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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日早起，张阿秀打开殿门，看着已经侯在门外的如意，心中很是欣慰。
对比隔壁那位，因厌学情绪而卧在床上拒不起来九皇子，一瞬间理解了那些年教过自己的老师们，为什么总是爱别的同学而不爱自己，因为那些都是勤勉的孩子了啊。
和如意一同再回到殿中，九皇子还在床上躺着，一副我很不舒服的样子，见如意端了水进来，也还并没有站起身来，张阿秀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
磨蹭了有一刻钟才慢慢吞吞挪下床，像极了当初身不由己的自己，张阿秀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如意还是伺候九皇子穿衣和洗漱，张阿秀一如往常的叠被整理床铺。
“阿秀哥，昨夜你说的没有书不好教，奴有办法。”
张阿秀听了有些吃惊，马上停了手上的动作，“你能找到书？”
如意也正好帮九皇子洗漱妥当，听张阿秀问完，扔下一句“等我”便端起盆，“蹬蹬蹬”跑了出去。
说是惊喜真的不为过，张阿秀上了二十多年学，学的可都是简体字，这繁体字连蒙带猜也能认个大概，可要说写，那是真写不来几个的。
不多时，如意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包袱回来了，打开包袱里的左三层右三层，才露出一本线缝的厚厚册子。
可能因为翻看次数太多，书皮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了。
如意献宝般捧给张阿秀，解释道，“当初来时，在柜子夹缝里找到的，一直收藏至今，奴家乡都以家里能有本书为傲的。”
说完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张阿秀拿过书，翻开内容一看，不禁在心里泪流满面的庆幸，幸好这三人里就只有自己识字才会不那么尴尬，因为手里这一本，真是一本内容扎实的古代开车大典啊……
如意看张阿秀面色不对，小脸一垮，连忙问道：“阿秀哥，是不是书有什么问题？奴看这么这书这么厚实，以为是顶好的一本。”
张阿秀看得老脸一红，却也不能实话实说，毕竟只有这一本书，也只能违心道：“是，顶顶好的一本。”
说完就把书往自己怀里揣，往后这就是第一本教科书，这内容酸爽的程度，张阿秀忽然有些牙疼，这简直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的下去啊……
吃过了早餐，就该正式开课了。
临开课，张阿秀又拿出那本书，真的明白了一件事，打脸来的迅速程度，真的和人的得意程度是成正比的。
她此刻一点也不喜欢勤勉的如意了，如果如意能和九皇子一样厌学就好了。
看着如意准备好的炭条，再加上如意本人殷切的眼神。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讲吧。
教几个字，他们也看不懂这是一本什么的书的。再说，这么厚的一本，学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说不定将来能得来一本正常点的。
九皇子还是不愿意多说话，但是仅用行动就能把七八岁小孩的人嫌狗厌劲儿拉满。
张阿秀被气到再次锤墙后，尊称也忘了，直接拿出杀手锏：“你要是再不遵守课堂纪律，中午别吃饭！”
九皇子一听中午不让吃饭，那还了得，当即竖了眉眼。
张阿秀也被气狠了，你还瞪眼，马上表示，这事情自己说到做到！
如意坐在中间静如鹌鹑，神仙打架，自己才不会出去做那池鱼，就做那缩头的王八！
气氛剑拔弩张，平时总当和事老的那个也装死了……
九皇子在看了如意无数眼后，还是没等到台阶下，指着一旁的字愤愤道：“这些我都会了的，你还要磨蹭再讲一刻钟，我哪里坐的住？”
张阿秀听了这话都被气笑了，你这扰乱课堂纪律的学渣，到头来还能把锅甩到我头上？好好好，有种！你这顿饭还真就吃不上了。
“好，我上午讲了十个字，你全部读写出来，我就承认是我讲的慢，是我的错。”张阿秀抬眼，对上九皇子的眼神，“如果你不能全部读写出来，你今日就别吃饭了，需要老老实实待在书房中思过，能答应吗？”
“能！”
张阿秀听完暗自咬牙，行，好一个狗脾气！
接下来的事情，张阿秀并不愿意回想。
九皇子，大概是张阿秀这小半辈子遇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天才吧……
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人能够过目不忘。
教过的十个字全对，再加十个字，过了一刻钟竟也全会了。
张阿秀不死心的问道，“再教你，你还能学会是吗？”
“今日不能了，今日累了，饿了。”
行，有种，好小子。
“你幼时有人给启蒙过吗？”张阿秀想换一种可能，毕竟这孩子学的这么快的话，这本开车书…可能早早就能学完了，到时候怎么办？眼前这位天才，还是个孩子啊……
九皇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幼时是在娘娘的狗窝中长大的。”
“娘娘是谁？”
“生母。”
……
这么复杂的家庭伦理，张阿秀表示无能为力，只能清清嗓子故作无事发生地来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吃饭吧。”
如意听见吃饭二字，才表现的大梦初醒般一拍脑门，“哎呦，别是过了饭时吧！”说完就“蹬蹬蹬”跑掉了。
自从这如意坦白后，可能心里没什么压力了，日渐活泼的很啊……
张阿秀很是羡慕，反观自己，自从这窗户纸捅破后，简直霉运练练。
她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炭条，一边叹气，从哪里能搞一本正经书来？这真还就成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书本可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
过了一刻钟，如意终于回来了，午食没带回来不说，还带回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蒹葭宫的那位宠妃被下了大牢，据说是因为给皇上下毒……”如意回来急吼吼的给大家报告这个消息，看众人也没什么反应，犹自叨叨着，“哎呦，真真恶毒的妇人，皇上那么偏爱于她。”
……
九皇子对于没带回来午食，十分介意，当场扬言下午要罢课半天。
张阿秀心里表示十分赞同，面上却写满了对罢课之人的不虞。
如意尤遭晴天霹雳：“阿秀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再习字啊？”
对于蒹葭宫宠妃这件事，张阿秀其实心里担心的很，想必皇帝确实是中了毒，而下毒之人定不是这位宠妃，初来时就听说这位宠妃是没有孩子的，皇帝死了，对她来说丝毫好处都没有。
看来，是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
再看自己身边这两个，一个因为没法吃正在发狗脾气，另一个还在絮叨真真狠毒的一个妇人。
絮叨的那个原来看似很精明的，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蒹葭宫宠妃下大牢这件事，在众人心头并没有存留多久。上午都生了一肚子气，现在渐渐都气消了，肚子也都开始“咕噜噜”叫唤了起来。
九皇子因没得饭吃，对那扇破门更是摔摔打打的厉害。
终于“砰”的一声，早就不堪重负的门也有了脾气，撂挑子不干了。
张阿秀闻声望去，这他妈好得很，饭没得吃，还得修门。
九皇子看看轰然倒地的门，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再看看已经拿了锤子来的张阿秀，冷哼一声，小脸一板搓搓手走掉了。
张阿秀：“……”
行吧，谁让人家是皇子呢，大概是多少有点王子病？
她出门捡了一块青砖，踩着凳子正好够的着。
一顿叮叮当当之后，门算是凑合弄上去了。
张阿秀才有空对着如意挤眉弄眼，揶揄道：“如此看来龙子凤孙就是与我等草民不同，天生神力，便是不吃饭也是力大无群。”
如意在一旁听完，掩口笑了起来。
看九皇子神情不痛快，张阿秀觉得自己的目地达到了，忙带了如意出来，“要识字吗？”
饿着不如找点事做，反而快过些。
如意一直觉得张阿秀入宫前肯定是一位世家子弟，如今遭了难，才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所以他从不问及张阿秀这些过往，倒是自己的家乡事说的最多。
“最是羡慕那些能上族学的，我们外姓人，又没族中贴补，哪里上的起学啊。”说完似又想起什么好笑的嘻嘻笑起来，笑完后才说，“阿秀你知道族学外一直都会有人偷听吗？”
张阿秀表示不知。
如意又在心里感叹一番，果然真真好人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唉，就是入了这皇宫埋没了。
张阿秀不知如意心里又替他感叹了一回，她是真不知道啊。
接着如意又讲起偷听这一故事，“有一天，我们一行七八个孩子，都藏在学堂后的一棵大柳树上头，谁也不敢出声。当时正值夏天，虽说之前已经把树上的蝉捉了大半，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光一只就吵的很，别说七八只。”
张阿秀听后，点头表示赞同，知了这东西确实吵得很。
“我们一边悄悄找，找了就丢下去，这事儿却被不爱听课的族长儿子发现了，便向夫子告发了我们。夫子人倒是很好，没说什么，反倒说他没有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们都在心里庆幸这事算是过去了，没想到晚上就被族长婆娘找来，大家都被爹娘结结实实来了顿狠揍。”
“再后来，族学学堂外头就加了高高两堵墙，我们就再也没机会偷听了。”
如意说的惆怅，张阿秀听的替他惆怅。
她看如意是在难过，开口劝道，“将来会好的，将来这天下适龄儿童都能读书，将来会有真正的国富民强。”
“这学堂，都叫希望小学人人能读，寓意为有小学才有希望。”
她不惜用遥远的未来的盛世给如意画大饼，为了让现在这名失学儿童能高兴起来。
如意听了果然十分高兴，兴冲冲地说：“对，就叫希望小学，阿秀哥这名字起的真好，但愿我们能活着见到那盛世。”
太难了，别说现在过得朝不保夕，就是能寿终正寝活到一百岁也难见到的。
可看如意是在是太高兴，张阿秀笑笑附和，“是，我们都活的长长久久，一定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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