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My Cookie Can

　　（1）

　　运动出汗的爽快感，竟让日向一时有了提前进入炎炎夏日的错觉。
　　不，不止如此，女生的那记救球简直像一道火焰，把他的心情都点燃了。
　　“再多来几个吧，我现在完全不累了。”
　　“虽然现在还不行，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一定能做出那种接球。”
　　“朝宫同学简直是神！她也练习排球很久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波子汽水被摁开的声音，转过头，影山面无表情地甩掉那些喷溢出来的橙色液体，抬起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濡湿了他的运动衫领口。

　　“我说影山！”日向忍不住提高音量。

　　“嗯？”对方这才回过过神来，“你叫我？”

　　“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说话好不好！”

　　“哦。”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虽然练习还是认真得无懈可击，可是在这种没有排球的时候，他就一直保持沉默，这种沉默使四周的空气都全面冻结了，难道是自己球技太臭彻底把他惹怒了吗？不对，后半段的练习明明进行得很顺利，想不出其他理由能够解释面前这张阴郁的脸。于是日向决定鼓起勇气一探究竟。

　　影山不解：“哪里奇怪？”

　　“为什么要买三瓶饮料？她已经走了哦。”

　　“……我一个人喝两瓶，不可以吗？”

　　日向闻言忍不住下意识嘀咕：“怎么还死鸭子嘴硬呢？”

　　“哈啊？你小子说什么？”影山露出了核善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当场发飙。

　　“我是说，”日向忍住退后三步的冲动，硬着头皮决定好心地提供一个台阶，“你是不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如果有烦恼的话，我们现在姑且是队友，可以跟我说。”

　　影山转移视线，看向那一瓶柠檬味的汽水，冰块融化的轨迹将自己内心隐约的不安暴露无遗，他不想再掩饰：“所以，你拒绝那家伙的事，是真的吗？”

　　“噗——咳咳咳咳，”幸好及时调整呼吸，否则自己15岁年纪轻轻被波子汽水呛死这件事就要上明天的新闻头条了，“你再说一遍？”

　　影山居然真的认真地重复道：“姬奈说你拒绝了她，这件事是真的吗？”这个结果决定了公主大人接下来一周的心情如何以及他有没有好日子过，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可听的人完全按照了相反的方向进行脑补。
　　日向翔阳强忍住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大仇得报的笑意，：“影山，我为之前说你是笨蛋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我要更正我的说法——”

　　少年带着疑惑抬起头，阳光下，只听日向翔阳带着庄重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一，个，超，级，大，笨，蛋！”

　　什么意思？

　　只听日向又补充了一句：“朝宫同学难道会什么咒语吗？能够让一个人拿起排球变成天才，放下排球就变成白痴的那种。”
　　这种听起来明显就是开玩笑的口吻，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真的相信啊？！只有恋爱让人降智才能解释这离奇的一切了，可是如果那个可怜人本来就不聪明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完全就是个误会，”日向解释了前因后果，“朝宫同学怎么可能和我表白呢？”言下之意：你们两个人不是双箭头吗？

　　“……原来如此，也是，她喜欢的类型我清楚。”影山赞同地点点头，日向和及川学长，除了都是男的，诸多不同点还是显而易见的。

　　可恶，这是什么充满自信的语气，日向虽然不服气，但也还是选择祝福：“不得不说你这家伙是走好运了吧，朝宫同学今天会来陪我们练习也是放心不下你，教我接球也是为了让你赢当上乌野的二传吧……总之，影山，你要好好照顾她！”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喜欢这种石膏一样的冷漠男？这个世界的合理性究竟在哪？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影山不是很懂日向为什么突然接这句话，下意识糊里糊涂地也回答了过去，这句话实在耳熟——哦对，爷爷临走之前也说过这句话，病重的时候还不忘念叨“要好好照顾姬奈”“把她当做家人一样”之类的台词，让他想忘记都难。

　　想到这里，不爽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
　　他又后知后觉了，连日向都察觉的用心，他居然需要经过指点才能领悟。
　　说起来，每次都是朝宫姬奈。
　　迄今为止的生活，遇到了很多无法解决的困难，她总是能及时出现，明明自己也很束手无策，但是每次都拍着你的肩膀说“本小姐给你撑腰”，你就像被催眠似的真以为世界没有那么绝望。
　　认真学习排球，甚至从一窍不通到现在打得有模有样，这不是单纯头脑好用能够做到的事，是陪着自己练习积累下来的成果。
　　她好胜心强、她娇纵任性，她有许许多多不完美的地方……可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一次也没有。她没有，也不会做的样子。
　　令人感到温暖的事物，如果说自己的世界里除了“排球”之外仅剩的为数不多字眼，谁能说这其中没有她的名字呢？

　　“我不会输给你的，任何方面。”影山终于恢复了坦然，抬起眼睑看向队友兼对手，说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台词。

　　不明真相的日向：可、可怕，突然的宣战是怎么回事？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正当训练结束的他带着感动的心情回到家里时，看到了两家妈妈坐在餐桌旁，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飞雄，姬奈跟她妈妈吵架，离家出走了，就连芭蕾舞教室都没有去，你知道她有可能去哪了吗？”

　　（2）

　　事情说来蹊跷，可又都在情理之中。

　　“为什么拒绝去瑞士留学的名额？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
　　“你工作那么忙，跟你说了你也顾不上我。”
　　“现在就去反悔，说你想要那个名额，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次我会带你去看最好的心理医生，大不了我也跟着过去陪你几个月，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家里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让你去的。”
　　“……不用了，我不想去。”
　　“你不要每次一说到这个就是逃避的态度好不好？这样下去能有什么出息？”
　　“是，都是我没出息，如果不是要提前回家帮我过生日，爸爸根本不会搭上那个航班，是我害死了他，还拖累你的工作，投胎的时候要是我能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我绝对不会让你把我生下来。”
　　“你这孩子！”
　　“就到这里吧，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我现在想出去一下，明早会自己去上课的，不要担心我。”

　　姬奈其实走出家门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停了，她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取出手帕小心地擦掉眼泪，以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融入了大街上热闹的人群——就像她在学校的时候那样表现得端庄得体。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小地方的电影院，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某部爱情片的预告，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主角从车里的天窗拍出来，迎着风，闭着眼，果然青春片不能没有这个桥段。
　　再走几步是一部关于东京奥运会的电影展板海报，对了，就是去年9月的时候，当时全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属于“Tokyo”的字眼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不仅家里的每个人都欢呼狂喜，整条街甚至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而这余热到现在都没有消散。似乎除了她，街上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但无论如何都看得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希望，一切都在向好，一切都在渐入佳境。

　　“2020年，我们应该24岁吧？那时我们会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打排球。为了参加奥运会，我会努力的。”
　　“那我想想我要怎么参与奥运会好了……啊，有了，开幕式我能去当舞蹈演员吗？”
　　“一定会。”
　　“你对我还挺有信心的，该不会心里一直在支持我为我应援吧。”
　　“烦死了，你话真多。”

　　某种难以名状的不甘心突然席卷而来，逆流而上，她用手抹了抹眼角，可是眼泪却越抹越多，仿佛灼烧又仿佛针扎一样的刺痛感随右手直抵心脏，有些东西已经超过负荷了。
　　她怎么能拒绝那个机会呢？怎么能对妈妈说那样的话呢？怎么能离家出走呢？
　　她真坏。

　　“朝宫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
　　姬奈抬起头，望着面前皇绯沙子担忧的表情，她找不出理由，就像在拖时间缓和自己红润的眼眶。

　　“总之先跟我回家吧。”在有人注意到之前，皇绯沙子急忙拉起她，女高中生一个人在大街上哭鼻子像什么话啊！

　　（3）

　　“原来是这样，确实，在口不择言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之后确实是会不想面对的。”皇绯沙子翻翻找找，然后向她展示出一条白色的纯棉睡裙，“我觉得这条还挺适合你的！你今晚就住我家吧，我妈妈就快回家了，她说今晚会给我们加菜。”

　　“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我一直想和你一起做作业呢。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和你家人说一声，免得你妈妈担心你。”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所以我来帮你面对——给。吃点甜的。”

　　“啊谢谢。”姬奈接过曲奇饼干，狠狠地咬下一口，接着就继续说，“可是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别人一凶我，我眼泪就忍不住嘛。”

　　“你也吃点茶，光吃饼干的话会口渴。”皇绯沙子想了想，“我觉得你们双方都应该冷静一下，我会在电话里好好跟她说的，在我家的话她应该就不会担心了。”
　　接着，少女热情地丢下了一句“我的东西你随便看，难过的时候听一听音乐最有效果了”就走了出去，半点设防的样子都没有。

　　姬奈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单温馨的少女卧房，由红茶的香味、成堆的书籍和不知名的音乐构成，她按下播放键，一首音色很特别的英文歌像水流一样把她温柔地包裹了起来，她拿起放在桌上的CD，歌名叫做《Nothing's Gonna Hurt You Baby》，这是一首特别适合融入旋律慢慢起舞的歌，只可惜她今天不想跳舞，不管是芭蕾还是别的。

　　颓丧的气氛是被皇绯沙子打破的，还没等姬奈emo多久呢，她就带着棉拖鞋的声音啪嗒啪嗒面带红润地走了进来，兴奋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那、那个，我拨通你朝宫医生的电话，可是接电话的人是影、影山同学，他说想和你说几句。”

　　姬奈只从她藏不住笑意的嘴角里读到了几个字。
　　震惊！爆料！跌破眼镜！不为人知！
　　等等，她也是第一次离家出走，没有什么经验，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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