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可没坏心思

　　安城奂一阵莫名其妙：“去交流完你脑子进水了？”

　　有奚念一个间接性发疯他就已经很头疼了。

　　看到安城奂，奚念终于冷静，力气神奇恢复，小心地贴着墙站起，还顺带躲褚邱远了些，一张口委屈巴巴：“哥哥，你怎么才回来，这里有个坏人。”

　　这回换成褚邱一头雾水，他指指自己：“我？”

　　奚念想要过去找安城奂，但褚邱挡在中间，他有些发怵。

　　“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安城奂大概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奚念应该是独自一人见到陌生面孔害怕了。

　　“它不动了。”奚念暂时还不了解电量不足手机会关机。

　　安城奂示意褚邱先去沙发上坐：“没电了？”

　　“可能因为我骂它笨吧。”

　　“你骂手机做什么？”

　　安城奂大为不解。

　　因为它不知道去哪儿找人鱼，奚念在心中默默回答。

　　他鼓鼓嘴，看到褚邱坐在不远处，什么都没说。

　　人鱼的秘密是不能随便让陌生人知道的。

　　“算了，我跟朋友有事要谈，你先回房间，好吗？”

　　“又有事要谈啊？”

　　早上就是这样。

　　“他真的是哥哥的朋友？”奚念偷瞄着褚邱，小声问安城奂，“他也是人鱼吗？”

　　人鱼和人类竟然也能成为好朋友吗？

　　安城奂感觉自己头都大了，催促他赶紧回房：“我给你把手机充上电，你先在房间里玩，不然今晚就没有外卖吃。”

　　在奚念看来，外卖和好吃的食物是对等的，没有外卖，他就要吃早上那些不太好吃的食物。

　　他妥协地牵起嘴角，笑容中仍然带着些许勉强：“好吧，我这就回去。”

　　教会奚念怎么充电后，安城奂从客房离开时还特意将房门关上。

　　褚邱见他出来，挑眉打趣：“哥哥？”

　　安城奂揉了把头发：“你就别添乱了。”

　　不过这事儿也怪他，他本想在回来的路上给奚念打个电话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没有考虑到手机会没电。

　　“说说吧，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他精神有点问题。”

　　“确实挺明显的，不过，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安城奂叹了口气：“捡的，在我偶尔用来休息的那栋别墅外面。”

　　褚邱有些惊讶：“一个月不见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了？”

　　“我也不想的，当天我就报警了，”安城奂用手指比了比，“两次，但警方怀疑我要遗弃他。”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褚邱说完就猜到原因，“不会是因为他很粘你还管你叫哥哥吧？”

　　被叫哥哥也算是安城奂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了，谁能想到奚念不叫他安哥，非叫他哥哥啊。

　　心机。

　　“你就没怀疑他是装的？”

　　“真是这样就好了。”安城奂看向客房的方向，他也希望奚念是装的，这样他就能没有心理负担地把他扔出去。

　　褚邱继续分析：“也是，虽然你是安氏的小少爷，但在你身边安插人也没什么用。”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扪心自问，监视你能有什么好处，”褚邱是安城奂一路咸鱼长大的见证者，“看你上班摸鱼？”

　　“我又不带他去公司。”

　　褚邱想到奚念刚才激烈的反应：“说真的，他要是精神有问题，身边不能没有人看着。”

　　“这我也知道，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物色合适的人照顾他。”

　　安城奂给褚邱简述奚念这两天的表现、说过的话，以及相遇时奚念的状况，包括奚念腿脚不行，衣服破破烂烂，还不太会穿衣服。

　　通过回忆复盘过一遍，安城奂也意识到奚念可能真的受到过什么严重刺激。

　　尤其是褚邱告诉他，奚念哀求说不要打断他的腿。

　　褚邱支着下巴：“他总觉得自己是人鱼？说起来，我倒想起件事。”

　　他没有透露当事人的姓名，只说了大概情况。

　　前段时间他师姐有个病人，也是因为受到刺激产生了认知障碍。

　　对方是个没什么姓名的十八线小明星，被一个平时就玩得很花的富豪强制包养。富豪有些恶趣味，包养了好几个差不多类型的男孩子，脾气很差，喜欢玩捆-绑囚禁那一套，情人不听话的时候，还会下狠手打骂。

　　小明星没什么背景，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是被抓回去，富豪腻了才肯放过他。

　　他情况要比奚念严重得多，不仅害怕见到陌生人，认知中对自己的种族一天一变，连交流都很费劲，是被家人带去治疗的。

　　安城奂本来就心软，听褚邱说到这儿，不禁想到奚念也许经历过那些不好的事，想起他说很怕黑，没有自己睡过，心脏像被狠狠攥住，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地疼。

　　那个别墅区私密性很好，管理也严格，以奚念的状态怎么可能自己偷偷跑进去，一定是什么人带他进去，又狠心抛弃了他。

　　又或者，奚念是从哪栋别墅逃出来的，实在走不动，才会停留在那里。

　　昨晚奚念都说自己害怕了，自己却还是把他赶回客房。

　　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昨晚他对奚念的态度，会是以后他午夜梦回时都忍不住爬起来懊悔反思的程度。

　　安城奂产生这些想法时，完全忽略了奚念回去后睡得四仰八叉昏天黑地、抱起来都没醒的事实。

　　看好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褚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那件事，猜测而已，你不是说他平时都挺开心的吗？”

　　安城奂慢慢吐了口气：“倒也是。”

　　他知道圈子里有些人玩得花，但他跟哥哥从小家教严格，父母也勒令他们不许跟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一起花天酒地，安城奂对他们肮脏龌龊的事仅限知道，从没亲眼见过也没经历过。

　　奚念除了怕人跟总觉得自己是鱼，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也许奚念的家人当时就住在那边，没有看住精神不太正常的他，才让他跑出来。

　　不对，如果奚念的家人也在那儿，不可能不找。他当天就报了警，就算他跟奚念的家人彼此错过，今天他们也该通过警方联系上他了。

　　安城奂按按额头，想不通奚念的来历，中午跟侦探聊时，对方也说可能需要多点时间进行调查。

　　总不能真是条鱼吧？

　　他摇摇头，把这种想法赶出大脑。

　　*

　　奚念看着手机上电量条逐渐变满，按照安城奂说的将插头拔下来，耐心等着安城奂跟朋友谈完叫他出去吃饭。

　　他有点饿了，哥哥怎么还不叫他？

　　在饥饿和会吵到人鱼前辈惹对方不高兴之间挣扎半晌，奚念拨通安城奂的号码。

　　没两秒电话就被接起：“奚念？在家为什么要打电话？”

　　“我不知道哥哥跟朋友的聊天有没有结束，打扰到你们就不好了，”奚念摸摸肚子，满脸愁容，“我可以出去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奚念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扑在地毯上。他拿上手机出去找安城奂，还特意找出看到人鱼的那个界面，准备一会儿给安城奂看。

　　到了客厅，他发现褚邱还在，踟蹰着不敢过去。

　　“怎么不过来？”思及奚念有可能比较可怜的身世抑或经历，安城奂语气软了些许，“过来呀，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

　　褚邱被他突然转变的语气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安城奂发现瞪了一眼。

　　奚念还是没动：“那个哥哥也要看吗？”

　　“如果你不想的话……”褚邱说着就要起身回避，被安城奂叫住。

　　安城奂招呼奚念过去：“没事，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叫他来，是要和他一起帮助你的，你可以相信他。”

　　前辈都这么说了，奚念自动将褚邱也划分到人鱼阵营，慢吞吞走过去，直接坐到他们两人中间：“我现在可以给你们看了吗？”

　　他态度变化之快，令两人瞠目结舌。

　　如果不是奚念最开始的表现，褚邱不觉得身边的少年精神有问题。

　　奚念已经学会播放和暂停，他点开视频，身体往后靠了些，好让安城奂和褚邱能够看清。

　　边上两人神情认真，仿佛要看的不是一个娱乐视频，而是上学时会决定某场大考成绩的复习课。

　　随着轻松悠扬的音乐响起，水面漾起微波，一个穿着橡胶鱼尾的女生游进画面，做了几个轻盈优雅的舞蹈动作。

　　安城奂扭头和褚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疑惑和无语。

　　相较褚邱，安城奂好歹知道原委。

　　奚念紧张兮兮跟他说看到的人鱼就是这？这不是爱好者拍的视频吗！她笑得那么开心哪只眼睛看出来是被强迫了？

　　刚开始穿戴鱼尾的人，游动时膝盖处忍不住弯曲是很正常的事，怎么就尾巴扭了？

　　哦他忘了，奚念坚定认为自己是条鱼来着。

　　奚念等了半晌都没人开口，于是忍不住强调事件的严重性，语气沉痛：“他们不知道尾巴对于一条人鱼来说有多重要。”

　　“他们拔了她的鳞片，扭伤她的尾巴，还要逼她跳舞。”

　　“太可怜了，我们得救她！”

　　长时间得不到回应，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像前辈这样在人类之中游刃有余的鱼也想不出办法吗？

　　“奚念，这只是视……”安城奂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他不解地看向制止他的好友。

　　褚邱用自己的手机找了很多相关视频，播放给奚念看。

　　奚念目不暇接看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们……”

　　竟然有这么多人鱼在陆地生活吗？

　　“奚念，人鱼在人类之中很常见，大家和平生活在一起，并不会去追究彼此的身份，所以以后你见到陌生人，不确定对方是人是鱼的情况下，也无须多问，因为大家并不在意彼此都是什么种族。”

　　“可是他们的尾巴……”

　　褚邱又找了几条鱼尾做得很逼真的视频，面不改色继续编：“每条人鱼的尾巴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人鱼只是入乡随俗，在陆地时间长了，鳞片就退化掉了。”

　　奚念不是很相信，他还没见过不长鳞片的人鱼：“真的？”

　　“真的。”

　　安城奂在奚念看不到的地方冲褚邱竖起大拇指，用口型说：“你这真是张口就来啊？”

　　褚邱白了他一眼，观察着奚念的状态。

　　奚念在消化这些骇鱼听闻的真相。

　　怪不得长辈们总说一定要多游多看，才能知道世界之大。

　　解决了心病，奚念终于放松，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尴尬非常，于是岔开话题问安城奂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刚才看视频的空档，奚念已经瞟了好几眼靠墙的鱼缸，再不开饭，他就要抓鱼吃了。

　　前辈不愧是前辈，经验丰富，还在家里养储备粮。

　　褚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病人，对奚念一直观察到晚餐结束。

　　临走时，他将一张名片递给安城奂：“我学姐，她对奚念这种情况要比我有经验得多。”

　　“不过，你平时也可以再多观察他看看，他现在除了认为自己是鱼，其他方面都十分正常，如果不影响生活，可以不用强制治疗。”

　　安城奂不解：“那你刚才还骗他？”

　　“你不是说他动不动就问你是不是鱼吗，这是为了避免他以后逮到人就问，不是省去不少麻烦？”

　　安城奂收起名片：“这次谢谢你。”

　　“别客气，咱们谁跟谁啊，”褚邱视线飘向正在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奚念，“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放身边呗，警局还要回访呢，等什么时候查到他身份再看以后吧。”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叫我。”

　　安城奂回到客厅，奚念已经快要趴在电视屏幕上，他将他拽回来：“不要离那么近，对眼睛不好。”

　　“哦。”奚念乖乖坐回沙发，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十分乖巧。

　　他不经意瞥向门边：“那个哥哥已经走了吗？”

　　“嗯。”安城奂正在手机上查看靠谱的家政公司，想要找个人照顾奚念。

　　他以为奚念后面还有话，转过头发现他正盯着前面的屏幕，没有要继续说什么的意思。

　　奚念确定前辈的朋友离开了才放下心，刚才吃饭时对方水撒在衬衫上还是用叫吹风机的东西吹干的，不会控制水，一定不是人鱼。

　　尽管知道了人鱼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很正常，但他还不是很习惯，没办法立即接受。

　　而且对方看他的眼神，像他认识的一条人鱼闲着没事观察小海龟的样子，怪怪的。

　　安城奂挑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思考要不要从家里调一个过来。

　　但这样一来，爸妈一定会知道奚念的存在，就是因为不想麻烦家人，他一开始才没找哥哥帮忙调查，准备自己解决。

　　再说，奚念暂时被褚邱说服骗过去，不一定就对陌生人免疫了，请保姆的话，奚念也许会不习惯。

　　还是算了。

　　动画片进入广告时间，奚念转战手机，点了几下界面卡住。他拍拍手机背面，屏幕还是不动。

　　“哥哥，”奚念将手机屏幕伸到安城奂眼前，“它又不动了。”

　　这一次他也没骂它笨啊？

　　安城奂拿过来重启，被提醒好几次要不要恢复出厂设置，他坚持没恢复重开好几次才进入使用界面，瞬间瞪大眼睛：“这都是你下载的？”

　　512G的内存，生生让奚念给占满了。

　　“下载是什么意思？”奚念看着屏幕，“是那些图标吗？”

　　安城奂把没用的软件一个一个全卸载，手机重新畅通无阻。

　　“你真厉害。”奚念拿回手机，开心地扒拉两下屏幕。

　　安城奂从小到大不缺人夸，但这么直白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脑子一抽：“那跟刚才那个哥哥比，你觉得谁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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