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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昏天暗地的写了几日,亏得质子指点,我的字着实较之从前精进了不少,再加上我也下了些苦功,现下虽仍算不得好看,却总归能夸一句端正。
我思索着质子当是懒得管我死活,便每日天黑后去厨房搜刮些吃的喝的过活。
晚间我躲在角落里等着下人落了锁,又熟门熟路地从窗户溜进了后厨。
这几日大鱼大肉吃了不少,想着吃些清淡的。
我左翻右翻,在角落里找出一袋小米,开始开火熬粥。
待到杂七杂八的小菜准备完,我才伸了个懒腰趴在灶炉旁等粥软烂。
虽说我日日憋在书房里不动弹,可抄录也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每每收笔时我便头昏眼花,眼前酸涩得很。
好不容易能歇歇神,我看着升腾的饭气打了个呵欠,眼睛越发耷拉下来。
清粥的雾气围绕在眼前,我刚想闭眼歇会儿,便感觉颈后的衣领被人两手一揪提了起来。
我暗自惋惜打不了瞌睡,乖乖起身行礼,“殿下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亲自来后厨抓老鼠。”
方才便知有人在暗处看戏,大晚上见我鬼鬼祟祟还能容忍的,想来是质子无疑了。
“夫人那日同本王兴师问罪,不想自己这翻窗的本事也是不逞多让。”
我努力睁开眼睛一笑,“毕竟妾身师出有门。”
质子眼神扫过菜色齐全的饭桌,“吃的还真丰盛。”
我不放过溜须拍马的机会,“原本妾身只想熬个粥作罢,只是见今晚殿下特来相陪,便多做了些。”
质子俊眉一挑,不给面子,“本王有说要陪你吗?”
我破罐子破摔,“反正妾身的饭都做好了,浪费可耻,殿下若不愿吃,妾身便在殿下身边念叨一晚,殿下也别想睡了。”
质子懒懒瞧我两臂一张要拦他的模样,索性抱胸倚在了一旁。
“厨娘,再不关火,粥怕是要糊了。”
我默默嗅了两下,赶忙去灭了火盛好粥。
他见我一边盛饭一边紧张兮兮瞧他,凉声一笑,帮我省些心思般在角桌落了座。
“别难为你那双眼了。”
我放下心来,又将菜好好归置了一番才递给质子一双筷子,“殿下请用。”
质子瞧瞧自己眼前的清粥萝卜,又瞧瞧我面前的鱼肉烧鸭,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萝卜。
“陆七,说你没出息都是抬举你了。”
我一本正经解释,“殿下有所不知,晚间吃这些油腻之物不易消化,妾身为殿下着想,甘愿多受些罪。”
质子虽听我瞎话连天,大约也懒得多加计较,只是动作优雅地吃起饭来。
这还是头一回质子与我同桌用餐,我一边吃一边打量,不由感叹这好看的人果真做什么都如画中人一般。
少年动作随意,瞧不出丝毫的故作姿态,却自带浑然天成的清贵。
“夫人是想将本王盯出几个洞来吗?”
那可不行。
我闻言深感罪恶,赶紧阖眸,“若当真如殿下所说,妾身当真是要以死谢罪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质子放下碗筷,待我念完经,抬眼看我,“陆七,你想知道本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忙不迭点头。
质子上下看我两眼,微微一笑,“本王中意哑巴。”
这是嫌我说话烦了。
我点点头,给他支招,“殿下若是想让妾身闭嘴,拿嘴堵是最好的。”
外头风声呼呼,衬得室内静了一瞬。
质子这次破天荒地未像平日里一般扮起活佛一尊,反倒直接起身朝我走过来,一把掐起我的下巴。
我本想提醒他我手上仍有清粥,口中尚留鸭腿,可这斜斜晚灯下,少年越靠越近的一张脸实在蛊人心魄。
本着不能破坏气氛的原则,我也适时表演起媚眼如丝。
“陆七,”质子的声音勾魂迂心,我羞涩一应。
“说这话前,还是先去照照镜子。”
话毕我还未回过神来,眼前便只剩了孤灯一盏,木门一扇,满面夜风吹凉情韵。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吃完了眼前的饭,回房对着铜镜一瞧,才见我这脸上黑痕东一竖西一横,尽是烧火时沾上的炭印。
一想起我刚刚顶着这张脸对质子百般勾引,我不由捂面哀嚎,“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花猫,”我应声抬头,窗边少年笑得轻挑,“明日本王要吃馄饨,莫做岔了。”
我哀怨看他一眼,愁眉苦脸道:“诺。”
···
自那日后,我便被迫过上了白日抄书,晚间煮饭的屈辱生活。
本还想着能借此机会好好勾引质子,来他个日久生情,可惜这厮实在是油盐不进,比那寺庙里的圣僧还要清心寡欲。便是我变着花样的努力,换来的也只有悠哉看戏的眼神。
白天要耗费体力,夜里还要挖空心思讨好质子。
我看着镜中一日日变得萎靡的小脸,不由暗骂自己得不偿失。
罢了,想那从前只有旁人追着我跑的份,现下他质子这般拿腔作调,竟也值得我这样想方设法地巴结。有道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善哉善哉。
我咽下嘴里的小菜,暗暗下定决心。
“陆七,今日要使什么花样趁早来,本王晚些还有事,没空陪你。”
对面的质子安安静静吃了大半晌,见我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终于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我目不斜视,只瞧我眼前这碗饭,“奴婢近来抄书多有感触,上言女子需得识礼仪,知廉耻,方能不被人轻贱。奴婢自觉醍醐灌顶,现下洗心革面,日后必不会再为殿下溜须拍马。”
我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他那厢却不给人面子的笑了,“进府这般久,现下才想起来要面子了?”
我咬着筷子泄愤,义正言辞道:“女子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奴婢是不会再回头了,殿下且等着日后追悔莫及,以泪洗面罢!”
“原是如此,改头换面是好事,本王自该为夫人好好庆贺一番,只是...”
他故意吊人胃口般停了嘴,我竖起耳朵,又心觉不妥,故作冷淡道:“只是什么?”
“可本王瞧着,夫人你不像是大彻大悟之相。”
质子的声音轻轻懒懒,抽丝剥茧般明锐。
“倒是贼眉鼠眼,打得好似是欲擒故纵的歪心思。”
心之所想被人看了个明明白白,还被称作贼眉鼠眼,所幸我生了一副厚实脸皮,闻言未曾叫他瞧出分毫害臊,“不论妾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都同殿下无关了。”
“夫人好骨气,”他这话听不出半点伤心,“只是既然同本王再无瓜葛,现下似乎也不该再往嘴里塞本王府里的饭。”
我抬眼看他,振振有词道:“妾身只说倦了日日跟在殿下身边献殷勤,又没说不要这夫人的身份。”
质子斜我一眼,对我的无赖选择无视,“随你怎么折腾,本王自然乐得清净。”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少年,一张脸上无波无澜,端的是艳绝无方。
寡到临头还敢嘴硬。
我三两口吃完了饭,自顾自收拾了碗筷,行至质子身侧,斟酌片刻,还是弯腰好心提醒,“若殿下日后实在思念妾身在身边的日子,大可不必憋着,夫妻之间没什么丢脸一说,殿下只消同妾身服个软,说句妾身赢了,妾身必定二话不说,回心转意。”
“哦,”少年闻言掀眸看看月色,淡淡道:“这月上三竿的,夫人怎的还没到床上便开始做梦了。”
我咬咬牙,又下一句猛药,“殿下可想清楚,这夜宵小灶妾身不会再给殿下做了。”
质子回眸,笑眯眯道:“既如此,本王前些日子买的窗锁一直忘了上,现下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了。”
我眼见饭根子被他掐了,不由气极,“殿下堂堂八尺男儿,怎的竟有此无赖之举。”
质子饭仍吃得优雅,“是又如何。”
我心念退一步海阔天空,屈辱讲和,“殿下同妾身各退一步,殿下窗子不落锁,妾身这饭接着做便是。”
分明是举世无双的一张脸,笑起来瞧着却跟闹市的泼皮差不多模样,“识时务者为俊杰,夫人能屈能伸,有大将风范。”
我后槽牙磨的风生水起,终是忍住了未动质子一根汗毛,“多谢殿下夸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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