易怿沉默了几秒,站起身来拎着钱棠的两袋子零食,面无表情地说:“吃饱了,回去吧。”
余光里,袋子被拎起来,易怿从桌边走过,钱棠缓缓站起来望着他的背影,内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是易怿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他的闲事,他自己说没什么在乎的没什么留恋的那当然死活无所谓了,简直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可扪心自问,钱棠又真心不想易怿就这样离开,明明他才二十岁,还有无限可能,匆匆来这一遭结果到最后都没有自己能在乎的东西,而对她而言,她想和易怿有更多的交集,她想,更了解他一些。
...... ......
自那以后钱棠再也没有同易怿聊起关于他病的话,过了几天钱棠正忙着准备学校里的文艺晚会,每天晚上很晚回家,而她不管多晚回,易怿都会去学校门口等她。她觉得易怿肯定是太闲了,连接她回家这样的事都干,而易怿面对她的疑问,也就附和着搪塞了过去。是真的太闲还是别的原因,易怿也说不清楚,或许如果换一个人,他可能连去接的想法都不会产生。
从那天谈话过后,易怿又想了想关于治疗的事,他还在疑惑,为什么钱棠这样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反倒比自己还在意的样子。按照他原来所说,死掉就死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但他现在的想法好像又与原来相悖,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么?
遵从内心的话,自己现在好像有一个一直想见到的人,有许多事都想和这个人一起做,他想再多一点点地了解她,哪怕只是通过一次次简单的对话。这个人,应该就是钱棠。现在她白天几乎都不在家,尽管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自己生活,但那种被孤独侵袭的感觉他却不能再像往常一样习惯。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像自己熟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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