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郡王创业计

　　到了月末，豫王果真带了谢安去了庄子上。

　　庄子上的管事已经等着了，一见到豫王从马车上下来立马跪下磕了个头“奴才田郁见过王爷见过五郎君”

　　谢安拧眉，他很不喜欢这种双膝跪人的方式，很像在拜死人。扯了扯屋豫王示意他快走。

　　“起来吧”

　　豫王额头青筋在跳，显然他听到了谢安的嘟囔声，压制住自己想敲他的冲动大步朝庄子里走去。

　　护卫营的人听说王府五郎君要过来选府兵，态度俨然分成了两派，一部分觉得自己是王爷的护卫，自己的孩子将来也是王爷护卫才对，另一部分觉得五郎君是王爷嫡子，将来也是郡王，就算分不到大部分家产王爷和世子总不会亏待嫡子胞弟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孩子生太多养活起来太辛苦，能踢出去一个算一个。

　　就这样演武场上站着的人也不算少了，只怕有上百人了。

　　谢安看到这么多少人还小小的惊讶了下，这些人这么能生的么？

　　护卫营的仪卫长李恭领着谢安介绍众人：“五郎君，这些都是咱们护卫营的小子了，个个都壮得跟牛犊子一样，您只管挑。”

　　谢安心里有自己的一套标准：首先是年龄要在七岁到12岁之间，太小的不懂事，身体也没发育好，太大的都可以直接去选王府府兵了。

　　其次明显体弱，疑似有心脏病哮喘等症状的不要。这些他通过观察就可以简单判断：嘴唇指甲发紫，面色枯稿，呼吸声重，呼吸时鼻翼会煽动的就可以淘汰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在众人眼里谢安不过在人群中走了几圈。仪卫长就宣布淘汰了二十余人。

　　其实李恭也摸不清这五郎君在玩什么游戏，他只站到人面前停了两息，他的那个小厮就对他说这个人淘汰，简直莫名其妙。

　　第三关，谢安让人推来了一排钓着小木棍的竹架，让人一个个去接掉下来的木棍，还只能用手接，这一下子竟又淘汰了三十人。

　　最后一关，二顺给每人发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线，要求一柱香内理顺。

　　好不容易留到这一关的孩子直接被它整崩溃了，手里的线越理越乱，最后干脆一扔…爱谁谁干…

　　最后，留下来的人只有十八个。

　　仪卫长的脸都黑了。

　　他没责怨谢安要求苛刻，他只觉得护卫营的这些臭小子太不争气，这么简单的考核都过不了，看样子是他们的老子不争气，明天开始得加练了…

　　坐在一旁喝茶的豫王倒是看出了些门道。瞥了谢安好几眼，心里直说这小子实在是聪明，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法子，虽然看着没有挑最高最壮的，挑的全是潜力大的。

　　那些个看着高大的实则面黄肌瘦，脚都立不稳的他一个都没选，反观他选的人虽然看着瘦小，但四肢修长肌肉匀称，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样的耐力好又灵活。

　　而且他那后头两招，又是抓木棍又是理绣线，能通过的都是聪明又沉得住气的人。

　　豫王越看越觉得这法子好，考虑要不要加到自己的府兵考核里头去。又看了看谢安，疑惑这小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虽然只得了十八个人但谢安已经很满足了。反正豫王已经答应了他明年还带他来选，直到补足两队府兵为止。而且刚才不知道为何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的豫王告诉他：这些府兵先由王府养着，不过只听他一人号令。

　　本来还想着自己月例不够养兵的谢安顿时放了心，总归他现在还是穷人能省一点是一点。

　　选完了人，豫王带着谢安回了王府，至于这十八个半大小子则给了他们三天假，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再去王府当值。

　　七月，进入盛夏的时候，谢安跟着新来的先生上学，偶尔先生还会给他讲些军事之类的知识。

　　七月还有一件事轰动了整个上京：厕纸上市了！

　　豫王将造纸的工厂设在了他的封地里偏远的镐县，镐县地处南方多竹多水，是造纸的好地方。

　　而卖厕纸的商行表面上跟豫王府毫无瓜葛，是豫王的一条暗线。几乎没有人会怀疑豫王府才是背后的东家。

　　南方竹贱，不需要太多成本，谢世子提议将厕纸定价定成大部分百姓能消费得起的价格，薄利多销。一来厕纸的巨利不引人关注，二来这也不失为百姓做一件好事。而且他们这纸和其他权贵豪族治下出产的纸张全然不同，不用担心得罪其他世家，尽管定价低廉但由于成了垄断仍然是暴利。

　　谢安不管这些，他之前挑的那十八个人已经送过来了。他现在每天上午要上学，每十天才休沐一日，所以他做了张日程表，贴在了院子里，横竖他这院子地方大，这些人都住他院子里都看得到。以后他院子里的人就都按日程表来行动。

　　他让二顺找人将湖边的花花草草都给拔了，弄成了平整的泥土地，以后这湖边就是他们的训练场地了。

　　十八个小孩分成三组，每组六人一列，站一起看还真有点像样了。

　　“见过五郎君！”众人齐声叩拜道。

　　嘶…

　　谢安：…

　　“都起来吧！我这里的第一个规矩是以后都行揖礼即可，不要动不动就跪”谢安挥手让他们起来。

　　谢安的院子叫做鹈鹕院，这些人以后也是他的府兵，因此他给府兵取了个名字叫做“鹈鹕卫”

　　“看见墙上的那张纸了么？”谢安指着左面的墙说，上面已经用白灰粉刷了一遍，贴了一张画些表格的约有四尺长宽的白纸。

　　“日后这院里的人都按这张表上安排的作息时间来”谢安已经问过了，这十八人里最大的十二，最小的才八岁，属于认识几个字但没读过书的程度。而且他自己每天上午都要上课，所以他作了一项安排：“具体由二顺来安排”

　　二顺上前一步，尽量崩着脸显得自己冷酷一点：“奴才是五郎君的贴身近侍，以后诸位的日常安排就由我来安排了”

　　“上午五郎君要去书房上课，就由我来教授大家习字念书！”二顺虽说肚子里墨水不是特别多可他打小也是读过书的。豫王妃本意是让他当五郎君的书童，因此教几个毛孩子认字还是足够的。

　　谢安对于这点也是考量过的，宁朝重文轻武，读书人自视甚高，他请个夫子来授课轻而易举，可这些人说是府兵，实际上却是军户，没有哪个读书人会愿意来给他们授课。他又不要求这些人去考状元，能读会写就行了，所以二顺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

　　二顺对谢安做的这个决定也非常满意，因为谢安答应会给他涨月例，再一个他还从没有给人当过先生，这一来他觉得自己可真是有大才，比一平要强哩！

　　“嗯哼…如果哪个敢不认真上课，我可是会狠狠打你们手心的！”二顺威吓他们。

　　有些不喜欢读书的孩子瞬间就苦了脸。

　　看到这些小子露出害怕的神情，二顺很满意，接着说：“五郎君说了，咱们院里不赐名，只讲究代号，你们回家了还是叫自己的名字。”

　　谢安不耐烦记人的名字，也懒得去改人家爹妈起的名，干脆给人取了代号，他身边的二顺是二字头，剩下的就按“双龙戏珠，三羊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来作代号，前头数字为大小排行，刚好十八人，好听又好记，就是轮到叫六六的孩子苦了脸…

　　谢安还让人在每个人左襟处秀了名字，这样至少在各自熟悉前都不会叫错名字。

　　宁朝人喜欢早起，豫王府众人一般是五更起，大概就是四点多得样子就起来了，天还蒙蒙亮呢。谢安却是个例外，他从不早起，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起。

　　谢安是主子制定的日程表自然按他的规矩来：

　　卯时二刻起床洗漱。大概六点。

　　辰时吃早饭，七点。

　　辰时四刻到巳时四刻读书写字主要以三字经千字文为主，八点到十点。

　　巳时六刻到午时二刻站军姿，十点半到十一点半。

　　中午吃饭午休。

　　未时四刻到酉时二刻进行体能训练。两点到五点半。

　　之后结束休息。

　　二顺不知道这个站军姿是什么，不过谢安告诉他是学规矩时，他不停地点头，这个他可太会了，他的规矩学得是极好的。于是这个任务谢安交给了他。

　　下午谢安不上课会跟着一起训练。他让人做了几组单双杠，还有沙袋。不过初期只训练他们做些简单的训练，毕竟年龄摆在这。

　　谢安把人编成三组，每组六人，作队列训练。反复训练齐步，正步，跑步，蹲下起立，停止间转法。

　　练完这个项目休息一会，就开始沿着湖边进行长跑训练。

　　起初，训练得乱七八糟的。

　　原因是其中大部分人左右不分，还有些同手同脚的，一人带偏一队，谢安都差点被带偏。他都搞不懂这些人明明选拔之前测试过肢体灵活度都还是拔尖，怎么还会出现同手同脚的人。

　　不过没有什么问题是时间解决不了的，经过两个来月的训练，已经初见成效。谢安的这些鹈鹕卫从前大不同了。仪容严整，精神振作，令行禁止，单看表象，就算拉出去跟那些护卫营将士比也不差了。

　　连谢安自己经过这两月都觉得身体轻松不少，精力充沛，连个头都拔高了。果然，人还是得运动起来，整天像个瘟鸡一样窝在房里只能瘦成麻杆。

　　这段日子鹈鹕卫们训练刻苦认真，谢安决定给他们放三天假。都是半大小子，两个多月没回家总是想家的。不过在放假之前谢安做了一件事。

　　上午几个面生的府卫带着几篮子吃食酒水来找二顺。

　　正巧二顺在教鹈鹕卫们写大字。男人嘛，都是爽快的，有酒有肉一起吃！

　　有酒吃，有肉喝，还能随心所欲侃大山，这些小子们感觉是入府以来最舒心的一天。没了规矩的束缚，只管放肆地笑着闹着，连最小的七照都被灌了口酒，人被这口酒醉得迷迷糊糊傻笑。

　　这时候带酒来的几个汉子对视一眼，散开坐到了人堆里，像是随口问的：“哎，兄弟，这段时间看你们天天呆院里在干什么呢？咱们几个就住隔壁那排矮厦，喏…就那儿…”说着还往前边比划了一下。

　　都醉翻了，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块地儿，不过这时候也没人管那些了。听到他这么问，有那嘴松的就说了：“哪有那闲工夫啊，每天就是写大字，跑步”

　　“那么大个湖…我能一次沿着湖跑三圈呢”说着还用手划了个大大的圈。

　　“五福…“三羊拉了下他的胳膊，试图阻止他，他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好。

　　“哎呀…别拉我”五福挣开了他的手。

　　那几个汉子也起哄“就是！有什么还不能说的？哥哥们还是王爷的亲卫呢！”

　　一听这几个新来的汉子是王爷的亲卫，小家伙们的兴致都来了，围着几人七嘴八舌地问“你们亲卫个个武艺高强吧？”

　　“亲卫选拔难么？也要训练么？”

　　“成了亲卫就天天有肉吃吧？”

　　“亲卫的月例银子是多少一月？比世子的亲卫多么？”

　　这些傻小子脑袋因为酒精早已经变成了浆糊一片，三言两语就被人带跑了，丝毫注意到人家压根没回答，自己的家底倒掏了个干净。

　　也有几个迷迷糊糊觉得不太对，傻笑着摇头，趴在桌上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因为生物钟准时醒来的鹈鹕卫们见到的就是二顺冷漠的脸。

　　“一柱香时间，穿好衣服洗漱好湖边训练场集合”二顺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大家伙儿都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这段时间训练的就是服从，很快便洗漱好，成三组队列跑到了湖边站好。

　　这时候谢安领着昨晚请他们喝酒的几个人过来了“看着他们觉得眼熟么？”

　　看谢安冰冷的脸色众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谢安让昨天被套了话的人出列。

　　这一次，有十四个人站了出来。除了三羊开泰和四季等人，算是全军覆没。这些半大小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谢安这么严肃的表情，都有些惴惴不安，受罚倒是不怕就是怕五郎君将他们给赶回庄子上去，那就丢脸丢到家了。

　　谢安拍手，三个小厮端着几个被黑布遮盖的箱子上来了。

　　“今天鹈鹕院再加一条规矩，院内一切事物对外绝对保密。你们第一次犯，我可以原谅，只略施惩戒”谢安说道，“这里三个箱子，你们自己选”

　　众人看着这三个箱子，都沉默了，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他们都不选，谢安看了眼二顺，二顺上前一步喝道：“怎么不选？都不选....那我帮你们选你们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四季发财剩下两人和五福临门选了第一个箱子，六六大顺三人选了第二个，双龙戏珠，觉得他们三名字起的好跟着选了第二个，剩下第三个只有七星高照选了。

　　等他们选好了，谢安让人揭了布。

　　第一个箱子上写着“闻”里头放了两块布。

　　第二个箱子写着“写”里头放了只笔。

　　第三个箱子写着“喝”里头放了一壶茶。

　　四发眼力好，一眼就看清了箱子里放的是什么，悔得直想扇自己几巴掌，那哪里是布哦，那明明是六顺那臭小子藏在床底下的臭袜子…

　　“别愣着了，都上前吧，早些弄完了早些散了”二顺催促道。

　　没办法，众人只得上前接受惩罚。

　　选“闻”的几人面如土色，本来还想闭气蒙混过关的，可二顺多精呀，反手一肘击打在他们腹部，气一松可不就张口了。

　　“呕~呕~”

　　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隔壁选“喝”的觉得自己轻松，只要喝一杯茶就好，可真的有那么好吗？

　　“呸呸呸…这是什么？”七星捂着自己的脖子问，感觉喉咙都被刀刮了一遍，这根本不是什么茶。

　　二顺暗笑：当然了，这可是他特意用了介辣和辣寥老姜熬出来的，辣不翻你们几个算你们厉害！

　　选“写”的六个人是觉得最难的，因为二顺竟然要求他们用屁股写鹈鹕二字。这手还写不明白了现在居然还要用屁股写。不过二顺说了写不完不能睡觉，晚上写不完就明天继续。

　　六人苦哈哈地撅紧屁股夹着毛笔扭动着…

　　双龙的字是写的最好的，可是快要写完时他突然放了个屁一下子把毛笔嘣飞了…

　　其他人看了笑得肚子都痛了，这一笑屁股下的笔通通都掉了，又是一轮全军覆没。

　　好在过程虽然艰难，太阳下山之前总算是完成了。也没等明天，谢安让二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篮子吃食和一身新衣裳就安排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回了西岭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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