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开局成了二舅的精神内耗

　　李佑对刘沉香劈山救母的精神颇为感佩，但对其扰乱人间秩序的行为却是愤恨透顶，喷起来格外义愤填膺。

　　刘湘将心比心，便知凡人怨恨刘沉香还在其次，最恨的，怕不是毫无作为、甚至推波助澜的天庭神仙。

　　“刘沉香……”

　　清瑶这时忽然插嘴：“我听它们说起过这个名字。”

　　一时间，刘湘与李佑齐刷刷看向她。

　　清瑶被四道目光盯得瑟缩，垂下头，飞快地说：“还有百花仙子，牛魔王什么的……啊对啦，村中巫者似乎在找寻什么材料，那些画皮，本来是要引刘沉香去仙女湖的！”

　　刘湘蹙眉问：“什么材料？”

　　清瑶仔细回想，脑袋突然疼得要命。

　　刘湘继续追问：“你好好想想，此事事关重大。”

　　清瑶咬破嘴唇，只觉脑袋越来越疼，很快，身上也浮起一层蛛丝般的白毛。

　　刘湘一见这白毛，心头一紧，急呵了声“凝神”，便抬指封住她的筋脉。

　　清瑶痛吟了声，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嘴边冒出许多黑紫色泡沫。

　　“这是……”

　　李佑弯腰，正要探查青鸟伤势，冷不防被刘湘一巴掌推到身后。

　　“道友，你胆子也忒大了。”

　　刘湘飞快封住青鸟心脉，转过头，解释道：“她身上的白毛乃是巫咒所致，碰上即会传染。”

　　“巫咒！”李佑显然知道巫咒的厉害，惊恐地瞪大眼睛，“道友，你刚刚也碰到了！”

　　“我不怕。”刘湘摆摆手，掐指为青鸟解咒，“这种巫咒只对……哎呀，怎么会这样！”

　　说话间，刘湘脸上蒙了层灰蒙蒙的阴翳，她瞬间闭嘴，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

　　李佑看她将结法印改做巫者手势，仰起头，默默诵念着古怪咒语。

　　不消片刻，一只拳头大小的红蜘蛛从清瑶后脑勺里钻了出来。

　　李佑看得脊背发麻，向后退了两步。

　　刘湘喘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个迷你铜鼎，将红蜘蛛诱了进去。

　　与此同时，清瑶喉咙内发出风箱似的咳嗽，满身的白丝虽然褪去，却露出一张衰败苍老的橘皮脸。

　　李佑见状，不由得惊叫一声：“她这是……”

　　刘湘轻轻叹了口气：“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趁着青鸟还有口气儿，刘湘果断抽取出她的记忆，而清瑶吭哧、吭哧地喘了一会儿，突然两脚一蹬，化作青鸟原型，死了。

　　李佑垂下眼，轻声念诵起《往生咒》。

　　刘湘稍息片刻，抬手悬在青鸟飞速腐败的肉身上，将其残破不全的魂魄从禁锢法阵中抽出，放入轮回盘滋养。

　　“看她造化了。”她淡漠地说，“若非那一念之差，再修个五百年，不是没有飞升的希望。”

　　“贪欲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挡的。初心不在，便是修成正果也难逃一劫，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李佑摇摇头，感慨道，“只是那仙女湖，当真害人不浅。”

　　刘湘跟着附和两句，漫不经心地问：“道友刚刚说，是来这边办案的？”

　　李佑点头。

　　刘湘顺坡下驴，接着问他办的什么案子，苦主是生是死。

　　李佑顿时唉声叹气，将他的案子娓娓道来——起因是流窜人间的十万恶鬼，引得边城狼烟再起，恰逢朝廷兵马改制，正值孱弱不堪之时，被北面草原蛮人打得丢盔弃甲，不得不再送公主和亲，以求片刻安宁。

　　然而，在筛选适龄公主之际，先帝突然崩逝，临死前留下遗诏，立皇后不满七岁的儿子为东宫太子，继承大统。

　　各地诸侯王爷哪肯服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小儿，遂联手逼宫，皇城内外霎时间乱作一团，本该准备和亲的安乐公主趁乱与其情郎，即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私奔了。

　　按理说公主私奔，于乱做一锅粥的朝廷而言并非大事，毕竟宫中并非安乐一位适龄女子，更有温良淑德的宗室贵女可供挑选。

　　但是，变故发生在第二位和亲公主身上。

　　那位被选中的宗亲贵女在深宫中莫名失踪，春秋观道衍真人推算出她为恶鬼所掳，然其话音未落，便口吐黑虫，当着皇室宗亲的面儿化做齑粉。

　　道衍真人的死震动了皇家，也惊动了整个道门。而在此时，京中也是诡事频发，先有俊朗少年被人割去面皮与四肢，又有妙龄少女惨遭挖心剥皮，还有那在睡梦中与阴物配婚姻的，一觉醒来，发现全家都吊在横梁上死不瞑目……

　　仅仅一月有余，京中便是家家缟素，哭丧震天。

　　“七日前，传闻与安乐公主私奔的礼部尚书之子被家中老仆发现暴毙于祖宅废园枯井之中，捞出来时骨头长满黑虫，显然已是死去多时了。”

　　刘湘一惊：“那与公主私奔的……”

　　李佑苦笑一声：“是化作少年的恶鬼。”

　　为着此事，道门精锐尽出，可那恶鬼实力实在过于强悍，无论是大内供奉还是江湖侠客都不是它的对手，第二天一早，捉鬼的一行人便整整齐齐地挂在皇庄外的大柳树上，蜷缩得像剥了壳的虾米——他们的皮都被撕得干干净净，内脏也掏得一点不剩。

　　这场血腥的杀鸡儆猴，震动了所有活着的王子皇孙。其中，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晋王李潆撮土为香，请来在山中修炼多年的胞弟李佑，除魔驱祟，护佑百姓。

　　李佑自称他生来不为老皇帝所喜，幼时随师父上山清修，虽为道家弟子，骨子里却是个叛逆的实用主义者。因他天赋高，涉猎广，无论巫道还是魔道都略通一二，于是下山后便用了一点非常手段，从那些被恶鬼剥皮的尸骨中提取有用信息，一路追查到隔壁村子。

　　那村子荒废已久，里面住的不过是一群被尸虫操纵的行尸傀儡，他一路寻到后山，在一处破败的祠堂内，找到被腌成人牲的安乐公主。

　　不止她，还有另外十七个貌美的姑娘，全是被掏空内脏，整整齐齐地摆在红棺中，等待着不知名的献祭。

　　刘湘皱眉问：“可知献祭的是何方邪神吗？”

　　李佑摇头：“不知，只听那几个画皮说要送往仙女湖，交给大祭司处理。我跟着那些画皮来到这村子，潜伏了一夜，只发现青鸟这一只活物。”

　　刘湘拧起眉心：“又是仙女湖。”

　　李佑点头：“传说中牛郎织女的定情之地。”

　　刘湘嗤笑：“什么定情，那叫拐卖。偏有人患了疯病，竟爱上强迫自己的贱人！”

　　李佑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传闻天上仙女皆单纯善良，被骗……想必也是身不由己。”

　　刘湘冷哼：“还是拳头不硬，才会任人欺凌。”

　　她爸早跟她说过，隐忍换不来善良，强权才是真理。还说但凡遇见想占她便宜的流氓，直接打死了事，或做成人彘，杀鸡儆猴也好。

　　想到此处，刘湘“啧”了一声，对李佑说：“贫道欲前往仙女湖一探。”

　　李佑立即稽首：“若得道友相助，可事半功倍矣。”

　　***

　　夜色如洗，星光黯淡。

　　午夜之前，刘湘与李佑赶到仙女湖所在地牛家村附近。

　　还未进村，她脚步忽地一顿，将李佑扯至身后。

　　李佑左脚绊右脚，险之又险地站稳身形，定睛一看，才发现前方有道透明的、不易察觉的巨大蛛网。

　　刘湘眉头紧蹙，透过祖传天眼，看到蛛网上黏结着密密麻麻的残魂，它们一个个面容扭曲，束缚在蛛网上，对着来人虎视眈眈。

　　李佑仰起头，嗅出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皱眉道：“这张网……”

　　刘湘沉声答：“是陷阱。”

　　她以余光扫向四周黑黢黢的林子，瞳孔骤然腾起一把无名业火。

　　“这是残害了多少百姓！”

　　李佑顺着她眼神扫视一圈，也惊叹道：“这么多人皮……它们要用这种法子占领人间吗？”

　　“不，它们在炼阵。”刘湘怒极，反而勾唇浅笑，“只是凭这群半吊子，也想炼成十二天魔煞阵？简直是痴人说梦，愚蠢至极！”

　　说罢，她勾勾手，示意李佑紧随她的步伐走。

　　李佑跟着她走三步退两步，完美绕开每一道陷阱，来到村中央的祭坛前。

　　刘湘仰头看向熟悉的祭坛，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激得李佑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刘湘侧脸，眼中满是担忧。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蠢货，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刘湘啐了一声，飞身掠上祭坛，在血一样的铭文上稍作改动。

　　李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眉，鼓起嘴，但一声没吭。

　　刘湘改动完铭文，又轻飘飘落回他身边：“走，去仙女湖。”

　　李佑点点头，跟她绕到山坳后。

　　那传说中能够洗髓飞升的仙女湖一片漆黑，散发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

　　“好重的阴煞之气！”李佑捂住口鼻，眼睛刺痛，几乎辨别不出方向。

　　刘湘赶紧取出一条金色捆仙绳，拴在两人腕间。

　　此刻午夜已过，乌云遮月，见不到半点光亮。

　　刘湘忽然想起什么，摸出张符箓贴到李佑身上。

　　“掩盖气息的。”她轻声解释，“一会儿动起手，才好出其不意。”

　　李佑小小应了声：“看这浓厚煞气，可见来者不善。”

　　刘湘微微一笑：“十万恶鬼，若能一网打尽，也算毕其功于一役。”

　　话音未落，她眼神倏地一变，“嘘”道：“血蝠来了。”

　　李佑抬眸，就见几只黑里透红的蝙蝠叼着六七个襁褓自空中掠过。

　　“是婴孩！”他说。

　　“没气儿了。”刘湘眼中迸出一抹杀意，“跟过去看看。”

　　二人加快脚步，跟着血蝠来到湖畔的一座宅院。

　　这宅院不大，大约三进三出，有十二个身形健硕却形容猥琐的男子手提棍棒，在院门前来回巡视。

　　“什么味儿？好怪！”李佑差点被熏吐了，赶紧捂起嘴，跟着刘湘穿墙进入第一重门廊。

　　刘湘开启额间天眼，瞧见令她头皮发麻的一幕——空荡荡的长廊上，挤满了不知多少女子残缺的魂魄，它们没有腿，倒吊在梁上，舌头翻得老长，上面涌动着黑乎乎的虫卵。

　　“女闾。”她打了个寒颤，颤巍巍地说，“巫族果然掺和进来了……”

　　说话间，女鬼们的残魂似乎察觉有生人进来，齐刷刷睁开黑白点的瞳孔，朝刘湘二人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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