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

　　夜里的山风并不温柔，尤其是冬夜的山风，就像是一把锋利的细刀，吹得人头昏脑涨。

　　很快，大部分的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祭祀吗？”
　　“难不成是天神显灵？”
　　“对，对，对，一定是天神显灵！你们看！坑里，坑里的祭天礼没了！”
　　“祭天礼不见了！”
　　“神使大人呢？神使大人！快，快将神使大人叫醒！”
　　众人将那术士围住，叫嚷着要将他唤醒，只是那术士睡得熟，好半天才醒过来。
　　“怎么回事......”术士慢慢睁开眼，皱着眉看着周围的一切，幽暗的天，摇曳的火把，和簇拥着的村民，他好像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彻底反应过来。
　　——祭天礼，不见了！！！

　　“不见了？不......他们绝对不可能自己逃走。”那术士自言自语着，似乎连他都不淡定了。
　　“那个外村人，一定是那个外村人！那，那个外村来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村长咆哮着，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一个外村人，管哪门子的闲事！”
　　“都是他，都是他，他就是我们村的灾星！他刚来我们这里，山洪就来了......现在连祭天礼都要搞砸！”人群中也不知是谁附和道，“一定是他！”
　　“让他来给山神送饭，没想到送出事情了，就该什么都不让他知晓。”
　　“这种事果真还是不能交给一个外村人来办，看看吧，现在出事情了！”
　　“还说呢，村里有谁愿意来给山神送饭啊，除了他谁愿意？”
　　“嗐，莫要提了......”

　　外村人？
　　是一个外村人救了他们？

　　从始至终，无人在意的山神都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既然那人能救走他们俩，是不是......
　　或许有机会离开了！
　　他出神地想着，丝毫没有注意村民们的愤怒，直到一块坚硬的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还没等他会过神，又是第二块，第三块......
　　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脑袋，蹲下身子，他着实是害怕极了，浑身都在发抖。
　　“都怪你，怪你！怪你没有保佑我们！”
　　“都怪你！他们跑了！”
　　“若不是你没有护佑好我们的村子，也不会有山洪！没有山洪，也不用祭天了！”
　　“我们现在都要被天神惩罚了！都怪你！”

　　......

　　都怪......我吗？
　　真的都怪我吗？
　　一块块冰冷的石头砸在他的手上，身上，但最疼的地方却是心脏，就好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银针一点一点地穿刺着他心脏中最脆弱的地方一样，无数关于当年的回忆随着那一点点的刺痛被慢慢勾起。
　　那些本就没有遗忘过的，每天反复出现在梦里的曾经，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清晰，他依然记得屋子里那股陪他长大的药草味，还有那年冬天那场带着微寒的雪。
　　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不属于这座大山，更不是什么山神，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小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嬉戏打闹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算了，走吧，大家赶紧走吧，在这里和这个没有用的山神拉扯，还不如去找找祭天礼。”
　　“要不是神使大人说他是天定之人，早就该把他赶走了。”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走吧走吧......”

　　众人终是停了手。

　　他听着众人的抱怨又听着众人走远，许就才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眼眶红了，鼻头也有些泛红，那些人半点火都没有给他留，就这样把他放在黢黑的山里，月光也被乌云藏了起来，听着林里的猫头鹰一声又一声地叫着，记忆深处那段时光就像是倒带似地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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