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传

　　“怎么？刚来这会就走了，不多呆会儿啊？最近楼里选花魁，我这个要饭的都拿银子拿到手软，那么爱财的你真的不多呆会儿？”
　　白乞连头都没回，走得更快了。
　　“什么是选花魁？”
　　“有钱人消遣的活动，选出楼里最有才最漂亮的姑娘就是花魁。”
　　“柳姐姐是谁？”
　　“风月楼里的鸨姐。”
　　“风月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
　　“青楼？我••••••”
　　“你别再问我青楼是干什么的地方！”白乞突然回头瞪我，把我下了一跳，我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
　　我的话让白乞怔了一下，“你知道？”魂儿画儿的脸上明显地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
　　“嗯，有钱人消遣的地方，姑娘卖身卖艺的地方，姑娘陪喝酒陪跳舞陪睡觉的地方，简称‘三陪’，青楼就是有‘三陪’的地方。”
　　大概是我的话既新奇又太粗俗易懂了，白乞的脸随着我的话逐渐变形，最后嘴巴咧得能放进个鸭蛋。我想我的话让他太惊愕了，其实我也惊愕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白乞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惊愕中醒来，眼睛瞬间燃起一簇小火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总之在我的印象里青楼就是那样的地方，可是我的印象来源于哪里呢？不知道。
　　“以后不许再和别人讨论青楼是干什么的，否则我把你扔远远的。”白乞严厉地警告。
　　“明明是你问我的。”
　　“我••••••哼，最好把你这伶牙俐齿用到要饭中去，否则看你今晚吃什么。”
　　要饭？这是一个很实质性的问题。该怎么要？得有个技巧吧，否则弄不好不但要不来还会挨顿揍。正踌躇着呢，就见对面远远走来一位锦衣华服少年，真是天助我也，机会来了。我把白乞拉到旁边的小胡同里密谋着。
　　“你觉得能成吗？万一他看出来怎么办？”白乞担心地问道。
　　“亏你还是丐界之首，你就不会演得像点吗？”
　　“丐界之首？这词好。”
　　“别扯没用的。”
　　“俺是义丐！”正气十足，大义凛然。
　　“义丐捡东西不还？”
　　“这••••••这不一样。”白乞低头想了会“他会不会不认账？”
　　“别人或许，他不会。”我肯定地回答。
　　“过来了，做好准备。”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心想“正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为了活着，为了找到爹娘，姐姐我喝出去了。”其实我当时特别的紧张，小心脏感觉要跳出来了，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啊，难免的。
　　白乞一直说自己是个义丐，所以不难看出，这也是白乞的第一次。我看他汗都流下来了，第一次啊，多少都会紧张。
　　“啊~让开啊，让开。”看准时机，我大叫着从胡同飞快地朝锦衣少年的方向蹿出去，那少年愣了一小下，眼看就要撞上了却仍然能敏捷地躲闪。靠，失策！他竟然会武功。怎么办？姐姐我有手啊，我就那么使劲一拽，努力地撞了上去，少年没想到我会拽他，脚下一滑，“啊，一看就是个不好好学习主，逃课出来的吧，半吊子武功，学艺不精啊，怎么被我一拉就倒了。”倒下去的那一刻，心里对其很是鄙视一番。“噗通！”俩人摔在一起，而且我还被狠狠地压在了下面。鼻子一阵酸痛，感觉有湿湿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完了，鼻子撞到人家下巴了。眼泪鼻血稀里哗啦地就流了下来，不晕都不行了，两腿一伸，晕吧。心中哀悼：“白乞，快来救我吧，我流血了，流血了~”
　　白乞在胡同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惊天动地的一幕，傻在那了。本来我和白乞说好，我撞上那少年之后就倒在地上装晕，他就飞奔出去大叫“都是哥哥不好，不该吓你，不该追你”之类的话，边大哭边说其身世有多悲惨，然后拽着那华服少年的华服请求他给银子看大夫，少年若真不给就别怪咱翻脸不认人说他欺负乞丐，把我撞晕还不给看大夫。基本上预计这出戏演不到最后那幕，少年就会给银子的。
　　但往往计划没有变化快，那华服少年满脸通红，迅速地从我身上爬起来，看着本就狰狞现在又满脸是血的我吓得有点不知所措。白乞冲过来一把抱住我，不停地摇晃，大叫“春花，怎么了，怎么了？醒来啊！”叫得撕心裂肺地，把我摇得也撕心裂肺地。事先告诉他的台词看来他全给忘了，只会重复着那几句“怎么了，醒来啊！”身子被那少年压得快痛死了，被他这一摇，内脏快移位了，骨头架子也快散了，鼻血流得更多了。死白乞，还嫌老娘我不够疼吗，嫌我牺牲得不够多吗?我偷偷地掐了白乞一把，白乞的身子颤了一颤，狠狠地盯向那华服少年。说实话，白乞的眼神在某种时刻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怎么办？”华服少年怯怯地问。真是个好少年啊，一开始就这么上道。
　　“赔钱！”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的白乞啊，知道你是第一次，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儿吗？感觉上怎么像是在讹人呢？其实本来也是要讹人地，只是现在这情况就算不讹，看那少年的反应也是要负责到底的嘛。
　　“没••••••没钱。”
　　“没钱••••••”白乞一时没反应过来，念叨了一下。
　　“没钱？！”两个声音一同响起，真是一口同声啊！我跟诈尸了一样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一把捂住还在流血的鼻子，真是大出血啊~我的举动把白乞吓了一跳，华服少年也吓了一跳，脸色由通红变得有些惨白。
　　我一手拽住少年的腰带，(由于身高的问题，我只能拽腰带，方便些嘛。)拖到了胡同里，用力地推到墙上，“没钱你穿得这么好？！没钱你到街上晃悠什么？！”我怒了，怒不可劫！“我的身子你压了，我的血也是因你流的，我的身子也被你弄疼了，我的第一次啊，你竟然说你没钱？！”
　　华服少年又一次被我狠狠地吓住了，脸色由惨白直接跳到爆红，连点过度都没有。可怜的孩子，真是倒霉，瞧让我吓得，唉~怎么就遇上我这么个主儿。
　　“小••••••小妹妹，休••••••休要乱说话，我会负责的。”
　　“没钱你拿什么负责，没钱你负个屁责啊？！”我被奥特曼附身了，我的小宇宙爆发了，此时的我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
　　一只修长洁白、骨节分明的手呈现在我眼前，但那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手心里的一颗黑亮黑亮的小珠子，“这个应该能值些钱，你拿去吧。”
　　“你确定把这珠子给我？”
　　“怎么？不够吗？”啊~我可爱的华服少年，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够了。”我爽快地答道。刚要伸手，一直处于痴呆状的白乞迅速地从少年手中抢了过来，见钱眼开的家伙！
　　不过若是天天能遇到这样的，我喝出来被撞，就让我的血尽情地奔流吧。哈~看来晚上可以吃顿好的了。
　　拿了珠子我们头也不回地速速撤离，两人屁颠屁颠地直奔当铺。
　　“掌柜的，我要当东西。”白乞站在高高的当柜下，后面跟着更小的我。
　　“去去去，两个小叫花子能当什么！”
　　白乞翘着脚，把那颗黑色的珠子递给掌柜。那掌柜一看，双眼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赶忙接下那珠子仔细地看了看，“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看那眼神就知道有猫腻。
　　“什么？这么漂亮的珠子才值三两？”白乞有些不能置信，“能不能多给点？”
　　“五两，不能再多了。”
　　“掌柜的，东西还回来吧，我们不当了。”我看了看游移不定的白乞，直视掌柜的那放光的双眼。
　　“这••••••八两。”那掌柜故作下决心状。
　　“八百两。”好吧，就赌一把吧，我就不信这珠子不值这个价。我就那么勇敢地直视着掌柜的双眼。
　　白乞瞪大眼睛看着我，掌柜也瞪大了那双贼亮的眼睛，缓缓道“小姑娘，你开玩笑吧。”怕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会讨价的小乞丐娃，而且那丑陋的面容上还有那么一双精明剔透的双眼。
　　“掌柜的不接吗？那我们走了。”
　　“慢着，五百两。”
　　“九百两。”我玩心大起。
　　“你这小乞丐，怎可这样讨价还价？”
　　“掌柜的，我当的东西怕是不只是值这个价吧，我劝您还是见好就收。这颗珠子是我家的家传之宝，若不是我们兄妹两人遇难••••••算了，我还不当了呢。”
　　“那••••••就按你给的八百两。”
　　“好吧，掌柜的，我们要七百八十两的银票，剩下的二十两要换成碎银子。”
　　“好，两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取钱。”
　　“等等，这珠子还是先放我手中的好。”我笑眯眯地对着那掌柜的，小心使得万年船，想偷换是没那么容易的。
　　掌柜的脸上一讪，不舍地把珠子交给了我。
　　片刻之后掌柜的就把那八百两拿了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见钱眼开的白乞看到银票立马从刚才的愣神中清醒，夺过掌柜手中的银票，细细地点了一遍又一遍，小心地揣在怀里，才觉得一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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