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云清给二人做好了障眼法，看上去就像两个平常的异乡魔族人。

　　“姐姐当年就是在这见到我的吗?”江久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荒芜，时而呼啸的风都夹着肉类腐败的腥臭。

　　“再往前走一回儿的那个镇子是的。”云清边走边说。

　　江久抿着唇不说话，闷头跟在云清身后不吭声。

　　等走了好一会，两人都能看见镇子了，江久却不走了。

　　“姐姐，我们走吧，我不想回去了。”江久声音低低的，看起来像只蔫儿吧唧的小狗，微微朝下耷拉着的桃花眼，霎是可怜。

　　云清回头打量了江久一会儿，缓缓走到江久面前，步履坚定。

　　“五行之间，万物平等，不论是妖魔鬼人仙神，并不存在谁比谁低等，选择不了出生的地方，就去努力创造你想走的路。”云清顿了顿，声音依旧冷淡，语气却带着些安慰:“师尊并不嫌弃你，你永远都是为师的徒弟。六六，别不爱你自己。”

　　江久眼眶微微发红，猛然抱住了云清，把脸深深埋在云清肩膀上。

　　比云清高了快两个头的徒弟此刻像只受伤的小狗一样埋在她怀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让云清心里微微一钝。

　　“师尊，我觉得我好丢人……我为什么会是魔族……”声音因为隔着衣服有些发闷。

　　“不丢人，这么大了还哭才丢人。”云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江久缓缓地从云清怀里退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

　　“师尊又取笑我。”江久眼眶还是红的，气鼓鼓地说到。

　　怀里温热骤然消失，云清有些许失落，但又没表现出来，转身走了几步，发觉江久没跟上来，回头看着江久说:“走了。”

　　江久从愣神中缓了过来，连忙跟上。

　　啧，真软，真细。

　　等到了镇子，云清发现变化不是很大，和很多年前差不多。

　　江久装作记不清地样子，时不时问云清这个东西那个东西。

　　“你感知下有没有什么其他感觉，机遇的话还是要靠自己找的。”云清可以用灵力和他神识对话，江久修为太低了所以不行。

　　“姐姐，我想到旁边看看，你在这棵树下等下我好不好。”江久紧握着拳头，压抑住心底的焦急温和的说。

　　“嗯。”

　　神识里:若有不测，捏碎玉牌。

　　江久很快就消失在了云清的视线里，云清就一个人站在树下，夕阳懒懒地撒在肩上，树上还有几根不知何时挂上的黑色绸带，风刮过，影子未动，显得孤寂而又落寞。

　　镇东一小石头屋，江久一进去就闻到酒臭味与血腥味，有些厌恶地拧了拧眉。

　　二十几个赤身壮汉正在赌博，没有人察觉到身后的江久。

　　嚷嚷而又粗犷的声音有些刺耳，江久不知从哪搞的魔界货币，往桌上一丢，用魔语说了句:“买大小小。”

　　几人才不管这人什么来头，只要能赌钱就行。

　　其中一个坐在墙角的人看着江久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

　　江久能感觉到一股毫不掩饰的视线正打量着他，他抬头毫不畏惧，咧嘴一笑，笑的有些许残忍。

　　找到你了。

　　随着筛子的不断晃动，穿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江久再也无法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魔气瞬间四溢，魔气之纯，力量之高远非之几十被赌博□□掏空的魔人所能敌的。

　　好几人想逃出去，却发现有了结界，怎么也出不去。

　　江久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条鞭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我将会杀了你们。”

　　其他几人一听有害怕又愤怒。

　　“就凭你?”有的酒鬼壮着酒胆张口，话音未落，双腿便从膝盖被抽断倒地。

　　血如泉涌，霎时便流满了一地，痛苦地呜咽着，不一会儿就咽了气。

　　“当日你折我一腿。”江久微微斜视，近乎残忍的说到。

　　其他几人意识到单挑肯定是不行了的，便一伙全上了。

　　“折我一手。”

　　“断我一臂。”

　　“喂我毒药。”

　　“挑我手筋。”

　　……

　　最后血淌成了河，倒映着江久疯狂猩红的双眸。

　　那个一开始打量他的壮汉退至墙角，五指已经全被被抽断。

　　“当年你抽了我多少鞭，多少血，可还记得?”江久轻声地问他。

　　“我没有，我没有……”那人脸色一变:“你是魔君流浪在外的……”私生子?

　　可惜还没说完，鞭子便已将他一劈两段。

　　“七百二十六鞭，整整两盆血。”说完，江久便将尸体打碎成泥，鞭鞭带着滔天的愤怒与怨恨。

　　当年你们辱我，让我食自己身上的肉时可有想过今天?

　　魔君，那个风流的爹?江久嗤笑一声，可真是除了这至纯的魔血，强大的魔气与无尽的苦难之外什么也没给我。

　　倒不如那个面冷心热的师尊来的有用。

　　想到云清，江久心底地血气才平息一点，甚至感受到了些许愉悦。

　　江久粗略地擦拭了一下鞭子，放回随身空间里。

　　桌上的筛子还被盖着，江久打开，大小小，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将桌上所有的钱都纳入囊中，解开结界，走了出去。

　　简单清洗了一下，又吹了一会风，确定身上没留痕迹外就随意向四周转转了。

　　江久路上碰着一个魔族少女正被几人欺凌，一坨黑黝黝的□□纠缠在一起，有些嫌恶。

　　便出手打断了几人的好事，少女身上沾了血，惊恐到有些失声地说:“别杀奴，奴什么都做，奴会让主人开心的。”说完还刻意挤了下胸脯。

　　面前之人魔气过于醇厚，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陪他说一觉倒是很乐意。

　　江久眼底的厌恶愈加明显，从怀里丢出一块黝黑的令牌，强行给她下了契。

　　“一直往东走，将它交给东莞域主，拿着这个，他会见你的。”江久说完转过身去。

　　那个少女刚想趁此机会逃跑，就听见江久凉嗖嗖地说:“一个月内完不成任务，你就会化为灰烬，不信你试试?”

　　少女本就有些黝黑地脸竟也能白了一白，咬咬牙，穿上衣服往东跑了。

　　约莫过了一天，江久才回来，钱又多出来了许多。

　　云清就一直站在树下，甚至还在望着他离去时的方向，像是从未动过，眼中有隐隐担忧，待他看到江久眼中的担忧才不见了。

　　“让姐姐久等了，转着转着竟迷路。”江久眼底满是愧疚。

　　云清看他一身尘土，头上还有一片枯叶，便踮脚为他取了下来。

　　两人的脸霎时贴得极近，鼻息缠绕，江久连云清眼底的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不是没有这么近过，只是这次是云清主动靠近，竟让江久心乱了一拍。

　　“无碍，可找到?”云清攥了攥微微发抖的手，有些慌乱地说。

　　“并未。”江久如实回答，他现在魔修等级已经极高，修仙道如同鸡肋，所以并不着急，也未曾刻意寻找。

　　“莫急，机缘总是会有的。”

　　“我不急，我还想和姐姐多玩几日呢，家里实是无聊。”江久说的倒是情真意切。

　　“偷懒。”云清一语中的。

　　二人离开了镇子，云清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没多久，整个镇子便被大火吞没，顷刻之间，毁于一旦，无一生还。

　　“姐姐，这是什么河啊?”江久看着黝黑平静的河水问到。

　　“往生河。”云清沿着河边走，像是想到了什么。

　　“好怪的名字。”江久刚想俯下身去触摸河水。

　　“别碰。”云清出声阻止。

　　江久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清。

　　云清娓娓道来:“传说这河可以通向来世，若是夫妻一同入河，来世便可在一起，但往生条件严苛，投水之人又多命途坎坷，一世愤怨，河水载不动他们的爱意思念，于是化为浑浊，永不翻腾。”

　　“那要这破河有什么用。”江久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地说。

　　“或许是想给人以一线希冀吧。”云清刚站起来便感到一阵晕眩。

　　一阵阴风，两声噗通，双双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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