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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徐楠和陆志林两个人都快急疯了。
整个集市都快逛遍了,没找见苏荷的身影。
起初,徐楠提出一个人留在原地等苏荷,另一个人去找,免得错过了苏荷,或者苏荷也在找他们。
但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否决了。
他们根本不能单独行动,陆志林不赞成再兵分两路:“我怕我一转身,连你也丢了。”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徐楠果断地说:“我们报警吧!”
陆志林有些迟疑:“警察……能受理这个?不是说二十四小时内失踪不能立案吗?”
“笨,早就可以立案了好不好,只要一失踪就可以报警!”
陆志林持怀疑态度:“这是儿童失踪案件吧?成年人大概要另算?”
徐楠不服:“成年人怎么了?成年人也是一个大号宝宝啊!”
陆志林:“……”
Fine。
两个人决定去报警,结果走到一半,陆志林又站住了:“咱刚才好像讨论的是国内行情吧?国外是不是要另算?”
徐楠急得直跳脚:“别在那国内国外了,咱先报了再说。”
她急得一个劲儿把陆志林往外推,要到外面去打车去警察局。
陆志林一边在手机上疯狂地浏览器查找关于失踪拐卖黑市割肾的词条,一边继续四处寻找苏荷的身影:“哎,阿楠,你先等等,你看那个是不是苏姐?”
“?”
徐楠闻言,停了下来,果真依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真的是苏荷!
她跟在一个印度人的身边,安安静静地走,同时也在找着他们的身影。
倒不是苏荷故意要冷场,她问了两遍,没有得到回答,也就不说话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但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和小偷沆瀣一气,又要对她出手相助。
于是她也就默默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苏姐!”徐楠看到她,小姑娘先是冲过来,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眼泪就止不住地冒出来了,哭得比越南那次还凄惨,她扯着苏荷的防晒衣袖子哇啦哇啦,“苏姐你去哪里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被……你被……”
她说不下去了。
苏荷失踪的那段时间,徐楠把关于印度的暗黑新闻统统脑补了一遍,然后全部超级加倍在了苏荷身上,反倒把自己个吓得不轻。
苏荷又感动又好笑,她愧疚地拍了拍徐楠的脑袋:“中途出了些事情,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真的不好意思。”
陆志林大度地摆一摆手:“可是苏姐,你下次是不是也该跟我们说一声?”
苏荷的脸有些红:“我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她今天确实做得不大好。
太过冲动了,完全没考虑到小队成员。
“不说这个。苏姐,你去哪里了啊,是不是背着我们吃好吃的去了?”徐楠好容易收住眼泪,眨巴眨巴,发现旁边还跟着个印度女人,高眉深目,长得倒还蛮好看的。
“她是……”
苏荷一顿,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海吉拉斯,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用英语说:“哦,这位是我认识的……呃,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
苏荷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他的名字。
主动询问名字就代表着想要认识,想要更进一步的社交。
但她很确信她和他不会再有交集了,更何况他的价值观也令她难以理解。
他选择和他们同流合污,当一只沉默的羔羊,和她绝不一样,她的心中有光和热流淌。
他轻声道:“德赛。”
“哦,德赛。”苏荷松了一口气,她也报上了自己的大名,“苏荷。”
“苏,荷。”
晦涩的汉语在他的舌尖滚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就不那么顺畅。
苏荷被他的发音逗笑了:“嗯,是苏荷。”
陆志林看了看苏荷,又看了看这个海吉拉斯,显然没搞懂这两人是怎么熟起来的:“苏姐,我怎么觉着,他是昨天的那个人啊?”
虽然没仔细见过面容,但是声音、还有从门缝里看到的绿色纱丽也是有点眼熟。
他不太确定,所以用了中文。
苏荷顿时尴尬了起来,但她还是说:“……是他。”
陆志林瞪大了眼睛:“入乡随俗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熟稔起来了啊?
这不能吧?
“……”
苏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想了想,挑了个合适的措辞:“人家帮我找回了钱包呢,别那么狭隘。”
陆志林的眼里写满了不信任:“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苏荷:“……”
她叹了一口气:“小陆,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陆志林的表情有些扭曲:“苏姐你以为我想?阿楠这臭丫头昨晚被吓了个半死,给我打电话打到凌晨一点。”
徐楠是生怕自己像电影《调音师》里那样,一觉醒来,器官贩卖。
苏荷扶额,她思索半晌,提出建议:“阿楠,你以后要不跟我一起睡?”
徐楠:“QAQ苏姐你真好。”
德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陆志林对他的到来很不高兴。
他想,一定是昨晚他的举动令他们之间产生了嫌隙。
于是他轻声解释:“抱歉,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他说:“我对此感到万分抱歉。”
他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像是一对受惊的蝴蝶,振翅欲飞但又被钉死了翅膀。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
他想解释,但又觉得这只能是事实。
一个婊.子,仅此而已。
在宴会与节日上,他们被人奉为福祉。
等到一切结束,尘埃落定,他们的身影也随着灯光的熄灭而落于黑暗。
很少有人看得上,或者瞧得起这样的一个身份。
工厂与饭店都禁止入内,每每走过大街小巷,都能听到有厌弃的窃窃私语从背后传来。
无路可选,无路可走。
因为是神明的新娘,所以世人不会去爱。
“我并不是……故意要招惹你的恋人。”他解释,并不只是为了想要请求她的原谅。
他希望他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希望他们之间并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此话一出,三个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徐楠有些迷惑:“他在跟谁说话?”
陆志林倒是听懂了,但他同样迷惑:“恋人?什么恋人?咱这可有三条单身狗啊。”
徐楠终于反应过来了:“哦哦,原来如此,他可能误会你跟苏姐有一腿了……等等,那我呢?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有姓名?”
陆志林:“你个子矮,可以当孩子。”
徐楠:“……滚鸭!”
苏荷有些无奈,幸好德赛听不懂中文。
“你误会了,他们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太突然了。”苏荷解释道,她原本想让德赛解释,但又觉得怪怪的,索性含糊了事,“更何况,我们是同事,也不存在恋人关系。”
陆志林:“……苏姐!”
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坦白从宽,万一下次还有其他人来敲他的门怎么办?
她难道不应该借着这个误会,把这层关系当成挡箭牌之类的吗?
苏荷摆了摆手,让他不要那么敏感。
她想,他不会是自愿的。
如果是自愿的,他的目光不会是躲闪的,他的表情不会是耻辱的,他的声音不会满是压抑,他的目光不会因为恐惧而颤抖。
但德赛没有解释,他拒绝了她想要探究真相的好意,她也就只能当不知道。
仅此而已。
徐楠在一边幸灾乐祸:“人家估计就没想过勾引你,自作多情。”
陆志林:“……臭丫头下次不要喊我带你打游戏!”
苏荷有些无奈,她看向德赛,希望他不要又因此而产生误会。
不过还好,他没有。
他抬起眼睛看着她,琥珀色的眼底好像有涟漪轻轻漾开。
“Maar daala.”
半晌,他低声说。
苏荷没有听懂:“……什么?”
他没有解释,只是解下了系在腕间的茉莉花手钏,转而戴上了她的手腕。
在这里,茉莉花是代表吉祥与幸运的意思。
“愿你好运。”他说。
这一次,苏荷倒是听懂了。
这是来自海吉拉斯的祝福。
半开半合的茉莉花苞柔柔地簇拥着她的手腕,散发出好闻的清香。
“谢谢。”苏荷真诚地向他道谢。
顿了顿,她又想起之前在各大网站平台看到的旅游攻略。
【如果在印度旅游碰到了有海吉拉斯拦住你给你祝福的话,是要给钱的,不多,几个卢比就行。】
“请问多少钱?”苏荷晃了晃手腕。
他顿住了。
半晌,德赛才轻轻地摇了头。
“不要钱。”
其实苏荷的问话没什么不妥。
因为就是有很多海吉拉斯追着人们祝福,然后强行要钱。
但是——
但是……
“我该回去了。”德赛觉得也不该解释什么,那毕竟是事实。于是他最终选择向她告别,“再见。”
苏荷眨了下眼睛,她点点头:“哦,好的,再见。”
她目送着他重新走进了人群里,绿色的纱丽成了人海里的一片浮萍。
不知道为什么,苏荷总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说话。
旁边的徐楠撞了撞她的胳膊:“诶,苏姐,咱走不走啊?我刚刚看到那边好像有手机专卖店哦!”
苏荷回过了神,闷闷道:“走吧。”
*
德赛重新回到队伍的时候,发现索玛拉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概她是看到鲁奇卡得手了,就急急忙忙地回去分赃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拉哈尔看到他回来显然万分惊奇:“你竟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
德赛:“……别胡说。”
“说真的,你不会是去搅局了吧?”拉哈尔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你还记得你上次搅了索玛拉的好事之后是什么下场吗?”
他沉默。
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时候他还涉世未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不对的。
于是他站出来揭穿索玛拉的把戏后,鲁奇卡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他蜷缩在地上咳着血的时候,希玛妮就在旁边抱着他,几乎要把声带哭哑。
他们逼他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逼他学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逼他学会装聋作哑保持沉默。
但这并不代表这就是对的。
德赛想,这是错误的。
“真的吗?你要在生死的面前争论对错吗?”见他默认,拉哈尔的脸色很不好看,“你真的再一次插手了吗?你疯了吧?你一点都不在乎希玛妮是吗?”
她的脸色岂止是不好看,简直是铁青。
德赛是她们中的异类。
他不喜欢跳舞献媚,他不喜欢以色侍人,他不喜欢与她们同流合污。
好像他有多么干净高贵似的。
但事实上,他还是会为现实与困苦低头。
他还是会为了他和希玛妮的生活费而出卖身体——哪怕他曾经因为男人的触碰吐了客人一身,还因此获得了一顿毒打。
他和她们是一样的。
是生于贫民窟的最底层,抬起头看不到星辰而只有乌云,一辈子都该烂在污泥里,爱、理想、浪漫,这些词语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触不可及。
德赛甚至不知道浪漫的英文单词该如何拼写。
“你在装什么清高啊?”
她的语气轻蔑。
“到时候可别再求着我们帮你护着希玛妮了,说不定去红灯区当一个雏.妓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德赛掀起眼睫,定定地看着她。
拉哈尔被他的眼神瞧得害怕,她咽了口唾沫,强装着冷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实话,红灯区都不一定要希玛妮,毕竟她有一条腿是残疾。
德赛沉默半晌,轻声说:“我会保护好她的。”
“就凭你?”她哼笑了一声,“在索玛拉眼里,你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如一瓶‘止咳糖浆’价值高。”
这是实话。
在瘾君子的眼里,只要给钱和药,哪怕要他们杀人都会毫不犹豫。
更何况是把希玛妮交给红灯区的胖让拿。
“不会,索玛拉只要有钱去买‘药’就行,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在乎。”德赛问她,“你还记得辛赫先生吧?”
拉哈尔哼了一声:“当然记得,那个老变态……”
她猛地顿住,随后有些惊恐地、像是不敢置信似的抬头看向德赛:“……你疯了?”
德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有钱就行了。”
拉哈尔噎住了。
“你们两个,是打算在那里站着聊一整天吗?”与他们同行的一位年长的海吉拉斯低声斥责道,“给我滚过来!”
德赛收住话头,伴随着双面手鼓的鼓点声,他重新回到了人们的目光里。
旋转,踢踏,摆手,跺脚,行云流水。
急促的鼓点在此刻变成了密集的雨声,他像一株被暴雨浇透但却仍要挺直的植物,在耀眼的阳光下、在飞舞的尘埃里、在人们的目光中——
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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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