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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
“罢了,是我分神了。早些休息吧,还有半个月,要赶紧好好准备了。”余安起身,提起了茶几上放的分好的甜酥饼,“我给阿娴和棠棠送些过去。”
起风了,几棵竹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余安对她比了个口型,打了个手势。
门外有人,隔墙有耳。
白芨会意,大声吵嚷:“小姐您不能这样,你应该好好准备自己的大婚才是啊,私自出宫不合礼数,就是回老宅也不行!”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余安声音不大,却能让门内外的人都听清楚,“我母亲为我留下的东西,我去取来又如何?这是我最后的退路了……”
余安的声音渐小,白芨的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
等到门外的不速之客走了后,余安拍了拍白芨的肩膀,示意她找人做的干净些,别牵连到自己。
片刻后,余安披着厚重的新做的衣袍,提着东西和一盏不怎么明亮的小灯分别去了正殿和另一个侧殿。
那两人早已歇下,她把东西转交给两人贴身侍女后,提着小灯过了几个拐角,往靠近宫外的那一面宫墙走去。
她身形似乎有些不稳,可走了几步后就继续往那儿走。
想要到那儿,需要经过一条小路,路靠御花园的外湖,还有几座为了避暑而修建的凉亭。
一群提着明灯的宫人在她的必由之路穿梭,她似乎放弃了出宫的念头,折回漫无目的的走向了御花园。
现在是深冬,湖上也都结了冰。她顺着走廊,一步步走近了凉亭。石凳上满是霜,她也本就不想坐着,只是这样呆呆地吹着风。
她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天很黑,一回头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她有些“害怕”,便快步走着。
秦倘被心腹通知,余安和心腹使女争吵要去拿什么东西,最后深更半夜去了御花园方向散心。
余安躲了他那么些天,他心中早已十分烦躁,加上不知道她们口中的东西是什么,秦皇也已经把余将军的死讯告诉了他,要他务必提前把余安留住,哪怕是关起来也可以。
虽然天色很暗,看的也不真切,可是也算是见到人了,他才发现想说出什么来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余安要偷偷出宫”这个事情让他感到无比痛苦,他示意手下拦住来人。
“皇命不可违。”他麻痹着自己。
“见过太子殿下。”娇小的身影被拦下后回头。似乎反应过来是谁,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就要跑走。
秦倘自然不愿要她离开,抬脚往前走,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衣袖。地上有着几片滑溜溜的霜,秦倘没站稳。就这样拉着余安,摔在了御花园凉亭的地上。
余安隔着厚厚的衣服也感受到了痛意,提着的灯也因为这一下而熄灭。她有些恼怒地推开秦倘,却怎么也推不动。
二人谁都看不见彼此,秦倘正想起身,可是一股陌生的甜腻气息扑入鼻腔,他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今晚出来找她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与她好好谈谈,他并不打算把她关到成亲,可是他总归要给皇帝一个交代。
他感觉自己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扯开身下人的衣衫,推走碍事的棉袍。
“需要一个契机,留住她的契机。”心中一个有些蛊惑的声音响起。
……
在那人低声的啜泣里,他恢复了神智,打从心底愧疚这次的失控,最后顾不上什么礼节近乎落荒而逃。
他早已忘记了初衷,忘记了此行目的,也忘记了后续安顿好她。
潜伏在亭顶的白芨跳了下来,用那件大衣胡乱抹去了地上的殷红,随后随手丢入池塘。
湖面似是刚开始结冰,几声浅浅的碎冰声后便不见大衣的影子。
像是惊醒了游鱼。
她从怀里取出新的大衣,裹住了瑟瑟发抖的女子。
那女子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此时不知是冻的还是疼的面色苍白,面颊上却一团粉红。她眉眼间与余安有两三分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
这哪是余安呢?
早在经过御花园的路上某个拐角,芯子早已换了人。
白芨讽刺地看着平静的湖面,不由得感叹这皇家真是不择手段,幸好自家主子有先见之明,不然吃了这个哑巴亏的最后也是自家主子的。
她没有看到那女子因得逞而舒展的眉眼,只觉皇家薄情。
趁着夜色,她抱着那女子轻功飞到宫墙。
侍卫被太子的人买通,此时路上一片漆黑。她们就这样,离开了皇宫。
回去后,她告诉了余安这一切。
余安听她愤慨的话,有些玩味地笑着。起身推开了扇窗,然后去坐在窗前凑合睡一会。
第二天,秦倘去找余安,隔着屏风看她正被御医把脉,索性站在屏风后屏息听着。
“清平郡主体弱的很,昨夜怕是又染了风寒才会高烧不退,老臣开几贴药,要持续服一周。这期间,万万不可再受凉了啊。”太医看向使女白芨,细细交代着。
“是我贪凉,就多开了扇窗。麻烦您了。”
白芨也点点头说:“知晓了,多谢您大老远跑一趟。”
太医走后似乎还一直不放心,一边出去一边嘱咐,无意间回头看到了出神的太子,吓得二人急忙跪下行礼。
“太子殿下。”
秦倘摆了摆手,直接转到屏风后,看榻上的病美人。
秦倘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最后憋出来了句“抱歉”。
余安见他来了,把眼阖上,眼边却簌簌留下了几行清泪。
“咳咳咳!”余安用绢子掩面,脸色也应情绪激动而变得有些病态的红。
秦倘怕自己惹她激动不利于养病,心中觉得昨夜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就交代几句后回去了。
暖阁在秦棠和秦倘的吩咐下烧的十分舒适,可秦倘却在走出时不由得打着寒战。
他这样做,错的多还是利的多?余安会不会恨他?
他脑中浮现的是初见余安时,余安挑开帘子时的抬眸,是那样的温婉可人。
余安在人都走后,披着外袍走到书桌前。敲开几个暗格拿出小药瓶,百无聊赖地磨着药粉。
“小姐,那姑娘怎么处置?”白芨走进来,询问着,“是好生照看还是?”
“银子给足了就行,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吗。”余安头都没抬,“若是有了身孕,生下来便是,我自有用处。”
“可是……”
余安从她的犹豫里读懂了什么,抬起头看着她,面色不善:“白芨,你找的哪里的人,又或者说你找的谁?”
白芨才意识到自己办错了事,跪下来说:“揽香楼也是主子的产业,小的找的里面干净的姑娘,名叫青黛。”
白芨自以为此事没什么问题,可她却听到余安说:“想必与我两三分相似。”
她忽地顿住了,随后轻松地说:“青黛是我在几年前,从流民堆里冒死救回来的。”
白芨心里一惊。
余安收起了手里的东西,眼底难得带着几分温情:“那孩子,是我母亲乳母林姨临终前,托付的小孙女啊……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差不多十来岁又瘦又小,每天混在乱民堆里讨口饭,脸却已经被同龄人刮花。
我把她抱着带回去,她整个人僵在我怀里不敢动弹。
挺好玩的是等到她敢说话,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喊我‘娘亲’,那时候我也才十六吧。我纠正了好久她才改口,唤我一声‘姐姐’。”
余安停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空气骤然凝固。
“那时候的江南,赶巧闹了饥荒,可真是人间炼狱。只是……她现在应该在江南的揽香楼才对。”余安自顾自的说着,脸上的笑也逐渐变得意味深长,“竟悄悄进京了。有意思,我倒是忘了她。”
白芨仍是跪着,一言不发。
余安随手丢个瓷瓶过去,瓷瓶在白芨跪着的周围滚来滚去,最后停稳。
“你去问问她这孩子留不留,随她。”余安摆了摆手,收到东西后就起身休息去了。
白芨是跟采办的宫人出去的。第一回见余安对手下人那么宽容,去送药的时候还特意留心看了她几眼。
“白姑娘再这么看下去,恐怕青黛也会忍不住调戏白姑娘的。”青黛有些慵懒,哪怕卧在床休养脸上依旧是浓妆艳抹。
空气里是甜腻腻的气息。
白芨有些不乐地皱了皱眉,这胭脂俗粉的味道太过浓厚,她向来不喜欢。
“白姑娘,不知青黛可是惹姐姐生气了?姐姐明知我来了,怎么还不来看看我啊?”
白芨有些不乐:“主子很忙。”
青黛却冷笑着转过身去,用着无所谓的语气说:“怕是姐姐早忘了青黛,现如今不知该怎么面对我罢。”
“非要我来看你?”余安从窗户外翻进来,她穿着贴身的便服,头发挽起扮作了一个少年郎。
“姐姐……”青黛撒娇似的喊了几声,就要下床靠过去。
“别胡闹。身子可舒服些了?我不需要你对我做到这个地步,这个药粉你从哪弄到的?”余安把她摁回床上。
“胡乱调的,量没把握好,还有一个时辰才散呢……”青黛已经哼哼唧唧贴到她冰凉的手去。
余安早已感觉到她不正常的体温,本以为是昨夜冻着了,没想到是青黛身上也沾了药。
“怎么妆也不擦了再躺。”
……
余安把手浸在楼里送来的温水里,随便搓了搓,扯掉了手套。
洗干净后又整了整被青黛抓皱了的衣袖。
青黛脸上带着酡红,已经昏睡过去。
余安看着她已经擦净的小脸又叹了口气,望着那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一时竟不知改说些什么。
“江南倒真养美人。”她喃喃着,临走前不忘吩咐楼里给她备些清淡的吃食。
刚出房门,余安就找了间屋子,戴上新的羊皮。
回去以后,白芨也是好奇又不敢问,抓耳挠腮的。今天上午看到的东西信息量太大了,她有些难以消化:“主子,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她的脸像我是因为之前脸皮毁了,我给她塑骨时,她哭着求我要和我相似的。”余安皱着眉,阖了眼坐着休息。
白芨小心翼翼地问:“那主子可是对她有情谊?”
“白芨,可还记得结了仇家,被灭了全族的的苗疆青蛊族?”余安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她的眼睛很美,可惜常常带着阴鸷。”
“她父亲是蛊王,她的本事昨晚你应已经见过了。已是旧部的遗孤了,她可处理不得。”
处理起来可就是斩草除根。
“八千族人,皆死于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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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的不多,情节没动,加了点细节,简单调了一部分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