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

　　听她的指引在一个道具店里买了一些东西。
　　一个时器，是个镶有水晶的芯片样的东西，把它的金属部分与腕带上的RE金属接触便消失了，界面提示，是否安装‘时器’芯片，点是。安装界面弹出，是一列空格，而第一个空格就显示着刚才拿在手里的水晶芯片的样子，下面写着‘时器’，点开时器，又有一些设定，是否显示浮空时器，点是，RE腕带侧边就多了一个小小的淡蓝色框，显示着时间。
　　“这些附加功能体，多半是玩家做的，像时器这类比较普遍，还有一些特殊的稀有功能体。”7向我说明。
　　“玩家，RE是个游戏吗。”我不解道。7在忙着戳自己的界面，心不在焉似地：“VI就不是游戏吗。”
　　她这回答充满了哲学的意味，如此丰富的虚拟世界，定是不少人沉迷在此，对他们来说，RE也许更像是真实世界。人们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价值，所获得的精神满足说不定比现实还多。
　　之后安装了背包与地图，原本只有两行的物品窗口，多出了几行。背包还能选择是否显示实体，果断点否。地图不是特别详细，只显示了一些主要的城镇。
　　“如果你加入临月，就可以得到临月公会自制的地图，那个会详细得多。”
　　“嗯。”
　　我们之间的对话并不多，除了必要的再无其他。她带我去了临月城的飞行站，各色飞行器和着装帅气的驾驶员，有些驾驶员戴着腕带，他们跟顾客收RE币，这也是一种赚钱方式。而还有一些驾驶员穿着和7极为类似的制服，莫非他们也是属于‘临月’那个公会组织的人。
　　坐上飞艇，十分新鲜。这只飞艇就像个过山车斗，两侧有中空的圆环，看上去构造并不精细，还有点年代感。但它飞起来的一刻，我甚至以为这是魔法。
　　从飞艇上向下望去，临月城坐落在海岸边一处巨大的山崖上，那山崖的形状似一轮弯月。能够这般欣赏壮阔美景，是未曾想过的。
　　没多久，飞船停在一座大城的飞行站，这座城比临月城要大，现代风的建筑居多，7告诉我这里是炙城。下了飞艇不禁感叹这里的繁华，简直是一个高楼林立的超级大都市，只飞行站的人就如潮水一般。
　　紧跟着7走了一段路，期间看到了更多身着蓝白制服的人来来往往。
　　穿过几个人群，终于到了一幢简约风格的白色建筑前，她开口道：“这是我家。”
　　我注意到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普通的把手。7开门而入，那浑然天成的优雅姿态与现实里的吴柒学姐如出一辙。
　　建筑内是三层结构，玄关进去就是一个宽阔的客厅，从客厅仰头可以看到连接二、三层的楼梯，侧边都是书架，上面满满的书籍和艺术品。“很漂亮。”我局促道。
　　7没回应，步伐轻盈直径去了楼上，没多久又下来，手里多了一个柒形的水晶芯片。她抬起我的左手臂，将芯片金属部分与我腕带上的RE接触，芯片就消失了。界面弹出提示‘是否安装柒之家安全码。’我迟疑点是。
　　“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这里，这里的物品你也可以取用。”7淡淡地交代完，我看着她一步一步登上了三楼，许久都没动静了。
　　虽说这是个虚拟世界，她竟然这般信任我，心里除了一丝愉悦，却也有说不出的怪异。
　　为什么要如此善待一个陌生的我。若不是因为这些怪事，恐怕住在蜗牛壳里的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和讲台上的她产生什么交集。
　　环顾四周，设备物品皆齐全的样子，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东西，我就像穿越到了未来的古人，满眼都是陌生。
　　8似乎比7的职位要高，7的家如此豪华，何以8要隐藏在一个普通的便利店中。
　　来到客厅边的餐厅厨房，这里看上去还比较熟悉。犹豫地打开冰箱，里面都是些简单食材。
　　普通来说，初到他人家里，是绝不会乱动的。可现在刚好临近晚餐时间，可以回报一下‘救命之恩’，所以是否该做上一餐。其实我的烹饪水平仅仅是能吃级别，进入大学开始一个人住在公寓，不得不为自己煮些吃的罢了。
　　我使出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总算完成。触开界面联系人，询问7是否下来用餐。没多久7就从三楼下来，闻到料理的香味,她仍是一脸淡漠：“何必多此一举，回到VI还是会饿的。”
　　想来，吃饭也确实像个关卡，在这里吃过，回到现实还是要吃，对于喜爱美食的人来说倒是不错的，一个胃可以品尝两倍的美味。
　　虽然那么说着，7还是坐在了餐桌前，我把还算有点自信的家常菜推到她面前，她轻轻地拿起碗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席间一直沉默，我偶尔瞥向她，见她拿着筷子的手指是那般修长好看，转念又想自己是从不会刻意注意什么人的，现在却总是莫名地想要观察她。
　　直到7放下餐具，她终于道了一句：“有点咸。”
　　我顿时窘迫，她既然觉得咸，为什么还要吃完呢。接着她带着读不出心思的神情起身：“时间差不多，该回VI了。”
　　“嗯…我收拾一下碗筷就回去了。”我说罢，她又转身上了三楼。
　　洗着餐具，疑问仍然围绕着我。7为什么想让我加入临月，还让我随意使用她的房间，仅仅是因为我从她梦中的密室逃了出来吗，除此之外自己再没什么特别了。我对她来说，根本是毫无用处。
　　正思索着，玄关的门突然开了，匆匆进来一个人。
　　“7！我发现新关卡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传遍整个房子。我从厨房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客厅站着一位少女，17、8岁的模样。和7类似的蓝白相间制服，不同的是外衣下摆长到小腿。她个子与我差不多高，身形曲线丰满，精心烫过的卷发下小脸有些圆润，鼻子小巧，另一种风格来说也是极美的人，只眉宇间充斥着刁钻的邪气。
　　少女一眼看到我，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你是谁？！”
　　我保持着脸上的平和道：“我叫尹倾萱。”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你是哪来的小学生？！怎么会在7的家里！？”
　　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善者，我顿时感到难以应付，低头扶了眼镜道：“是7让我随意使用这里。”我下意识地顺了一下长过胸口的发梢。虽说平时没有刻意打扮，显得学生气十足，但也不至于被当做小学生吧。
　　“哼，我找她去！”撂下这句，少女提着衣摆噔噔噔地跑上了三楼。先是一阵吵闹，然后变成了小声说话，在客厅的我并不能听得清楚。但她们该是很要好，我想。
　　嘀嘀，7发来的信息，“晚上9点，A级关卡。”
　　没有多余的说明，既然发给我，该是要我同去吧。我摘下眼镜揉揉眉间，只觉得甚是疲惫，而模糊的眼前，忽然有点异样。
　　我的手指在眉间，至少是挡住了一只眼，然而模模糊糊地却看不到这只手，再重复几次将手盖住眼睛，却没什么特别了。难道是太累了。这里既然来了不善者，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重新戴上眼镜，RE腕带贴上额头，一秒没耽误就回到了现实。
　　睁眼是熟悉的天花板，看着自己的手，握了握，和RE世界的感觉别无两样。起身觉得饿了，实在没有做饭的动力，就用泡面解决。
　　吴柒学姐就住在隔壁，她是否也回到了现实。我到书桌前坐好翻开课题，竟有些陌生。被RE世界占了太多的精力，不然这些是早该完成了的。写着课题，心里却烦闷不堪。
　　想着那略显稚嫩却邪气十足自信满满的少女，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人，就算是选些有用之人，也不该是我。而且突然之间要面对那么多社交问题，与人面对面交谈，被人双眼直视一道而行，我实在无法适应。
　　忽然，对于自己为什么要牵扯那个RE世界的事产生了质疑。我的理由无非两个，一是不算多的好奇心，二就是7无助的那一句‘RE你一定要来。’可现在，我已经见到了她，她并非是一直被囚禁。而且，不管怎样，以我的能力是无法帮到她的。我再一次为自己对她说了大话的事感到抱歉。
　　这摘不掉的腕带，若是强行破坏又会如何，谁又能强迫我去那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RE世界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会有很多人会进入7的梦境，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想到这就拿出裁纸刀，在腕带看着薄弱的位置割了起来。然而割了半天，腕带的橡胶部分一点破损的迹象都没有，我是不是该找专业切割人员来搞定。
　　罢了，这么带着它，当成一个装饰也不丑，就这样不去RE世界能怎么样。
　　时间临近晚上9点，外面下起烦扰的雨来。刻意不去想7发来的A级关卡信息，放下课题捧着本书，一心想要埋在书的世界里。
　　……
　　《堪堪时光》
　　少女只觉得人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喜怒哀乐都会被时间掩埋，在记得你的人都消失以后，自己在这世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她更愿意出售这些时光，给那些更在乎这些瞬间的人们。
　　有些人会将每一秒都榨取出价值，有些人会任由它像沙粒流逝。记忆储存着经历，忘却了，等于無。
　　……
　　那天在公寓走廊时，吴柒学姐送钥匙给我的样子，笑如花般温柔芬芳，如此美好的画面却也会在未来某一天忘记吧。
　　‘叮咚~！’思绪被突兀的门铃声拉回房间，我的门铃几乎不会有人来按，难道是……。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放下书，在监视画面上看到了那轻柔温雅的美丽轮廓。
　　她居然来找过来了。
　　我匆忙来到玄关，开门之前也没有理好用什么样子去面对，只是怕门外的人因为我的犹豫而多等一秒。
　　而开了门，我才感到一丝后悔。
　　“关卡，你怎么没来。”吴柒学姐声音温和，脸上是大方的笑容。她用‘吴柒学姐’的样子问我为什么没去闯关，这倒可以确定，吴柒学姐就是7。
　　空气尴尬地凝固了半晌，我选择直说。
　　“我不想再去RE了。”
　　吴柒学姐听了我的话，眉间凝结出了疑惑，又柔声道：“怎么了。”
　　我搓着手指，不愿把那些矫情的想法变成语言，只说：“我想有更多时间写课题，虚拟世界什么的，不想参与，就这样。”
　　说完就砰地关上了门，想把什么都隔绝在外，却在门里留下了一片懊恼给自己。
　　‘我想让你停止做那个梦’这是我对她说了的话，与人来往确实麻烦，说出的承诺，又要去兑现，一开始无视掉一切就好了。反正那些人都怪怪的，都危危险险的。这样反复地对自己说，却也讨厌极了此刻的自己。
　　烦闷地读书，一字一句甚至不知道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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