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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回去的路上，符净跟在她身后，没有与她并肩而行。
林含颂不太习惯，故意慢下脚步等他。
结果他就随她一起慢下来。
此时这条街上的人不多，符净和那天一样，整张脸只露了双眼睛。
林含颂停下脚步。
他随之停下。
他们是想问同一个问题的，但他们又都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于是没有人开口。
僵持了一会儿，林含颂接着往前走。
符净站在原地：“林含颂。”
他嗓音有些低哑。
“那天是你男朋友。”
林含颂没想到他会主动问，愣了一下，转身直接道：“是我哥。我没有男朋友。”
符净走上前，两人并肩而行。
太久没有联系，其实也并不是因为时间久，而是因为符净踏入了另一个领域，他们好像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林含颂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件事问起，该如何去了解他。
她很随意似的笑着问：“怎么，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
林含颂刚才猜测的也是这个答案，幸好没有万一。
她转头去看他的眉眼。
比高中时更冷淡了。
他好似离喧嚣的世界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像是飘过世间的烟，独行着，远离着。
林含颂不说话，符净也不多言。
他们始终保持着之前所拥有的默契，哪怕在一起许久不言，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
到了林含颂家楼下，两人简单道别。
林含颂回家后，从窗户向下看，符净微微点了下头，方才离开。
他沿着来时那条路，走到书店附近时，有人拦下他。
“你是符净吧？我刚刚没敢认你！居然真的是符净，可以跟我一起拍张照吗？”
符净捂得严实，他家乡也并不是什么发达城市，却没想到这样还是被认出来了。
符净并没有按她要求来的意思：“抱歉。”
“我在这等半天了，刚才你走的时候旁边还有个女生，那是你女朋友？”
提起林含颂，符净面色微变，但听她语气，应该并没有尾随他们。他刚才一路也时刻注意着，他并不希望林含颂受到影响。
女生不依不饶，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谈恋爱了怎么不告诉粉丝？”
符净镇定地看着她：“如果谈恋爱了，我不会隐瞒。”
“那刚才那个……”
符净脸上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但频频听她提起林含颂，嗓音明显更淡了：“我还有事，请让一下。”
-
林含颂刚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符净的电话。
他大概说了一下发生的事，叮嘱她如果有人打扰她的生活，一定要告诉他。
林含颂有点意外，想着家里还有父母，就把这件事简单跟父母说了一下，让他们如果在她回学校之后遇到什么事，就告诉她。
她的父母第一次听这种事，也是很诧异，但更奇怪她为什么跟符净一起回来。
林含颂简短地说：“在书店遇上了。”
然后便没多做解释。
八字没一撇的事，如果……真的能有了结果，她才会说。
-
学校刚开学不久，林含颂就见到了符净的经纪人。
经纪人似是觉得林含颂不会相信自己的身份，于是将名片给她看。其实林含颂知道符净的经纪人长什么样。因为经纪人之前在符净的某次直播里出现过。
经纪人美其名曰要找她“随便聊一聊”，林含颂感觉很有压力，但这经纪人太会说话了，她甘拜下风，推都推不掉。
两人来到餐厅。
林含颂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些明星谈了女朋友之后的事情，再看看经纪人，感觉自己更加紧张了。
尤其对方一脸和善一副单纯请她吃个饭聊聊天的样子，林含颂更觉得事态严重。
经纪人倒是雷厉风行不兜圈子，林含颂刚要开始吃，经纪人就直接问：“你和符净在一起了？”
林含颂觉得这事实话实说最靠谱：“没有。”
经纪人嘀咕了一声：“怎么还没在一起，来都来了……”
他在心里叹，符净一听这次综艺要来这个城市拍，原本打算拒绝的都给答应了，究竟为了谁不言而喻。
林含颂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她没问，只是静观其变。
经纪人直言：“你不是喜欢符净？”
林含颂一时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经纪人平时接触不少人，她喜欢符净的心思他当然看出来了。
他宽慰道：“你放心，我们这边公关部都把策略想好了，你们只要在一起就可以公开。当然了，我们不会对外公开有关于你的信息，不会让人干扰到你的正常生活。”
林含颂觉得这事情发展实在不太对，如果没猜错，这经纪人是在撮合她和符净？
说来也让她想不明白，符净这人明明对周围一切都淡淡的，偏偏接触过他的人都很喜欢他，愿意帮助他。
林含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想着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毕竟她和符净久别重逢，也没说几句话，这几年的事情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她当然是想和符净在一起的，但没有这么快，更何况他们之后有没有机会多见几面还是个问题。
经纪人大概是想错了事，以为她和符净就差捅破窗纸了，所以才会这么对她说。
“符净刚出道那段时间真是多亏了您的照顾。”
虽说是为了转移话题，但林含颂话一出口，感觉这么说不太对。像是帮着自己人感谢对方似的。
经纪人当然察觉到她是在转移话题，不过没拆穿她，甚至配合了一下：“他凭借的还是自己的才华。说来刚认识他的时候，哎，他那段时间也是挺难的。高中刚毕业，就遇到那些事……”
林含颂下意识问：“什么事？”
经纪人这才意识到她不知情。难怪回避着他的话。
他面露为难。正常而言，符净不主动提及，他也不会说，可就以符净这性格，估计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跟林含颂说。
-
高考结束后，符净刚填报志愿不久，家中就遭遇了变故。
他的父亲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在那时不幸离世。
连带着他的父亲一直经营的小公司，也破产了。这主要是因他父亲生前错信了人，那人本就奸猾狡诈，一直只顾利益，刚好有了这么个机会，就毫不犹豫转身投奔另一公司。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在某次寻找工作时精神恍惚，突遇事故，失去了生命。
只剩符净和奶奶。
两人没有住处，无人收留。
趋炎附势的亲戚们依旧面带虚伪的笑容，相互推脱，各有理由。
那段时间，符净四处打着杂工，什么工作都有，勉强维持着生计，感受到了蝼蚁的生活，也终于见到了他在父母羽翼下，未曾见过的丑恶。
-
林含颂面色发白，她分不出心思控制表情，只问：“符净现在在哪？”
经纪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
林含颂没完全反应过来，却若有所感，朝着门看去。
恰有人推门。
符净是匆匆赶来的，依旧带着口罩，捂得严实。
经纪人起身：“你们定好公开的时间记得告诉我。”说完就离开了。
符净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坐到了林含颂对面。
他摘下口罩，开口问：“今天下午没课？”
林含颂本能地点头。
符净看着她的表情，就已经能猜出刚才经纪人都对她说了什么了。
他想起了那段时间。
他在无数个夜晚重复地沿着他们一同走过的那段路往返，无数次想起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人道别时，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在她过生日时去她的大学找她。
事实上，她过生日那天，他也确实风尘仆仆赶到了她的大学门口，只是没有完成最初变故没发生时，他计划过的表白。
他来过这个城市许多次，比她更熟悉她读大学的城市，他见了她许多次，只是她不知道。
“符净。”林含颂忽然开口。
他闻声看向她。
“我喜欢你。”林含颂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听完经纪人的话之后，她就已经不理智了。但她此刻也清醒至极。
符净平静的眸中有波澜起伏，他一时未能言语。
经历了一些事，符净就越发抽离于世，遇事淡定不惊。
他只为她沾染尘世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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