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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
江湖人士围剿匡连海的闹剧,在林兮的“天下医”出来后就不了了之。
毕竟混江湖的谁手里还没个几条人命呢。
杀匡连海与其说是除害,不如说是挣个好名声。
但是在医仙的“天下医”出来后,实打实的好处,可比虚有的名声有价值多了。
众人自知取舍,于是不约而同的,纷纷告退离去了。
见匡连海直愣愣的看着人群散去,魂儿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林兮认命的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用沾了酒精的绢布轻轻拭去他颈间血迹,撒了止血散用纱布包扎起来。
伤口被刺激的疼痛,让匡连海回过神来。
低头见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手法是一如既往的轻巧,生怕弄疼自己一点点,不由得回想起那会儿即将自刎时看见了她的眼神。
惊惧于他的将死,不甘于来不及夺剑,还有那份不舍与心痛,跟着她的眼泪一起就要溢出眼眶。
是自己从未在他人眼中见过的,就连小师妹也未曾,即便是那时就要死在小师妹剑下,也未曾……
匡连海闭了闭眼,压住心中翻滚的情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师父开口道:
“小丫头,随老道回一趟天山派吧。”
***
坐在天山派的待客厅,林兮还有点儿恍神。
她是怎么莫名其妙被拐到了天山派的?
哦,是了,北老怪抚着长长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小丫头,你看老道这一掌如何……”
随后出掌如风,对着远处密林一掌击出,只见得那处胳膊粗的树林左摇右晃,纷纷折断伏地,就连土地都被翻了一层起来。
林兮惊叹,武学世界,恐怖如斯……
“小丫头,空有内力可真可惜啊,这样儿的,你想学吗?”
老头满意的看着林兮震惊又崇拜的表情,笑眯了眼问道。
沉迷于神奇的武学世界,林兮就这样颠颠儿的跟着老头回了天山派。
天山派是一个很低调的门派,门中弟子众多,不管是剑法还是内力,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北老怪算得上是江湖战力天花板了。
与他一般的江湖上也仅有崆峒派的东方掌门与天龙寺的寒蝉大师了。
下一辈的,匡连海当属第一人,毕竟也是北老怪的首席弟子,倾尽心血教导出来的,不出意外应当是天山派的下一任掌门,可惜走歪了路子。
要诛杀这样一个弟子,北老怪内心其实也是极其不情愿的。
奈何徒弟卷入了朝廷这个漩涡中,做师父的只能听命追捕,也只求看在跟狄大人的交情上,勉强能留他一命,没想到他会自绝于玉儿剑下……
看着眼前捧着茶杯一脸好奇的东瞅西看的医仙小姑娘,北老怪是打心眼儿的喜欢。
看着堪堪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不知是哪个隐世尊者教导出来的。
别人生怕外传的秘术,她倒是为了匡连海这个逆徒毫不犹豫的就‘天下医’了。
能遇到她,是那蠢徒儿的造化。
“林兮小丫头,你…”
“师父,你回来了,事情……”
北老怪惜才,正欲开口询问林兮是否愿意入他门下,却被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话语。
潘玉一袭紫衣,进门第一眼便见到了站在客厅的匡连海。
他消瘦了许多,也是,那一剑如此致命……
知晓匡连海的真面目后,潘玉内心一直很挣扎。
她知道自己应该手刃仇人,为春香他们报仇。可是毕竟相伴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依赖师兄。
当匡连海自绝于她剑下时,她虽有不舍,但是终于无需左右摇摆纠结不休了,反倒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所以当得知匡连海为人所救,潘玉内心就很难以言喻了。
潘玉逆光站在门口,阳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发光,恍若神女入世。
美,美惨了,难怪匡连海被迷的找不到北。
即便之前对潘玉多有怪责之心,在如此美颜之下……
好吧女神,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有错,那一定是别人的错……
被这种美颜暴击,林兮晕乎了一阵才想起来当下是什么情况。
看到匡连海此刻怔怔盯着潘玉,林兮起身走到北老怪身边说道:
“北掌门,咱们找一处开阔之地,您再让我见识见识您的绝世内力呗~”
说罢扯住他的袖子往门外拉,这种修罗场就留给当事人吧,她先溜了溜了。
看着两人远去,潘玉缓缓步入客厅,盯着匡连海却一言不发。
看到她,心头早就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匡连海垂在身侧的手使劲握了握,不知如何面对眼前人,好半天才哑着嗓子低低喊了声“师妹……”
潘玉定定的看着匡连海,半晌,开口问道:
“你与医仙是旧识?”
“不是,我之前并不认识她。”
匡连海有问必答。
“那她为什么会救你?”
潘玉追问道。
“她说,是天意……”
匡连海脑海中回想起当初问林兮为何救他,林兮的回复是“你已经死过一次,以往的恩怨你也算是以命相抵了。而我能救回你,却是天意安排,也许老天也有不忍之时吧。”
把林兮曾经回答他的话复述了一遍,看着眼前师妹复杂的眼神,匡连海内心自嘲。
师妹她……看到自己能活着,应该不会很开心吧……
匡连海情绪低落的说:
“林姑娘为了救我,许了‘天下医’的承诺,我会跟着她行医救人,以此赎罪。她说这样比以死谢罪更有用,欠春香和石头舅舅的,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她对你倒是情意深重。”
潘玉哼道。
匡连海闻言眉头微皱,打断道:
“师妹慎言,林姑娘只是医者仁心,她年纪还小,你不可如此毁她清誉。”
除自己外,潘玉从未见过匡连海如此维护过一个女子,还训斥自己,不由得委屈的眼眶微红起来。
往常见得潘玉这般模样,匡连海必定上前哄哄她了,如今……
匡连海心下明白,师妹对自己并无太多情意,她父亲去世那年无非是她无人依靠才依赖自己。
那个深爱师妹的匡连海已经死在潘玉剑下了。
现下的他,跟眼前的潘玉,也只有师兄妹的情谊了。
不,或许潘玉并不想认他这个师兄呢,也许是仇人也不一定……
见匡连海不像以往那样来哄自己,两人之间的隔阂如此分明。
潘玉隐约明白,他们之间再不复以往。也是,隔着一份血仇,自己也不可能再同他在一起,这样也好。
“那你跟着医仙好好赎罪,往后……各自安好。”
潘玉释然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匡连海看着潘玉远去的背影,心下也似乎卸下一块巨石,总是被阴郁笼罩的眉间也松快了些。
这样,也好。
客厅窗外的大榕树上,林兮跟北老怪蹲在横出的枝干上,客厅内的谈话能听的一清二楚。
林兮不愿看见匡连海面对他师妹时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更不想看见他的情感流露,所以拉着北老怪想要远远避开。
没想到北老怪跟着她离开了潘玉的视线后,拉着她就是一个轻功纵跃,上了厅前大榕树上。
瞅着北老怪聚精会神一副听八卦的模样,林兮惆怅,原来你是这样的北掌门。说好的高深莫测武林高手形象呢,崩碎的一塌糊涂了……
“哼,潘玉丫头终于像回话了,经此一遭,倒是长大懂事了不少。”
北老怪捋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又带着林兮一个纵身落在不远处的松树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林兮摇头晃脑感叹着。
北老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根树枝,拈着一根轻轻敲了下她脑袋,笑道:
“小小年纪,懂的倒是很多。”
林兮捂头,大眼睛盯着北老怪一脸无辜的闪呀闪,北老怪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根树枝,问:
“会剑诀吗?耍几式来看看。”
林兮接过树枝,也不怯场,基础剑诀心随意动,把树枝舞的风声赫赫。
北老怪见她基础剑诀练得很踏实,看来是有名师指导过。
只是看着看着,却发现这丫头的剑诀招式似乎有点儿眼熟啊……
这好像是天山派的入门剑诀……
“咳咳,师父,是我教她的,她想练剑又不得其法,我就指导她入了门。”
匡连海过来寻人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摸了摸鼻子惭愧的说道。
能不惭愧么?本门剑法都是不传之秘,放到门规森严的门派这可是欺师灭祖的行为,妥妥败家子行径啊。
北老怪横了匡连海一眼,哼哼道:
“算你眼光不错,帮为师找的这个小徒弟甚得我心。”
匡连海惊讶的说:
“师父您真要收她为徒?”
北老怪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兮的剑招。
“你也是指点过她的,你觉得她资质如何?”
“资质上乘,骨骼清奇,可称天纵奇才。”
想起林兮用内力坑了自己一把,又补上一句“内力深厚,但似乎之前没人教她如何运用。”
“所以你也教她内功心法了?”北老怪摸着胡子问。
“……”匡连海沉默。
“仅此一回,以后再敢随意泄密本门武学,看为师不扒了你的皮。”
林兮一套剑招耍完,回过身就看见老头拿手里的树枝铛铛铛的敲着匡连海的头,匡连海疼的直揉脑袋,北老怪吹胡子瞪眼的,林兮还以为他们师徒闹矛盾了,忙快走几步,想去劝架。
刚上前,就听得北老怪气呼呼的说:
“林兮小丫头,匡连海教你的入门剑诀和内功,都是本派不传之秘,你可有打算?”
林兮多聪明的人,古代人就这德行,捂着点儿自家好东西肯定是不外传的。
北老怪之前在独岭坡就是一副拐人的模样。
她也不矫情了,双膝跪地就是一个磕头,口中直呼:“师父大人在上,请受徒儿林兮一拜。”
“好,好,好!”
北老怪得逞的摸着胡子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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