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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
因为刚开学要忙很多琐碎的事情,所以每天只有晚上睡前,能留点时间出来。
这是观影的第三天。
收拾完,池枳照常上床打开电脑,拿起笔,翻开记了好几页的笔记本。
播放。
影片已过半,到了定情的环节,两个主人公越靠越近,女主角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复古绿的格子裙被揪起了褶皱。
池枳姨母笑的嘴角慢慢弯起。
好像,她第一次和男生靠这么近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这副有点害羞的样子。
……
经过三莉姐的悉心照顾,烧算是退了,但喉咙还是有点干涩不适。池枳没有食欲,不想浪费粮食,还是一口一口挑着吃,吃到一半实在吃不下去。
池枳把腿从板凳上放下来,跑去趴到了床上,身子乏得很,突然想喝酒刺激一下。
想法一出池枳就笑了,这要是让她老妈知道了,半个小时的唠叨少不了。
屏幕“叮”的亮了,来消息了。
齐绯:【小白鼠,来不来品尝我的新品。】
这怎么不算是默契呢?
池枳裹了件外套打开门,出去之前,她是没想到山也在那儿的。
在池枳印象中,他一贯是不怎么下一楼来,偶尔接水,也不会在客厅停留太久。去阳台的话,池枳也就只碰到过那一次。
山坐的位置旁边有个酒架,从客厅看过去有视线盲区,所以等池枳走到他背后才注意到他,想撤已经来不及了。
她要是知道他在,她就不会出来了。
男人坐在高脚凳上,大长腿无处安放,弓着背,脖颈突出的弧度很好看。
他右手搭在大理石瓷砖上,左手握着酒杯曲肘撑在上面,能看到肌肉线条,不显壮,恰到好处。
齐绯看到她了:“池枳妹子来啦,快过来,尝尝我新调的烈焰酒。”
池枳“哦”了一声,赶紧低头快步过去,坐下。
齐绯突然说这酒还差点灵魂,便给了池枳一杯白开水让她先解解渴,自己拿着酒杯走开了。
当下就剩了她和山两个人,皆沉默不语,空气中顿时平添了几分尴尬。
还好酒架上摆放的老式复古DVD还在缓缓播放着音乐,现在四周环绕的是一首英文歌——《Trampoline》。
I''ve been having dreams
(我一直在做梦)
Jumping on a trampoline
(跳上蹦床)
Flipping in the air
(在空中翻腾)
I never land just float there
(我不会降落我在空中漂浮着)
As I''m looking up
(当我抬头看时)
Suddenly the sky erupts
(天空突然在眼前爆炸)
……
打着节奏敲击在半空,也敲击在了池枳的心上。池枳双手握着水杯边缘,勾着头轻抿,像个偷食的小仓鼠。
虽然池枳过去的时候,已经把山旁边的那把高脚凳不动声色挪开了几寸。
但坐上去后,还是感觉两人挨得很近,时不时有一股山茶花的清香传来。
是让人舒服的,沉溺的。
山握着高脚杯的杯柄摇晃,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看她,倒是池枳余光时不时瞟过去。
不是忍不住看他,是池枳怕自己又一不小心做了什么,让两人现在本就是负分的关系更加跌破记录。
所以她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以及与他的距离。
池枳逼迫着自己专注听歌,不要再到处乱看,搞得好像自己很在意旁边人似的。
Flames alight the trees
(火焰点燃了树木)
Spread to fallin leaves
(一路蔓延到了落叶)
Now they''re right upon me
(现在它们就在我身上)
Wait if I''m on fire
(等等如果我也着火了)
……
身旁人动了。
池枳立马警觉,绷直了背。
山伸手去夹冰块,装冰块的透明玻璃杯放在池枳的斜前方,所以他的手往前倾时,衣袖会扫过池枳的手臂。
像一阵电流流过,酥酥麻麻,池枳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寸。
山又伸过来夹冰块,池枳很想说你可不可以直接端过去啊,还是忍了下来。
几块不够还要夹,她再挪,再夹,还挪,还夹,再挪……
“你是要解锁新的喝水方式吗?”冷冷的嗓音响起。
池枳挪得可起劲儿了,完全没注意她此刻的姿势有多奇葩,她屁股虽坐在板凳上,整个身子趴在吧台上已经快挪出边缘了。
“啊?”
合着音乐完美混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池枳一颤,兔子受惊似的抬起头。
重心偏移,高脚凳向左侧歪倒。
一只手稳稳扶住她右臂,而池枳的左手也在慌乱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握住了一根彩带绳。
下一秒,那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拽了回去让她堪堪坐稳。
男人半站起,身子俯近,池枳维持着刚才仰头的姿势,近距离看着面前人线条分明的侧脸。
池枳掌心顿时收紧。
此时的背景音乐循环播放到了这两句英文歌词——
As I''m looking up
(当我抬头看时)
Suddenly the sky erupts
(天空突然在眼前爆炸)
“砰!”
头顶上与池枳手中绳子相连的气球爆开,天空四处飘散闪着金光的彩带。
两人如梦初醒。
转瞬,山把手抽回,身子退了回去,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不存在一般,低头自顾自摇晃手里的酒杯。
‘爆炸’瞬间,池枳心脏一滞,现在睫毛眨得飞快,她重新坐正,说了句谢谢。
原本以为这茬就接过了,山又开口了:“就这么不想挨着我坐?”
池枳想说没有,你身上的山茶清香闻着可舒服了,话到嘴边却是:“不是你叫我离你远点嘛。”
说完,池枳就后悔了。
她现在感冒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喉咙还有点哑,她说话声音又小声,搭配起来整句话都显得委屈上天了。
她真想拿针线把嘴巴给缝上。
这么矫情,不是她本意,池枳在想找句什么话像平时一样打哈哈揭过。
山拿起勺子搅着酒杯,银质勺子撞着玻璃发出咣咣声,他不咸不淡道:“那你还挺听话。”
听到“听话”二字,池枳的DNA动了,完全没听出里面明晃晃嘲讽的意味,立马接道:“那可不,我妈因此跟街坊领居夸了我十八年。”
那样子还颇有点自豪。
“……”
齐绯端着酒绕回了吧台。
一眼就扫到了台上、地上全是彩带,池枳默默放下手上的绳子,抿了抿嘴:“不好意思。”
齐绯摆摆手,第二眼扫到了右下角的空杯子,盯向对面:“你刚刚限我五分钟让我从你酒杯子里挑出来的冰块呢?”
男人被盯得纹丝不动,用勺子压下了酒杯里浮起来的冰块,脸不红心不跳撒谎:“化了。”
齐绯:“……”
池枳:“……”
齐绯想冲上去锁喉,碍于池枳在这,还是要保持下自己淑男的形象,剜了他一眼没有计较。
齐绯把酒递给池枳,顺便问她感冒好点了吗。池枳接过喝了一口,刚想说已经无大碍,热酒辣喉,她就被呛得说不上话。
不愧是烈焰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张纸巾过来,池枳接过才看到是山递过来的,她连忙低头说了声谢谢,声音小得像嗡嗡飞的蚊子。
她用纸按着嘴边的酒渍,纸上还残留着山茶清香。
齐绯看了别扭的两人一眼,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抬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轻咳了一声,看向池枳说道:“你刚刚说找我什么事?”
“……啊?”
不是你叫我出来喝酒吗?
“哦,你说你要还我环岛列车的门票。”
那是前几天说的,当时确实想还来着,毕竟她好像已经被山讨厌了嘛,这票肯定是送不出去了呗。又刚好发烧了,就想着后面再说,齐绯也没有主动过问,今天突然提起,还是在山面前,池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齐绯好像根本就没有等她的回答的意思,双手抱臂,看向旁边沉默不言搅着酒杯的少年,“你不是想去吗?”
“池枳还我,我再送你,麻烦死我,这刚好你俩都在这,直接你俩商量就完了。”
几乎是他开口,山就猜到他要说什么,漆黑的眼眸抬起,直直看着嘴边挂着看好戏的齐绯。
对面人被他盯得发怵,不自觉放下了两只手,拿起杯子战术性喝水。
池枳听了后,恍然大悟觉得齐绯说得有道理,她之前本来就是听说山想要,才一直揣在包里想着给他,只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合适的理由。
池枳将包里的票掏出来递过去,身旁人没什么反应。
齐绯套路再次出现:“他一个人,你给两张票他又没有分身。”
“不是还有……”
你吗。
“我没时间。”齐绯率先打断了她的话,“莱娜约我参加她生日宴。”
池枳:“莱娜又是谁?”
她记得那天轮船上邀齐绯跳舞的俄罗斯美女也不叫这名啊。
齐绯:“我女神。”
山:“之一。”
齐绯:“去死。”
……好吧。
那票怎么办。
池枳手半举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旁边不就有个大活人吗?”
池枳:“?”
齐绯不等她反应,拿过她手里的两张票,左右手同时“啪”的一声把东西拍在了池枳和山的面前。
池枳垂眸望着吧台上躺着的红色硬质票,再偏头去瞧山面前一模一样的那张玩意儿。
这就……被安排了?虽然莫名其妙,但心里隐隐的期待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实践证明再好玩的事碰上路痴都得大打折扣。
“山?”池枳在车厢边走边四处张望,明明刚刚还好好地跟在他后面,栓个鞋带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了。
池枳走完一节车厢打开车门,看到了熟人:“齐绯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没票吗?你不是要参加生日会吗?”
齐绯面对她的三连问,手捏成拳在嘴边咳了两声,低头的瞬间,身后又冒出了三个人头笑着跟她打招呼。
池枳看着面前的三莉姐、壮壮哥、July,觉得自己被齐绯耍了。
没等她兴师问罪,齐绯按着她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推着往前走:“哎呀,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很快走过了三个车厢。
“真的是July跳舞赢的票啊,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齐绯诚恳道,“那不是想着给你俩独处的机会缓和下关系吗,谁知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池枳哼了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齐绯的话在她这儿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不过池枳懒得和他计较,因为她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
池枳举起手准备打招呼。
山就靠在不远处的第二节窗口,手臂压在窗沿上,上半身微弓俯身贴近手臂探出了窗外。
微风带起衣角和头发,有一瞬间静止得像框进了画框里,让人不敢打扰。
池枳缩回了手,也吞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嗨”,默默走了过去。
环岛列车的绕城之行三月一次,倒是被他们赶上趟了。票也不多,所以每节车厢人都很少,这一节零零散散十来个,众人出奇的默契,都安静地站在窗口前。
不过安静是一时的,当列车开始绕城后,场子就热起来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池枳来的小岛叫白山岛,因为白山茶开遍,故此得名。
白山岛基本是北欧式建筑,浅白、水蓝、砖红……块状形的颜色装饰了整座小岛。
像是住进了童话的小镇,夜晚会有精灵入梦。
白山岛长年如夏,冬季很短,但若是让你碰上了,说明是幸运神的降临,因为这里将美得不像话。
“啊啊啊,好好看。”池枳看着眼前整片色状的房屋,一栋红,一栋蓝,一栋粉……
她一个一个数着,像是找回了小时候集干脆面里的卡片的快乐。
她不奢求冬天,夏天就已足够美丽。
跟池枳和July的抱团尖叫不同,右手边的山依旧安安静静欣赏,在她的二连叫中,默默抬起了左手放在耳朵旁。
下一秒,一个熊抱扑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抱错人了,池枳连忙退开,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笑着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跑向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遛到后一节窗口的July旁重新熊抱,重新尖叫。
山将放在左耳旁的手缓缓移向了眉心,低下头两指揉了揉。
那样子仿佛在忏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么个闹腾的地方……
直到白山茶花丛从眼前掠过,池枳才停下来,她就是听说过这个小岛名字的由来,她还寻思漫山的山茶在哪儿呢,原来在这!
池枳探出身,隔着一个窗口,对山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个环岛列车了。”
他挑了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认。
列车缓缓驶下高桥,漫山的山茶在视线中慢慢缩小,池枳竟觉一丝怅然若失。
车厢内依旧喧闹,她突然转头,对少年说了什么。
山没听清,偏过头来,眉头微皱,似在表达不解。
“我说。”池枳把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一字一句喊道:
“送我一株白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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