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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贵人
傅显喜出望外道:“叔父吩咐我什么?”
江平道:“二爷说彭记粮庄上次收了我们家六百斤小米,是记的账,说三个月填上,如今日子已到了,二爷叫你拿着账本去跟彭记的老板收账。”
收账这种事原有专人做,最怕人家和你扯皮,迟迟地不肯填上,就算填了,也难免缺斤少两,让人回去不好交代,老人儿尚且如此,新人更容易被人戏弄欺负。虽说傅家是县上资历老且有名声的大户,一般人想着与他们家做长久的生意,一般不会为难,但这个活计总归是个苦差事。
傅显心里知道,满口里只是答应:“我知道了,必定收完回来。”他见江平转身要回屋,赶忙又问了一句,“我今天……能跟叔父请安吗?”
江平一怔,道:“少爷容我进去问问二爷。”
眼看他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同傅显道:“二爷说让您赶紧去收账,等收了账再来请安。”
傅显脸上有些失落,说道:“既如此,我必快快地收账回来,再来看望叔父。”
傅显先去账房取了账册,便自己上了街。
按道理傅家的主子出门,都是坐车或者坐轿,最不济也是骑上高头大马,傅显出门却什么都没有,以前闲时去茶馆听书也是走路去,知道领不到坐骑,也从来没想过去领。
他没听过彭记粮庄,也不知在哪里,只能边问边走,走了大半个时辰竟还没到,好容易又问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大爷,嘴里糊里糊涂说了半天,又是往东又是往西的,傅显心道不成,便想再问别人。
可这地方竟也偏僻,那老头子一走,傅显一时也找不到个路人,走了一会儿,见前面地上好像坐了个花子,他便上去要问那叫花子。
走了两步,边上巷子里突然窜出来几个人,傅显一眼认出他们就是之前骂自己野种的那群混混,告到了衙门最后莫名其妙又不告了。
傅显直觉没好事,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群混混却不答话,咧嘴冷笑一声,只听一声闷响,傅显后脑一痛,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了。
傅显醒来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他被绑得结结实实,麻绳在胸口横了四五圈,绕到手腕上又打了两个死结,他的两只脚也分别被绑在椅柱上。
傅显忍着头疼,用力挣动了两下,发现根本挣不开。他抬头左右看了看,是个小屋子,里头除了他和椅子,什么都没有,南墙上开了个木窗,窗纸翘起了边儿,一半发黄发硬的窗纸偶尔被风吹起来,有气无力地扇动两下。
傅显赶忙去看衣裳里的账本,蹭到麻绳,感觉账本还好好在身上揣着,这才吐出一口气来。
就在这时,门板忽然响了,外头走进来那几个混混,带头的是个方脸汉子,眼睛下面一道长长的刀疤,他便是上次的混混头赵二,看着傅显时满脸杀气,颊上肌肉抽了一抽,道:“哟,醒了?”
傅显恨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赵二笑了一声,一脚踩在傅显膝盖上,凑过去道:“不干什么,就是瞧你不顺眼,想收拾你。”
傅显道:“光天化日伤人性命,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那赵二浑似全然不在意,连带几个小混混也跟在后面露出一口黄牙,纷纷笑了出来。
“王法?王法对我们可没什么用。”赵二往后退了几步,说道:“兄弟们,先给他来点开胃菜。”
说罢,几个小混混就摩拳擦掌走了过来。
傅显急得额上青筋都爆出来,大叫道:“你们为何总与我过不去?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却没有人再回答他了,雨点似的拳头不停地落下来,他被绑着根本无处可躲,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一阵金星乱闪,耳朵里就开起了水陆道场,其中一拳猛地抡在他鼻子上,他的眼泪立刻就被痛得逼出来,稀薄的液体糊了一脸,也不知是泪是血。
外头墙边上静静立着两个人,傅映白穿着一件玄貂披风,领口束得紧,整个下巴都藏在黑色的貂毛里,瓷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站在这破屋外,矜贵的气质与周遭的场景实在格格不入。
他手里捧着一个夹棉缎子包着的铜手炉,拇指慢慢摩挲着缎子上的梅花暗纹,听着里面拳头砸在身上的声音,脑子里间或传来几声系统提示音:
“叮!目标人物傅显增加成长值2分。”
“叮!目标人物傅显增加成长值2分。”
“叮!目标人物傅显增加成长值2分。”
“叮!目标人物傅显增加成长值2分。”
不知怎的,他本该高兴,可想到傅显一张青葱的笑脸,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只盯着任务面板上蹭蹭往上涨的数字,催促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涨得快一些,傅显便少挨一些苦。
江平站在他身后半步,一直一言不发,直听到里头的“开胃菜”已经上完,忽然傅映白就吩咐他:“你回去想办法把傅显身边的丫鬟丁香叫过来,你安排别人去,不要亲自露面。”
江平领命去了。
里头傅显被打得鲜血横流,意识昏昏沉沉,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血线顺着笔直的鼻梁,从鼻尖上一滴一滴往下流。把身上青灰色的料子染出点点暗沉的黑红色。他嘴里还在喃喃:“你们为什么……为什么……”
赵二身后的小混混看打得很了,怕真闹出人命,上前一步附在赵二耳边道:“大哥,打成这样了,要不咱们赶紧撤?”
赵二道:“怕什么?这是个克父克母的野种,命硬,自然还得给他上点硬菜!”
再说了,背后的金主交代了,往死里教训,若真闹出人命,自有金主担着,他们只管收钱就是了。
赵二斜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傅显,吩咐道:“弄盆冷水来,泼他脸上,让他给老子醒醒!”
那头江平快马回了傅家,吩咐一个小厮,让他告诉丁香,就说少爷去彭记粮庄收账,有点急事让丁香过去一趟。
丁香闻言也不犹豫,临走时想到少爷怕是在外面短银子用,还去自己匣子里开锁取了几吊私房钱,便一个人出去了。
江平原要赶着回傅映白身边,但转念一想丁香一个姑娘家,那彭记粮庄又偏僻,别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便一路跟在丁香后面。
彭记粮庄本就不近,傅显尚且走了大半个时辰,丁香一个娇小丫头,走了半天也才走到了甜水巷的倚红桥。过了桥原本应向南走,丁香不认得路,抬脚就往北走,江平跟在后面干着急,又不能现身去告诉她,只得跟着。
那头傅显已被打得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烂泥一样倒在椅子上,不断地喘着粗气,他浑身已痛得麻木,失去了知觉,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赵二忽然用力一扯他衣领,呼出一口隔夜酒肉的恶臭,道:“哟,还没死,我说你这贱命够硬,上辈子一定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吧!”
傅显被打得呜咽不能言语,突然感觉衣服里的账本被这恶棍扯得掉出来,想到叔父还在家中等着他收账回去,登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发狂的野兽一样狠狠在椅子上挣扎起来,红了眼睛叫道:“把我的账册还给我!”
说话时细碎的血沫子溅到赵二的脸上,赵二一双吊梢眼忽然瞪起来,反手就狠狠掴了傅显一个耳光。
屋外傅映白早放了手炉,挨打的明明是傅显,他自己却热出了一身细汗,等了半天没见那丁香丫头来,不禁也有些急了。
金手指呢?这时候不是应该天降贵人,来个绝处逢生吗?怎么他等了半天连个苍蝇也没有?别告诉他系统又出故障了。
面板上傅显的成长值到了60就再也没动过。
傅映白还在外头踌躇,忽听脑子里“叮”的一声,傅映白一喜,以为是成长值又涨了,谁知系统竟响起了警报:“一级警告!一级警告!目标人物傅显生命值即将清零,请尽快处理!”
傅映白一脸震惊,心内终于破口骂了一句,我艹你大爷说好的金手指呢!连夜被斧头帮剁了吗?!
但此刻也等不及天降贵人了,江平又不在身边,傅映白只得自己一脚踹开那破门,向那群混混叫道:“住手!”
赵二一看金主来了,便真的停了手,摆出个谄媚的笑脸,刚想说什么,就听傅映白道:“傅家的人快来了,你们赶紧走。”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傅显跟前,见他好好一张脸被打得血呼流烂,真叫一个惨不忍睹,二话不说就开始给他解绳子。余光瞥到那几个混混还杵着,脸上的意思不言而喻,傅映白抿着唇摸出两个五十两的银锭扔出去:“嘴巴给我闭紧了,下次自然还有你们的买卖。”
赵二见着银锭,一张脸登时乐得开了花,忙不迭捡了揣进怀里,口里连连应着“好”,见傅映白解不开那打了死结的麻绳,还笑着献上来一把匕首,道:“二爷用这个,小心伤了手。”傅映白冷冷看了眼赵二,接过匕首给傅显割开绳子,再往外看,那些混混已大笑着走了。
傅显浑身是血,也没半点力气,解开之后便倒在傅映白肩上,傅映白伸指探他鼻息,探出他呼吸微不可闻,脑子里的任务面板也在“呲呲”的冒花,像是漏了电的老电视,眼看就要崩了,傅映白拍了拍他脸,叫他道:“傅显?傅显?”
傅显迷迷糊糊听着叔父的声音,勉力睁眼一瞧,竟真的看到叔父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傅显憋了半天的委屈登时如泄洪一般,又是后怕见不着傅映白最后一面,哭着脱口叫了一声“叔父”。
傅映白还没能应他,后背一紧,就被傅显紧紧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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