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岁月

　　仍未走出过年喜庆氛围的申南一中学生，还是在周末迎来了开学考试。
　　周日傍晚，陆南佳收拾好要带回家的批改的试卷走出校门，一眼便看见了何攸。在不断走出校门的学生中，站着玩手机又没穿校服的她显得格外醒目。

　　“何攸。”陆南佳靠近后轻轻喊了一声。
　　何攸见是陆南佳，喜形于色：“陆老师！”惹得周围一些学生侧目。
　　“等很久了？吃晚饭了吗？”陆南佳并不介意，轻声问。
　　“还没有，老师你不是特地选的饭点时间吗？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何攸边核对电影时间边答道。
　　陆南佳这才意识，她因不喜人多的场合特地选了人较少的场次，原来是选到了饭点：“啊……那我们快点走吧！”

　　来到影院，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看完一起吃夜宵，无视了排着队伍的爆米花小吃柜台，径直去了放映厅。
　　电影开播前几分钟是漫长的广告时间。
　　何攸前不久刚看完汉书的帝王纪，对那些历史长河中的人物充满兴趣，利用起了这几分钟时间在手机上重新查阅相关事迹。
　　陆南佳悄悄观察着何攸认真的模样，在黑暗中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电影的主角是汉宣帝，讲述了他从平民刘病已成为大汉天子的故事。
　　二个多小时后，二人走出影院。何攸还沉浸在电影情节中，无声地跟在陆南佳身旁。
　　“去吃什么？”陆南佳的声音将何攸的思绪唤了回来。
　　何攸闻言环顾了下周的店面，问：“吃麻辣烫吗？”二人的家乡都吃辣，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她所料，陆南佳欣然应允。

　　待两碗热腾腾的麻辣烫端上桌，何攸才逐渐从电影中回过神来，话多了些：“这家麻辣烫以前我和木澜烟经常来吃，不知道老师你喜不喜欢？”
　　“我觉得还不错。”
　　吃了几口，何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陆老师，汉宣帝这么厉害，为什么历史课本上提的不多呢？”
　　陆南佳抬眼看了看脸被辣得微微泛红的何攸，笑着说：“还在想电影的事呢？唔……我想大概是因为汉朝厉害又出名的皇帝太多了，相较之下中学课本就不会在他身上花太多笔墨。”
　　“嗯……”何攸看起来还有些愤愤不平。
　　“而且，中学历史只是展示一下历史的发展脉络，重点是那些至关重要的历史节点和历史人物。当然啦，我也很喜欢汉宣帝的故事。”
　　陆南佳缓缓地讲着自己的观点，何攸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
　　“喜欢历史的人都知道他的功绩。他可是皇帝，不需要替他难过。”陆南佳最后补充了一句。
　　何攸笑出了声：“没有替他难过啦，只是觉得他的人生……唔……很戏剧性。”

　　“如果没有少年时在民间的经历，他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功绩。”
　　何攸一边回忆着之前在《汉书》中的内容，一边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青菜，“不过故剑情深的故事还是挺让人难过的。”
　　陆南佳想起自己最初知道这个典故时，也是这般心理，后来读的历史多了，也就不再为历史中的人物生死倾注过多的感情。
　　“许皇后的死或许也让他成为了更优秀的皇帝吧。”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这么回她。
　　何攸沉默地看着碗中漂浮的辣油，半晌说了句：“但是十几岁时喜欢的人应该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吧。”
　　二人对视了片刻，陆南佳先移开了目光，想到何攸，又想到遥远记忆中的模糊身影，最终只说了句：“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吧。”
　　何攸眼里的光蓦地暗了下去：“也是……”随即又为了避免尴尬加了句：“对皇帝来说还是江山社稷更重要。”
　　“没错。”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暖色调的路灯和街边商店的灯光让冬夜仍保留有温暖的人气。
　　两人走在街上，却比来时显得生疏了些。
　　“下周就要开学了吧？”陆南佳寻了个话头。
　　“嗯，又要开始赶实验报告的生活了。”何攸生无可恋地望天。
　　陆南佳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何攸并未发现陆南佳的异样，转过头看着她问：“开学后我还可以来找陆老师聊天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这句话立马梳平了陆南佳微皱的眉头，心头一阵暖意，笑着回答：“你有空来找我聊天，我开心还来不及。”
　　听到这个回答，何攸脸上笑开了花，悄悄挪到陆南佳身边挨着她走，陆南佳笑着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的影子就这么在谈笑声中，紧紧地连在一起。

　　假期最后几天，何攸又借了几本《汉书》，每天随意翻看十几页，偶尔和高中同学小聚一下，很是清闲。
　　回南城的那天，何攸刚刚坐上高铁，就收到了辅导员的信息，说有下半年去美国交流的机会，附上申请要求后鼓励大家踊跃报名。
　　自春节后寂静多日的班级群瞬间热闹了起来。
　　交流啊……是大学生丰富经历重要的途径，但何攸对此却并不那么积极。
　　到寝室时已是傍晚，另外三个室友已经收拾好了，何攸一边铺着床一边和她们聊天。

　　“何攸，你申请下学期的交流吗？有好几所学校的交流名额呢！”睡何攸对面的于佳妍坐在椅子上转过身问。
　　“啊……看情况吧。你呢？”何攸随意地回答。
　　睡同侧的江凝也凑过来：“我和佳妍都打算申请，因为我俩想以后出国读博。”
　　何攸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出小半边身子问第三个室友赵舒绣：“舒绣呢？”
　　赵舒绣正穿着睡衣，捧着奶茶坐在桌前追剧，头都没抬：“国内读研。”
　　“这样啊……”对未来尚且没有认真规划过的何攸此时也思索起了自己的打算，留学吗？还是在国内读研？感觉都差不多……
　　于佳妍走过来扒在何攸的床边，抬头说：“何攸，和我们一起申请交流吧，假期还能一块去玩！”
　　江凝也在边上附和，何攸想了想便应下了。
　　反正年轻时多些体验总没什么问题。

　　很快就迎来了元宵节，南城大学每年这个时候会为所有师生准备汤圆。
　　何攸和室友们晚上一块儿在食堂吃了一碗扎扎实实的汤圆后，一起慢悠悠地走回宿舍。
　　赵舒绣想起前不久看的古装剧里，男女主上元节定情的剧情，忍不住感慨：“要是在古代，这个时候我身边该有帅气的男生陪伴，可惜……”
　　“得了吧你，我们班那么多男生也没见你喜欢谁。”于佳妍打断了她的无病呻吟。
　　“啧，我们班的男生，算了吧！”
　　“结果我们四个人里只有江凝不是单身狗。”于佳妍用手肘碰了碰江凝，“老杜今天没啥表示？”
　　老杜是江凝的男朋友，大一届，是计算机系的学长。

　　江凝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他哪懂这个？不指望他。何攸，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何攸下意识地就否认，生怕被人察觉出异样。
　　“我之前还以为你那个高中同学，就是计算机系的谁来着，和你有一腿呢。”于佳妍贼兮兮地打量何攸，“不会连姐们都信不过吧？”
　　“魏冀晨？我们就是高中同学，接触稍微多点很正常。”何攸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提到魏冀晨，想到当初拒绝他的事，尴尬地笑笑。
　　四个来自不同城市的女生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回了寝室。

　　洗完澡后，四个女生早早爬回床上躲进被窝里各忙各的。
　　何攸等了半天也没刷新出陆南佳的动态，还是主动发了信息过去：“陆老师，元宵节快乐！”随即贴了张早饭吃的赤豆元宵。
　　过了几分钟，陆南佳回复：“南城大学伙食那么好啊？”
　　“嘿嘿，晚上还和室友吃了汤圆。”
　　“现在回寝室了？”
　　“是啊。”何攸站起身来到阳台门口，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接着打了一行字，“老师，你在忙吗？”
　　“刚忙完，准备回家了。怎么了？”
　　何攸一行字在输入框里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只留下一句：“没什么，就是想祝你节日快乐#害羞”

　　几百公里的陆南佳看到何攸的信息，不经意地露出笑容：“也祝你元宵节快乐，何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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