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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法莲华
“这把乌木檀香扇原本有两把,一把给了南嫣,最后一把做给了你吧。”老姑娘说。
棠露微微讶然,眼神不自觉落在手中扇面上。
“南嫣配得上这把扇,你也配得上。”老姑娘丝毫不吝啬夸奖棠露与南嫣。
棠露笑笑,随后从包里拿出手机:“这衣服和扇子多少钱,我买了。”
老姑娘摇摇头:“衣裳和扇子本是死物,如今有了好去处那便是活了过来,既然你让它们活了过来,那我又怎么会有收你钱的道理呢?”
棠露觉得这样不妥,还欲争取,但见老姑娘已经下楼去了,只好作罢。
棠露也跟着下楼。段峤见棠露拿着一身衣裳,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檀香扇,笑说:“你眼光不错,这扇子衬得你极美。”
老姑娘呵呵笑道:“美人自当以好物相配才是合时宜的。”
棠露被说得不好意思。
段峤又问:“你想挑些什么?”
棠露摇头:“得了一身衣裳和一把扇子,已经觉得拾到了宝,就这样吧。”
“行。”
离开老姑娘杂货店后,段峤主动帮棠露拿衣服,棠露也没拒绝,她只一个劲儿把轻摇着扇子,乐得跟什么似的。
段峤失笑:“你很喜欢这扇子?”
“嗯。”棠露展开扇面,放到鼻下轻嗅着檀木香气,颇是宁神静心。
见到棠露开心的模样,段峤由衷一笑。
其实棠露自己也慢慢发现,和段峤一起的时候,她不会去想那些糟心难过的事,反倒能轻松自在。
这让她感觉到段峤是有一种魔力能感染到她的情绪。
两人边说边走,没个方向,不由地就走到一处依山而建的古寺门前。
眼前古寺是位于邬镇边缘,就着山脚而修建,寺门高高耸立着几树挺拔的松柏。
隐于幽寂山林当中的古寺遗世而独立,晨钟暮鼓,梵音飘渺。
棠露停下脚步,望着寺门正中的匾额,念道:“兰因寺。”
“小时候我时常同朋友来这里听老和尚念经。”段峤回忆着说。
“你不觉得枯燥?”
“不会,反而觉得心能静下来。”
棠露点头。
虽然她不曾听经,但是心烦之时倒是会手抄《心经》以缓解燥乱的心。
“进去看看?”段峤提议。
“好。”
两人举步进寺。
寺中弥漫着浓浓的檀香,阳光透过香烟,袅袅地萦绕着佛堂。
殿前庭院多植矮松和参天柏树,鸟鸣虫叫声混着佛堂颂经声,更显幽远寂静。
棠露停步殿前,老远就见一老僧人手捻佛珠而来。段峤见了,双手合十冲迎面而来的僧人哈腰。
那僧人是寺中名望颇高的和尚,法号心眉。段峤与他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时。
上回部队放假回邬镇正值严冬时分,风雪呼啸。
在飘雪的百里风陵潮之上,段峤曾与心眉和尚泛舟湖上,于般篷内煮茶赏雪,又不惬意。
回想一下,那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心眉和尚见了棠露和段峤,微笑行礼。棠露回以微笑。
段峤与心眉和尚闲话了几句后,心眉和尚忽而看向棠露,对她说她看上去心结未解。
棠露震惊于心眉和尚的眼力。
“世间万事万物,因缘和合,取舍犹为重要。”心眉和尚似乎点拨了棠露。
闻言后,棠露久久没回过神来。
出了兰因寺,棠露才渐渐反应过来。
段峤瞧着她,喃喃道:“你悟了?”
棠露笑笑没说话。
彼时只见段峤淡淡说道:“世上的人和事都是因缘和合所成。不管是好因善缘的善果,还是轮回中无法逃避的恶果。这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是由我们自己亲自参与并种下的。”
棠露沉思着,随后目光平静地落在段峤身上。
“所以,我们要懂得取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要的在于当下。”段峤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听了段峤的话,棠露笑了笑:“教官还找有禅意嘛,”
段峤亦笑:“闲来无聊,读过几本佛经。”
正说着,身后传来心眉和尚的声音。
他步履轻快而来,将一本手抄的经书递到棠露面前,说着:“今日与你有缘,这本手抄的《大乘妙法莲华经》便赠予你吧。”
棠露双手合十以表感谢。
接过经书,装订整齐,是棉线缝合,颇有古书之风,翻页时淡淡墨香萦绕鼻腔。
当夜回到段家古宅,棠露便焚了一炉梵音檀香,临窗夜读《大乘妙法莲华经》
此经佛理至深,棠露未能读懂,但她知道,今日心眉和尚与段峤对她所说的话,无不是让她望眼当下,将驻扎于心底深处,不可触碰的孟浔变成舍得。
只是这七年的光阴岁月,又岂是一朝一暮,一句因缘和合便能摒弃的。
说到底还是她境界不够。
这一夜,棠露心绪低迷起来。
……
这天黄昏,棠露扇着乌木檀香扇悠哉悠哉地在古宅藏书房里看书。
段峤爷爷不仅擅古琴,还通诗书,古今中外书籍皆有收藏,尤爱国学。
宅院独僻了一处安静的厢房以作藏书之用,房内几面墙皆是到顶书架,许多古书典籍都收藏于此。
那日段峤见棠露闲在花架旁静读《楚辞》便知她心喜读书,便把藏书房的钥匙给了她,让她无聊时去看看书。
现下段峤有事出门了,独她一人在宅院当中,闲下无聊,便一个人来了藏书房。
书房除了藏书,还珍藏着不少字画,丹青。大部分都是卷轴归置半腰高的青瓷瓶中,但仍是小部分挂于墙中。
其中一面墙挂了四幅国画,画中是梅兰竹菊,看印章与落款,不难知道那是段峤爷爷所画。
棠露观赏着,心觉这国画的水平非常精湛了,颇有大师之风。
看过国画后,另一面墙裱着一幅字,是遒健飘逸的行书。那幅字书的是韦庄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
她微仰着头,看着那幅字,念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读到此句,棠露不由想起老姑娘初见南嫣时,便是以此句称赞她的。
“南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棠露心里蓦地像被一团白雾罩住,一切都是看不清,摸不透,周遭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
月出时分,棠露仍在藏书房内看书,看书入了迷,一下子忘了时间。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夜幕中的月光不再清朗,而是淡淡的凄迷。
从黄昏到深夜,棠露终于将汤显祖的《紫钗记》读完,竟有些意犹未尽。
她看了眼时间,见已经不早,不由揉了下眼睛了,有些困倦之意。
棠露离开了藏书房,沿抄手游廊往西厢去时,便见东厢一侧亮着暖黄灯光,灯光透过镂花窗格柔柔地洒出来。
她顿觉诧异,段峤出了门,什么时候回的来,她竟不知道。
心想着,棠露便举步向东厢方向去。
这才到东厢门前,棠露便见房门棠虚掩着的。她正欲敲门时就透过虚掩房门的缝隙看到房中有一个女人。
棠露一愣,以为看书久了,迷了眼睛,当下又认认真真看了几眼。
就见房中段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不省人事,随后房中那女人,她披着一头大波浪卷,身穿一身黑色呆带短裙。
在这样仍有些春寒的深夜,穿得如此单薄真的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房中女人俯身解了段峤的衣裳,又解了自己的裙子,之后拿出手机来,躺在段峤身上,举着手机一通乱拍。
此时此刻,棠露立时反应过来,这女人估计是想拍段峤和自己的香艳照片,以此敲诈勒索。
棠露心中大叫不妙,猛地一下推开房门,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个女人的手机夺过来,二话不说就将照片通通删除,连同相册回收站一并删除。
那女人被棠露的突如其来吓个半死,快抓起衣服捂着身子,颤抖地说:“你谁呀,抢我手机干嘛。”
棠露将手机扔回给她,冷声说着:“你想干嘛?”
“我问你想干嘛。”那女人强行理直气壮。
棠露轻蔑一笑,潇洒地展开扇子轻轻地扇风,说道:“我住这儿。”
那女人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地说:“他是你男朋友?”
棠露嗯哼了声。
“对不起,这是个误会……”那女人忙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逃了。
经过棠露身边时,留下浓郁刺鼻的香水味。她不自觉以乌木檀香扇掩鼻。
那女人走了之后,棠露目光凝到段峤身上,叹了口气,径自把段峤身上的衣服扣上扣上。
段峤脸色绯红,浑身酒气,不用想都知道是醉酒,不然也不会让那个女人有机可乘。
棠露给段峤系好纽扣之后,又拉上被子给段峤盖好,然而这个时候,段峤的手扼住了棠露的手腕。
棠露被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
段峤握住棠露的手腕,瓫声瓫气地说:“我喜欢你呀,好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呀……”
棠露没放心上,只道他是醉酒乱说话,挣开了他的手,给他掖好被角后便离开了。
一夜无话。
次晨起床,棠露早早便起了,去厨房煮了白米粥,又冲泡了一杯蜂蜜水。
昨夜宿醉,今晨估计是头痛的,喝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是最好不过的了。
刚冲好蜂蜜水的棠露正往东厢去,路过庭院时便见段峤已然起身,正一个人在花架旁的石椅上坐着。
“你醒了?”棠露走过来,将蜂蜜水递到他面前。
段峤微笑:“谢谢。
段峤看上去脸色有些许的苍白。
“昨天晚上怎么喝那么多酒?”棠露问了句,
段峤按压着太阳穴,哑着嗓子道:“我不记得了,昨天晚上,朋友新开的酒吧开业,叫我去喝两杯,我去了,然后喝得有点多……”
棠露点头:“以后少去那种地方,男孩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段峤不由失笑。
“我说真的,虽说你是军人,但人心难测,你不知道怪人什么时候下手,防不胜防。”棠露说。
段峤笑着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你喝了蜂蜜水就去吃早餐吧,我煮了清淡的米粥,然后你就休息一下吧,这些天你陪着我逛邬镇,已经很麻烦你了,剩下这些天教官不用陪着我了。”
“你可以吗?”
“可以,那天兰因寺遇到心眉大师后,我便开始学习参悟所谓因缘和合,希望自己能早日明白其中道理。
“那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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