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第6章
　　戏唱成这样，杨霏是完全没想到的，震惊了三秒，她握拳，索性将错就错，睁眼说瞎话，如果得罪老师，老师是不是就不让她入学了呢。

　　她张口胡来：“老师什么的我是没看到，我只看到一个见色起意的猥琐男人尾随了我一路。”

　　“张老师不是这样的人。”余惊羽看着杨霏说道。

　　杨霏看着她这张脸，想起了自己赋予它的设定，无理取闹道：“喂，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竟然帮着别人说话。”

　　周围爆发了一阵哄笑。

　　杨霏从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中听到他们对自己的评价。
　　“这小姑娘啊，长得蛮好的，就是脑子不太好。”
　　“就是，谁不知道余家的是女娃子哟！”
　　“小小年纪，就知道找男朋友，我看啊，以后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我得回去让我家孩子离远点。”
　　“人家张老师可是放弃了城里的大学校来我们这边小地方教书的，人品那是好得不得了，你这个坏小孩还是不要泼脏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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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杨霏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很快，她就调节回来了：“回去管好你们的孩子，别让他们着了我的道！”
　　她骂的痛快，那些人听不下去，散了好些。

　　杨霏把视线又落到了余惊羽身上，“骗子。”

　　“姑娘，你爸爸是不是叫杨胜天。”这位驼背的张老师终于开了他的金口。
　　杨霏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儿。”
　　“你爸爸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海上打渔呢。”张老师不紧不慢的说着，“你和你爸爸长得还是有两三分相似的，尤其是这双桃花眼。”

　　余惊羽看到杨霏微微垂下的脑袋忽而抬起，两眼放光，像个小狐狸似的问道：“既然我是你恩人的孩子，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报答我？”
　　“那是肯定的，”张小茂点头称是，“我听你奶奶说你是县城里转学到这边来的，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尽管说，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
　　“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杨霏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眼尾上翘，对上钩的鱼很满意。
　　“你说来听听。”张小茂真诚的看着杨霏。

　　“我要回县城上学。”
　　张小茂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烫手山芋，微怔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我帮不上忙，需要你家长同意。”
　　“切，这就是你报答恩人的诚意。”杨霏别过脸，气愤不已。
　　张小茂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吭声，从他被龙城中学赶走之后，他对漂亮女人多少有些抗拒。良久才憋红了脸说道：“一年后考上龙城中学，你就可以回县城上学了。”

　　杨霏翻了个白眼，这还要你说。
　　“还好余惊羽是女生，不然今天，你的名誉就坏了。这样污蔑对方清白的事情不好，你以后就不要再做了。”张小茂思来想去，良心难安，补充道。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杨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向一旁的帮凶，忽而笑道，“也不是不行，你的得意学生骗了我几十块钱，你先管管她，如果处理结果能让我心服口服，我就听你一回，怎么样？”
　　余惊羽木着脸，看不出情绪，在张小茂的注目下，吐出三字：“没骗钱。”
　　“某些没骨头的人敢做不敢当啊！”像是找到了某个值得鼓吹的号角，杨霏斗志昂扬的嘲讽着。

　　只不过这飘飘的红旗很快就被拦腰斩断了。
　　余惊羽上前攥住杨霏的手腕，将人拉扯到了桥边，将杨霏反手摁在桥上。
　　桥是石头做的，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胳膊上的肌肤渗入，像是要侵入骨髓一般。

　　杨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起来：“你要干嘛？要干嘛？信不信我报警！”
　　“你害怕了。”
　　没有起伏的冰冷话语从耳边划过。

　　“河的终点是大海。”
　　桥本身并不高，这会儿余惊羽轻轻推搡了一下，杨霏半个身子倒挂在桥上，仿佛下一秒，余惊羽松手，她就会坠桥落水，“杀人啦！杀人啦！”
　　杨霏惨叫连连，惊魂未定，余惊羽拎起她，问道：“几十块钱换你一条命，够吗？”
　　杨霏才喘过气来，就听到余惊羽是这个疯子在耳畔附语，连忙点头，磕磕绊绊道：“够，够了。”心里却是把余惊羽记恨上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钱没要到，还虚惊一场，这次出门可真倒霉。

　　杨霏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奶奶身上。
　　可是就连最后的希望也倒戈了。

　　半夜躲在被窝里，杨霏偷偷的抹眼泪，她来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说什么追求自由，奔向大海的怀抱，全都是假象，这就是一个囚笼，把她死死的困在了这里。

　　第二天一早，杨霏本来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大有一种我就是不去学校，你又能奈我何的架势。
　　只不过还是输给了肚子。

　　昨儿回来后，本来想用苦肉计博取点同情，很有气势的冲着奶奶放话：“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去上学的。”

　　半夜的时候饿得不行，偏偏带来的零食都吃完了，她悄悄去厨房，结果干干净净，就连一点剩饭剩菜都没有。
　　她只能把目光放向冰箱，结果冰箱还没开，就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担心被抓包，又迅速回房间去了。

　　杨霏饿了三顿，早上晕乎乎的，闻到楼下的海鲜粥，几乎在本能的诱惑下，下楼吃了早餐。
　　热粥下肚，暖洋洋的。

　　就这样被奶奶逮到，拉到了学校。
　　路上，杨奶奶絮絮叨叨的，纵使杨霏不过脑子，也记住了一个名字，小余。

　　小余她学习是个顶个的好，你要是遇到学习上的问题，就找她。
　　小余她在同辈里面是出了名的优秀，几乎没有人不听她的话，你要是受欺负了，就找她。
　　小余她啊，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向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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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余小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亲孙女儿呢！杨霏不是心甘情愿来上学的，耷拉着脸，垂头丧气的，听到奶奶总是提这个名字，心里不是滋味。

　　杨奶奶带着杨霏来到了龙溪中学。
　　第一眼的感觉，很小。
　　小到一眼就能把一切尽收眼底。
　　甚至连她以前念过小学的四分之一都没有。

　　杨霏不是没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从她走出房间，愿意来上学，她就已经做出了妥协，只不过这一刻她才深深的感受到了现实的骨感。

　　整个学校只有两栋楼，楼房坐北朝南，西边那栋稍微矮点，看模样还在修建，吵嚷的施工声音不时传来，东边那栋呈倒“L”，总共三层。
　　校园里的绿化少的可怜，只有楼房前的两处花坛，里面种着山茶花，这个季节，一个个的花骨朵儿才冒头。

　　地面上到处是砂砾，升旗台就在最南边的正中央，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杨奶奶拉着杨霏走到了校长办公室。

　　他们在寒暄，杨霏就站在一旁打量房间。
　　校长室挂着日光灯，整个房间很简洁，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还有一个装着各种文件的办公柜。
　　不多时，来了个人领着她去初三1班的教室。

　　杨霏以为这个学校已经够破够烂了，然而现实告诉她还不止。

　　初三1班的门开着。
　　杨霏到的时候，底下乱糟糟的，吵闹的厉害。
　　讲台桌前站着一个人，从杨霏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及耳的短发遮不住她的笔挺的鼻梁，有些眼熟，在她还在记忆里寻找的时候，拍桌声响起，她循声看去，是从讲台传来的。

　　教室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都安静，我们先分组，把教室打扫一下先。”

　　从讲台上拿过粉笔，转身的瞬间，两人目光相接。
　　是她。

　　杨霏在发愣的时候，余惊羽已经在黑板上写了这次大扫除需要的项目。
　　洒水，扫地，移桌子，倒垃圾，擦窗户，擦黑板……

　　很快，下面就有人开始自行组队，分工合作。
　　“小余真的是个很能干的孩子呢。”杨霏回神，听得旁边带她过来的老师说着。

　　原来她就是小余啊！
　　虚伪的家伙，就知道在老师们面前装！
　　迟早有一天，她要撕下她脸上的假面！

　　“那我呢，需要我干点什么吗？”杨霏笑嘻嘻说着，走进了教室，颇为自来熟的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杨霏，很高兴认识你们。”

　　教室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
　　“可不是，听说是城里来的，瞧那一身的装扮，就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听说这里有点问题，不然怎么转到我们这犄角旮旯的小岛上来。”说话的女生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可惜了，不过女人嘛，长得漂亮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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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惊羽扭头看向杨霏，冷漠的像是在看陌生人似的，“做什么都行，能为集体做点事就好。”

　　“小余说的对。”老师站到了讲台上，高声说道，“大家好，我是初三1班的班主任叶凡，很高兴接下来的一年能和大家一起备战中考。今天开学第一天，就让余惊羽同学暂时做咱们班的临时班长，过段时间等大家都熟悉了我们再另外选正式的班干部。”

　　下面没有人反对。
　　叶凡又小声和余惊羽打招呼：“老师现在要去开个会，你带着大家大扫除，照顾着点转校生。”说着又冲着杨霏招手，“杨霏啊，你先跟着班长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不要拘谨！”

　　叶凡交代完后就走了。
　　杨霏看着余惊羽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在心里念道：原来她叫余惊羽啊，还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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