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

　　段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豆浆，点了点头。

　　楚宁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扫了段渊的身体一眼，他那扎眼的白色长发用一个夹子夹了起来，凌乱却不失美感，上衣是一件白色T恤叠搭蓝灰色的衬衫，袖子绣着一只青色小鸟，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下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裤，再下是一双凉拖鞋，很日常却普通的穿搭，但楚宁却觉得这一身放在任何别的人身上都不会有段渊这样给人一种的明媚惬意，青春洋溢的感觉。

　　特别是他迎着晨光，眼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像青春爱情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

　　不过这身衣服看不出到段渊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痕，他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他疑惑段渊怎么这个时候买早餐：“你才起来吗？”

　　段渊再点头，然后喝了一口豆浆。

　　“你不能说话吗？”楚宁回忆从昨天遇到到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过，昨天在医院他是将自己的话写在了平板给他看的。

　　段渊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楚宁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猜应该是不能说话的意思了，他心中有些同情，但一般人发声障碍好像都和听力有关，他看段渊听力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其次是声带，这一方面原因就很多了，且不知道段渊是单纯的无法说话还是不能发声，这两者也有区别。

　　不过段渊至此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过。

　　段渊看着他，指了指他的衣服，楚宁今天第一天上岗，穿着警服，他身材高瘦，手长腿长，再加上制服自带的buff加成，仅仅一个背影就能收获无数人的目光。

　　他笑眼弯弯，想表示一句对方很帅，却不想楚宁突然开口道：“今晚你有空吗？”

　　段渊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楚宁说：“那我下班后可以请你吃饭吗？”

　　段渊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比了一个ok。

　　楚宁心中忍不住雀跃了一下，但又立刻提醒自己，这是有目的的，他要确认段渊是不是昨晚遇到的那个人。

　　因为楚宁还在工作时间，并没有和段渊聊很久，分别后，段渊发现手中只喝了一半的豆浆已经凉透了。

　　他晃了晃杯子，有些遗憾地扔进垃圾桶，准备上楼时，发现楼梯口站着披散着头发，神情复杂的姜林。

　　他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姜林看出了他的心思，先开口道：“你和他聊得很投入，我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你是一个眼神都给过我。”

　　段渊沉默，姜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幽幽开口道：“你根本没发现我对吧？”

　　段渊心虚地从姜林的身边走过去，姜林跟在他后头，说道：“我觉得楚宁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

　　段渊没有回头：“哪里不对？”

　　姜林摇摇头：“说不上来，不过他昨天才撞了我，今天还好意思约你吃饭？”

　　“又不是撞的我。”段渊开了门，看着姜林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想了想：“你应该不适合活动吧，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就在有人看到的地方走了一下。”姜林躺进沙发，他说道：“这不是你任务失败了吗，说道说道？”

　　段渊一想起这事，心情就变得郁闷了起来，他从卧室将平板拿了出来，坐在了懒人沙发上，边点开一个软件，一边说道：“我昨天睡前将资料发给了他们，我认为这并不算紧急事件，且我调查了他们所有邪祟相关的任务，目前只有那个烂尾楼的邪祟需要他们近期处理。”

　　段渊重新搜索附近的邪祟，并将烂尾楼的邪祟信息抹去，等待搜索结果的时候，他继续解释：“我推测他们需要对楚宁进行初步的测试，他们也一定会按照我的计划派出楚宁，又因为楚宁是昨天报到，所以我认为他们不会将这种非紧急事件当天解决。”

　　姜林说：“所以你没想到睡着后，他们就悄悄把邪祟给处理了？”

　　“是的。”段渊看着平板，整个天宁市所有隐藏的邪祟都显示在了画面中，他为不同的邪祟等级设置了不同的颜色，最高级是金色，不可测是黑色，其余以白青红依次增级。

　　地图上有两个黑色图标，一大一小，段渊在两个图标上均画上了一个圈，然后又点开一个红色图标的邪祟，这个邪祟所在地区是一所大学，等级为a级。

　　他敲了敲平板，说道：“异灵局写了一份实力评估，但非常的粗糙，这份评估不够全面，我不能将其作为参考，而且有一个顾虑，他们或许特意做了一个给我看的虚假评估。”

　　“确实，他们可以手写，这样你查起来就慢很多了。”姜林看向他：“如果他们得到了非常准确的结论，那么下一次出派的任务就不一定会安排楚宁了，你还想怎么做？”

　　段渊手指在a级邪祟的页面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关掉了，然后点开了蓝色图标：“他们能外派的异灵修士一共有十三位，两人一组，楚宁目前没有搭档，单独一组，所以他们可以算成七支小队，我可以同时安排不同方向的七只邪祟出笼。”

　　“一次性太多了。”姜林说道：“会引起群众恐慌的。”

　　段渊扫了他一眼，冷漠道：“关我什么事？”

　　姜林坐了起来，对段渊的态度无奈极了：“你不能让他们好不容易把你以前的身份遗忘，又要怀疑你的新身份。”

　　段渊说：“可他们怀疑我养邪祟，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还有现在这个身份。”

　　“他们没有证据！”姜林瞪了他一眼：“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但你不能坐实他们的猜想，如果他们发现你可以轻松控制邪祟的数量，他们不可避免地会想到殷家人，如果他们将你和殷九渊的名字挂上钩，那他们肯定不会再放任你随意向他们售卖邪祟的信息，甚至可能会联合其他市的人抓捕你。”

　　“人不能死而复生。”段渊垂下眼眸，他原名殷九渊，托他父亲殷非的福，为虎作伥多年，也上了官方的通缉名单。

　　后来他嫌累了，就玩了个金蝉脱壳，离开了天宁市，随后殷非也落马了，而他殷九渊，已经是个死人了。

　　段渊有些遗憾，说道：“我本来是想弃暗投明的，但是他们对我做的事有点过分，我觉得我不适合他们那里，所以才会死遁，我给过他们机会的。”

　　姜林白了他一眼：“我不懂你的脑回路，没有人会想要招安一个死人，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

　　“那说明他们的医疗水平不够高，发现不了我没死。”段渊倔强地说道：“我那时伤得很重，即使留下来，他们也救不了我。”

　　“你不能从自身找找原因？”

　　“我有什么原因？”段渊关闭所有邪祟资料，点开一个金色等级的邪祟，他说道：“既然不能放太多，那直接来个大的好了。”

　　姜林一听，立刻蹦起来：“不行！”

　　段渊被他的高分贝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惊恐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放出邪祟：“那么大声干什么？”

　　姜林头疼地躺了回去，他发现刚刚太激动，好像用了受伤的那条腿，他疼得咧嘴，过了一会，他说道：“放四个就够了，学校那里的也放一个，学校学生多，他们势必会派出足够的人手保证学生的安全，不过最后放，如果楚宁出了任务，那个就放弃。”

　　段渊默默编辑资料，设置了定时发送，姜林说的学校正是被标了红色图标的大学，那是一处大凶之地，大大小小的邪祟层出不穷，但都没有出过真正大的祟。

　　或许是因为有阳气最盛的学生们镇压，所以那里诞生的祟很难成气候，最近谢千机又去了那里当老师，稍有些样子的邪祟都会被逮走，段渊在考虑给那里的邪祟降级。

　　段渊把平板往怀里一扣，窝进了懒人沙发里，他说道：“楚宁今晚请我吃饭，我可以给他留一张符纸追踪他的位置，不过，你说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请我？”

　　“道歉赔钱？”姜林把自己的腿搬上沙发，他躺了下来，说道：“撞的是我，请吃饭道歉也应该请我！”

　　段渊安静了一下，又说道：“你不是说开车的是另一个吗？”

　　“……那就是他居心不良。”姜林沉默片刻，说：“要不你问问谢千机好了，人情世故他比咱们懂得多。”

　　段渊哦了一声，却没有动作，他的好奇心有限，心中的疑惑如果不能及时地得到解答，那求知的欲望就会迅速减退，等下次想起来问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姜林了解他的秉性，猜到段渊懒得去问，便自己问谢千机：【我有一个朋友，他刚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邀请他吃晚饭，会有些什么原因？】

　　谢千机此刻或许很空闲，几乎是秒回了他：【那个朋友是不是九渊？】

　　“……”姜林心中草了一声，然后回道：【按常理来说，这个朋友应该是我。】

　　【怎么可能有人请你吃饭。】

　　姜林额角青筋直跳，他忍了忍不让自己怼回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少废话。】

　　【那个刚认识的，是楚宁吧。】

　　姜林惊了：【你是不是在这附近啊？】

　　【不难猜。】谢千机说道：【你让九渊离他远点，他绝对不怀好意。】

　　能不怀什么好意？不怀好意是他们才对。

　　此时谢千机又问：【九渊没答应吧？】

　　【答应了。】非常高兴的答应了，姜林回想段渊答应楚宁邀请的画面，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准让他去！】

　　姜林没理，他看到段渊站起来走向浴室，他记得段渊没有起来洗澡的习惯，但如果出门，他会洗漱打理干净自己，他问：“你干嘛去？”

　　“准备晚上的饭局。”

　　姜林无语：“现在才中午，待会我们要出去去吃中饭的。”

　　“我知道，我中午不吃了。”

　　“那不行，留肚子这种事你可做不来，你吃饭和绣花一样，一顿饭的时间够别人两趟席了，你不怕你饿晕在饭桌上？”

　　“……”段渊关上门，没有回应。

　　他身上很多毛病，嗓子不好就是其中一个，不能说话并不是没办法发声，这是以前受伤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话说多了嗓子会疼得什么都吃不下，吃饭也要细嚼慢咽，小口小口的吃，以至于吃得特别慢。

　　其实对他而言，吃饭并不是必须要做的，他可以喝谢千机特制的营养液补充身体所需能量，但他却觉得，如果不能品尝美味，那么活着也会失去意义。

　　半晌，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姜林正拿着他的平板玩游戏，他迟迟接了一句：“我可以吃糖。”

　　“啥？”姜林一脸懵逼，游戏失败后他才意识到段渊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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