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西凉

　　杨秋似乎认定了我就是他的女儿杨歉，而然我的确就是杨歉，但却不是西凉八部杨秋的女儿杨歉。这一切都让我晕头转向，杨秋说我的面貌他是此生都不会忘记的，试问哪个老爹会忘记自己儿女的样貌。经过上了马车之后片刻的深思熟虑，我认为将杨秋当做父亲也是不错的。虽然听说西凉是个又偏僻又有外敌的地方，但至少杨秋还是算是一个官员，做他的子女，总好比在乱世中被人乱刀砍死。

　　虽说现在是冬季，但是我依然不感到寒冷，身边的杨秋身着貂裘大衣，还紧紧贴在我的身上，加上马车不缓不慢的颠着，不一会便叫我出了一身的汗来。我忍不住杨秋说：“大叔啊，呃不是，爹啊，你能不能别穿这么厚啊，快要热死我了。”

　　杨秋忽然大笑：“还说你不是我的女儿，你骨子留着的就是咱们凉州人的血脉，不惧寒冷。”他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将一身的绒毛卸了下来。原来杨秋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中年发福型的，厚重的皮毛之下，是一副结实的胴体，符合极了这个时代的战士们身材。

　　我尴尬的笑笑：“是啊是啊。”不惧寒冷应该是我的脑细胞被安乐死的药剂给终结了的缘故，说白了，就是有点脑残了……

　　马车行驶的慢悠悠，不像是刘表的马车那样迫不及待。我问杨秋我们要去哪里，他忧心忡忡的告诉我说：“我们要去冀州。”

　　我说：“爹，你不是接我回家的嘛。”

　　杨秋睇了我一眼：“还说。要不是你这丫头，你爹我这个小小的西凉八部，怎么会得罪那袁绍袁大人？我们这次去冀州，就是得设法镇住袁绍，他若是要攻打起凉州来，就免不了就一场风风雨雨。”

　　我撩开帘子看了看窗外，似乎已经出了荆州。我们马车一路经过南阳，许昌，克州，最后才到了袁绍统治的冀州。冀州到处一片死气沉沉，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我对杨秋说：“冀州不是袁绍的地盘么，怎么这么没有生气？”

　　杨秋随意撩开帘子，指了指车窗外：“你看。”

　　随着杨秋所指探过头一看，是一座府邸，被白布包围的黑色匾额上，写着金色的两个字体。这种文体我看不太懂，但隐约觉得，是“颜府”这两个字。匾额之下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抱着一间玄色铠甲，哭声无比凄凉。

　　杨秋叹了一口气：“颜良文丑都死了，袁绍失去了这两个重将，自然是心痛难耐。”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一座城的主人决定着一座城的命运，这冀州城之所以死气沉沉，多半也是因为袁绍的缘故。”

　　我说：“那袁绍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差，我们这样贸贸然去找他，岂不是送死嘛。”

　　杨秋笑而不语。

　　马车一路而行，到了袁绍府邸。袁府与刘府相比简直是个真正的皇宫，袁府门口有着四个守门人，左右个其二，一见我们的马车停下，便有一人上来拱手道：“敢问大人尊名大姓。”

　　杨秋翻身跳下马车，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他对那男子笑笑：“通报袁大人，在下西凉八部杨秋求见。”

　　那守门的男子道：“是。”说罢就转身提着手中的长刀走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又走出来道：“我家老爷有请杨大人，杨大人请进。”

　　我同杨秋一起随着那男子走进袁府，袁府之内到处金碧辉煌，一眼便能看出袁绍的财大气粗。一路走过，墙上所挂的不是名家诗画，就是些贵重的陶器。杨秋在我耳边轻声道：“这袁绍除了钱多点，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穿过阁楼，来到一个幽静的屋子之中，一个男子负手背对着我和杨秋，身边的桌上摆着两幅头盔。那男子似乎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缓缓开口：“杨大人，你来了。”声音显得疲倦而苍老。

　　杨秋非常有礼的道：“西凉八部杨秋与小女杨歉，见过袁大人了。”

　　袁绍缓缓转身来，略有皱纹的脸上所能看见的尽是疲倦。他先是看了看杨秋，随后在我身上横扫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片刻，袁绍抬手提起那两幅头盔中的一个：“颜良随我那么多年，武艺高超，却想不到，竟死在了关羽手下。”

　　杨秋叹道：“颜将军一生英雄气魄，今日要是泉下有知袁大人于他如此依依不舍，想必也是死而瞑目了。”

　　袁绍微微点头：“袁大人，听说长沙一战，是你出兵协助刘表的？”

　　一听提到了主题，杨秋立马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脸色：“袁大人，你是有所不知，老夫也是出于无奈啊。”袁绍闻言，微微蹙眉看着杨秋。杨秋一手拉过我：“刘表那个奸诈小人，派黄忠俘虏了小女，并害的小女从山坡上摔下来，得了失忆症。老夫要是不出兵协助刘表攻打张译，这小女的命，可就保不住了啊。”

　　袁绍双眼微眯，又一次从头上下将我扫了一眼。半响过后，才微微颔首：“令千金生的一副好容貌，若是毁在了刘表手里，着实可惜。也罢，张译此人也非善类，这次一战，正好杀杀他的锐气。”

　　杨秋低腰连道是是是，忽然眼珠一转，抬头道：“袁大人，其实这次长沙一战，刘表之所以如此嚣张，曹操，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一听曹操二字，袁绍立马变了脸色：“他？”

　　杨秋说：“是啊袁大人，你看刘表他管辖那小小的荆州，纵使手下有黄忠相助，也绝不可能如此胆大。若非不是曹操在背后指点，他哪敢与袁大人相抗衡啊？”

　　袁绍沉吟了一会，不再说话，只是吩咐下人将我和杨秋带入了后院里，说是请我们在此暂住几日。入夜后袁绍因为有公务在身，并不在府中，晚饭只有我和杨秋在内。

　　我对杨秋说：“爹，我记得住在刘府的时候，曾有一次袁绍送来了毒酒，我想刘大叔是因为这样才要和袁绍做对的，与曹操毫无关系。”

　　杨秋微微一笑，往我饭碗里夹了一口菜：“纵使不与曹操有关，也得与他有关。”

　　我以疑问的表情看着杨秋。

　　他大笑道：“歉歉，你想一想就知道，那白马之战曹操派关羽一举杀死了颜良文丑这两个袁绍身边最忠诚又最能干的将士，袁绍会不对曹操怀恨在心吗？所以将一切责任归功于曹操的身上，让他二人的仇恨更加深刻，那我们岂不是渔人得利了。”

　　我大为感叹，三国时期人人尔虞我诈，表面上而已是朋友，暗地里却恨不得对方早日死去。这种事情，在于这个时代，是在寻常也不过的了。

　　杨秋说：“袁绍这人没什么心计，与其说他没有心计，倒不如说他是根本没有脑子，成不了大器。他身边没有才士之人，唯一两个能在武艺上媲美的颜良文丑也死了，现在的袁绍，是根本不堪一击。”

　　我说：“那你……”

　　杨秋笑笑：“所以倒不如让曹操灭了袁绍。但曹操此人做事百思熟虑，若要他自己攻打袁绍，恐怕是不能。袁绍又刚刚失去二将，元气大伤，要他在这个时候向曹操发战，只有让他对曹操恨之入骨。”

　　尝不出嘴里的饭菜到底是什么味道，我只能默默感叹这个时代的人满脑子的全是你死我活。坐在别人家里吃着别人家的饭菜，还能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要别人去死。

　　我对杨秋说：“还好刘大叔处事谨慎，不然的话，恐怕我也要被袁绍毒死，下了黄泉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杨秋冷哼一声：“那刘表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何况，毒酒根本不是袁绍所为。”

　　我说：“啊？”

　　杨秋说：“毒酒是我派人以袁绍的名义送去的。”

　　我惊呼：“你要毒死我啊，你太狠了吧，你不是说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嘛，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的啊，虽然我不是儿子，但是你可以把我当成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呢。”

　　杨秋忙做了个冷静下来的手势：“我说歉歉，你这个笨丫头，你想想，那是什么酒？那是女儿红。我们生活在西凉的人，哪个不是只认烈酒的，就属你这小黄毛丫头，打小就非西凉烈酒不喝。我怎么可能毒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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