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条

　　利亚听到声音，从窗户探出脑袋，试图看清情况。
　　无果。回头一看莉莉，已经害怕地钻进了被窝。
　　利亚笑着说：“是雪莉的声音，没事的。”
　　莉莉在被窝里扭了扭，小小声地说：“姐姐生气好可怕的。”
　　利亚拍了拍被子包包：“好啦，那就赶快睡觉吧。”
　　莉莉扭了两下，当做回应。

　　利亚悄声出了房门，走到一楼楼梯口处，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
　　刚刚高声呵斥的人，正是她们的大姐，温克顿家的大女儿，雪莉·温克顿。
　　那是个乖张叛逆的女孩，一头金发被挑染成彩色，浓厚的烟熏妆挡住了秀丽的面容。
　　嘴里随时都嚼着口香糖，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的上帝啊，发生了什么？”艾拉妈妈捂着胸口，眉头紧蹙地问自家女儿。
　　“把口香糖吐了！”诺森爸爸一脸严厉，语气凶狠。想来是看不惯女儿的举止作风。

　　“嘁。”雪莉嗤鼻，并不把诺森当一回事，“门口有个小子，放了这束花就跑了。”
　　雪莉举了举手中的风铃草。
　　艾拉接过花束：“哦，这可真是不错的花，看，它上面还带着露水呢。”
　　诺森的怒火没有被漂亮的花草熄灭，他还是凶狠严厉地问道：“是谁送的花，他想干什么？”

　　雪莉呸地一声，将口香糖吐在了房门外，看它牢牢粘在门口木板上，恶劣地笑着说：“问我干屁。”
　　转身就走。

　　诺森怒气冲头，一个箭步拉住了雪莉：“你看看你，还有一个淑女的样子吗？！我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
　　雪莉习以为常地承受父亲的怒火，一言不发地撤动被禁锢的手臂：“放开。”
　　她显然懒得废话。

　　威廉有些尴尬地站在客厅，局促地上前劝架：“好了好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
　　雪莉听到这种话，嗤之以鼻。
　　她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哪里是坐下来说说就能解决的？她刚想抬头讽刺这个天真的客人，就被眼前英俊的警长震撼住了。
　　仿佛是被口香糖粘住了嘴，雪莉浅蓝色的美丽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威廉，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诺森不允许自家闹剧被客人看到，“咳咳”地尴尬清嗓，松开了拉住雪莉的手。
　　雪莉猛的回神，面孔嘭地一下通红。白人就是这点不好，脸红的时候，简直太过明显。
　　雪莉这时头一次如此懊恼自己是个白人！
　　她回身猛的冲上楼梯，和利亚撞了个照面。
　　却一句难听话也没说，径直跑向二楼房间，“嘭！”地摔上了房门。

　　利亚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威廉。
　　“长得也不吓人啊？明明姐姐更吓人。”她以为，是威廉警长正派严肃的气场，吓到了雪莉这个不良少女。

　　威廉从楼梯的缝隙间，看到了利亚。但他今天接受到的信息量过大，时间也太晚了。
　　“那我就先走了。诺森，艾拉。”一晚上的交谈，显然让威廉熟悉了热情好客的温克顿家。
　　对温克顿家而言，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能和社区最正派，最有权威的警长交好，自然也是令人骄傲体面的事。

　　主客尽欢的一场晚饭。除了利亚没有得到自己好奇得很的案件详情。

　　可惜，诺森刚体面地将客人送到门口，就被该死的邻居丢尽了脸面！
　　“你这该死的畜生！简直丢尽了我的脸！为什么你这种肮脏的！毫无用处的废物是我的儿子！”
　　“去死！去死吧！”男人压低声音的，恶毒的怒骂，在隔壁响起。施暴者努力扯住最后一层遮羞布，却又瞒不住隔壁邻居温克顿家。
　　发出打骂争吵的，正是麦克·托雷斯的家。
　　那个体面又斯文的大学教授，总是在傍晚，冲他的妻儿发泄怒火。

　　想必被骂的，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琳达·托雷斯和杰克逊·托雷斯。

　　“可怜的女人和孩子。”诺森尴尬地发出叹息，他并不想让年轻的警长以为，他们家居然和这种败类成为邻居。
　　还在尽力地为麦克·托雷斯掩饰：“咳咳，他，我是指麦克，他不常这样的，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毕竟作为大学教授，麦克肩上的责任还是很重的。”

　　威廉皱着眉头，他是看不惯这种体现“男人”权利的作风的。
　　但毕竟是家务事，他即没有收到报警电话，也没有看到争执现场。
　　他无法做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警局还有些事要处理！”威廉故意放大了嗓音，让隔壁听到。

　　果然，麦克家的打骂声突然消失，格外寂静。

　　威廉向诺森抬了抬警帽，示意离去。诺森目送他远去。
　　可惜，原本主客尽欢的晚餐，却以尴尬收场。

　　诺森回到房内，狠狠咒骂隔壁：“妈的！他简直不知道收敛！这是故意的，故意破坏我招待客人！”
　　艾拉捂着胸口，眼眶微红：“哦，诺森，麦克又在教训他们了吗？可怜的琳达和杰克逊，他们又犯了什么错呢？”
　　“屁！什么错都不会有！就算有什么错，也该是一个绅士，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合该承受的责任！麦克简直不可理喻！”诺森在房子内气愤地来回踱步。

　　趁着父母愤怒忧伤地‘关心’隔壁邻居，利亚偷偷爬回房间。
　　从三楼阁楼窗口，直起安装了很久的传送带，熟练地扣起一块空心的木地板，从地板下的洞里拿出简单的药品。
　　连带着将自己偷偷打包好的晚饭，餐包和一瓶牛奶，装在不起眼的篮子里。

　　又郑重其事地将当晚写好的文稿，压在篮子底部。
　　利用传送带送到了隔壁三楼的阁楼。

　　两家的房屋结构是一样的。

　　篮子轻声撞到麦克家三楼阁楼的窗户，发出了轻轻的‘哐’。
　　一只苍白细瘦，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打开窗户，将篮子拿了进去。

　　利亚静静地看着，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像等待老师判卷子，发布成绩时的学生一样乖巧。
　　不一会，篮子被传了回来。

　　利亚急迫地打开篮子，扔掉喝空的牛奶瓶和餐包包装，径直拿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
　　和仅仅70字的文稿不同，这份‘评语’至少有足足三百多字！

　　利亚惊喜地细读起来，越读，她的表情就越僵硬……

　　第二天，利亚从车库的角落里，搬出自制电动单车，一些助力系统，足以让利亚在通勤高峰期的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市来去自如。
　　制作它对于利亚来说，并不难，哪怕温克顿一家惊叹不已，奉为天才的跨世纪发明。
　　就是叛逆别扭的雪莉，都时常借来耍酷。
　　然而天才机械师利亚，毫不爱惜地将车甩来甩去，直到它被搬上马路。
　　莉莉小跑着出门：“姐姐，你的三明治！”小天使还记得帮丢三落四的二姐带午餐。
　　“谢了莉莉，放在我的书包里吧。现在，让我们赶紧上路，你可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莉莉连连点头，熟练地爬上单车后座。
　　“出发！上学去喽！”
　　可谁能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是利亚·温克顿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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